血雨京城

血雨京城

楊思恆一身銀甲立在馬上,俊秀的臉上近半邊都是鮮血。

對面的攻勢終於暫時緩了下來,他身邊,所剩下的同袍,不過一百來人,身上都掛着彩。他腳下,是昔日裡兄弟的屍首,到死也沒有鬆開手裡的刀刃。而更多的,是敵人的屍首,他們也是北周的兒郎,然而如今站在對面,便是敵人。他們當中或許有些人,他們的父叔兄弟卻在這一邊,然而這一夜,只是立場不同,便是反目成仇。

是父親殺了兒子?亦或是哥哥殺了弟弟?

夜風裹挾着血腥味撲面而來,楊思恆忽地露出笑容。他們不是在衝鋒,而是在死守,他們不能退。

他對面,是李策的次子,李成昂。

李成昂此刻心中忽有驚恐。他曾在軍中歷練,因而此刻纔會在此領兵,然而他不曾想過,憑着八千多人的兵力,居然在區區二百來人手裡折損了三成以上,而對方二百來人,不過才損失了不到一半。

楊思恆身着銀甲的身形在衆人之間愈發提拔:

“弟兄們,今日,我楊思恆與你們同死在此!李氏若奪天下,必不放過你我宗族!爲陛下!爲我大周無辜婦孺!我楊思恆立馬在此,必定不後退一步!”

“不後退!”“不後退!”百十來人,齊聲高呼居然震天撼地。

區區一個文臣!李成昂無端覺得膽寒,惡意頓起,他若不能將此人斬殺當場,即便逼宮成了,他又有什麼臉面稱雄?

“殺!”李成昂大喝一聲,縱馬上前。

短兵相接,血如鮮花,開得遍地。京城地短,然而後排依舊有箭弩飛來。他們沒有盾,所可以依靠的只不過是屍體,敵人的屍體,同伴的屍體,擋在身前。

他們以血肉之軀,明明不過百人,卻依舊立在西門之前。

他們註定,是要敗的,楊思恆縱然再如何掙扎,終究這百十來人已然強弩之末。然而即便敗了,他們如今的光彩,依舊可以讓對方日後夜夜想起遍體生寒。

楊思恆長矛微挑,穿過來人的喉嚨,鮮血濺到他臉上,楊思恆連眼睛都不曾眨。

遠處一道白影驟然穿出,有如一道雪白的羽箭,驟然將塞滿整片御林大道的軍隊撕開一道通路,向着這邊飛速靠進。

楊思恆陡然間眼神一亮,仰天長嘯一聲:“弟兄們!援軍將至!”

這邊不過只餘下六十多人,士氣卻陡然高漲起來。

李成昂只覺得心驚肉跳,驚恐地回頭看去。

援軍,不過只有一個人。

人羣對面,蒙面的布上,一雙清亮而冷漠的眼睛正直直地看着他。

那白衣青年生生從軍中廝殺出一條血路,有如戰神在世一般快步而來,那襲白衣染血,觸目驚心。那白衣青年劈手奪過身邊一具尚未倒下得屍體手裡的弓箭,動作並不太輕鬆地張弓搭箭,直指敵帥,一步一步向前走着。那一步一步,竟是帶着千軍萬馬一般氣勢恢宏,一分一分逼迫而來。

周圍的李氏私兵居然一個個攝於那人剛纔的神威不敢動彈。

他忽然間鬆開了手裡的弦。

那隻再普通不過的羽箭箭頭,驟然之間寒光頓生,霎時間箭嘯如雷,撕破了他們之間所有的空間。

只這一箭!

李成昂下意識地拿盾去擋,然而京中所用皆是薄盾,被瞬間便到了眼前得那隻箭的迫力擊得碎成五片!那隻羽箭轉瞬便至眼前!

只可惜那終究只是一支普通的箭,射裂盾牌之後箭尖已碎,到達李成昂身上的時候雖仍帶着強大的氣勁,直撞得李成昂氣血翻騰,卻再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殺傷力。

然而這一箭之威,卻讓原本已然膠的戰事陡然之間如同潑入了一桶冰水般陡然凝固了。

所有人居然就這麼看着那白衣人不緊不慢地穿過重重敵軍,走到了楊思恆身邊,各自都心有餘悸。臨淵其實並不擅長射箭,這一箭未出,他便知道不可能憑此輕取李成昂性命,而李氏軍中尚有其他副將,本也不可能通過擊殺主將來勸降,能達到吸引衆人視線、讓他順利到達楊思恆這樣結果已經算是超出平常了。然而他還是有些憤怒,他本是來救楊思恆,不料楊思恆那一聲“援軍”便立刻拖他下水。被人如斯算計,又不能發怒,饒是臨淵,也是一時氣短。

李成昂清醒得比楊思恆還快,惱羞成怒的感覺在那一刻空前分明:“兄弟們!殺!馮羽將軍帶的援軍馬上就到!誰殺了楊思恆,此戰過後便是萬戶侯!”

即便此刻,他的軍隊還在前進,然而軍心,早已經潰不成軍。

楊思恆從已經傷重的戰馬上一躍而下,與臨淵並肩而立:“殺!我與爾等共進!”

“殺!”瀕死的呼喊,依舊有如山呼。

臨淵長身而立,反手拔出青硯,左手上暗器已然蓄勢待發。

誰都知道一人之勇在這數千軍中算不得什麼,然而誰又能不爲之膽寒?

廝殺聲在宵禁的京城中分外分明。

一聲長嘯自楊思恆身後傳來,從宮牆上再度落下一個人。

那人黑衣長髮,一手握着一把長劍,長劍上光華炫目,乍看上去如同烈日一般。正是那一夜,臨淵所見的徒手擊殺兩位嬤嬤的黑衣人。

他向着廝殺成一團的衆人大喝一聲:“李成昂!束手就擒吧!你的援軍,到不了了!”

李成昂眼見那劍刃上有血,目眥盡裂:“畜生!你們不過數十人!縱然勇武!自以爲能抗得過我千人大軍?弟兄們!殺!”

京城另一側,子桑有知黑衣蒙面,她身邊,是禁衛軍的主力。而對面數千人,已然成頹勢,然而猶自支撐。

她心中更急,她要再快些,否則楊思恆一定撐不到她率軍趕到那裡。

這裡來的,卻不僅僅是餌,子桑有知咬牙切齒,今日反了的,不只有李家和史家,還有其他一直以來隱而未發的世家。今日這場兵變,對方的人數比預計的最壞情況還要多得多。

京城南面,李策曾經最爲得意的家臣,如今的將軍馮羽率着兩千餘人向着西門疾馳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的得意弟子李成昂究竟能不能打得下西門,他沙場數十載,見過太多孤兵在必死的境地偏偏只憑着一口氣贏了的事情。他要趕過去,去保護他的得意弟子衝入王宮。同樣也是保住自己後半生的榮華富貴。

面前空無一人的青石板路上安靜而詭異地站着一個人。

一個身材頗高,帶着斗笠看不見面容,一身蓑衣的青年。

“來者何人?!”馮羽遠遠地喝道,“還不快讓開!”

那青年語調清亮:“有人買你的命,烏衣巷硯公子在此等候。”

馮羽下意識地問道:“誰買我的命?”

宴師擡起頭,劍光森然映得那張臉慘然一片:“遼南晏家,七歲稚子宴幾。”

“你!”馮羽驟然間勒住馬匹,他身後數千將士因爲主帥突然停馬,一時之間亂作一團,“你是宴師!你是人是鬼?!”

說話間馮羽已經起了殺心,長矛挽起了花,遊蛇一般向着宴師衝了過去。

宴師的身影陡然之間隱入黑暗消失不見。馮羽只遲疑了一個瞬間,便發覺宴師已經落到馮羽身邊副將的馬上,那副將被一腳踹飛出去,不知落到了亂軍中何處。

“宴師!”馮羽驚恐之下猶自喝罵,長矛稍稍拐彎仍舊向着宴師竄去,依稀發出顫動的鳴響,“你堂堂遼南府二公子,學這種鬼蜮手段,不怕丟了九泉之下宴元帥的顏面麼!”

宴師神色冷冷清清,彷彿剛纔被提到的宴元帥與他絲毫沒有關係一般,俯身躲過了長矛身形微動,與馮羽錯身而過,隨即離開馬背,落到軍前的地上。

他手裡,已經提着馮羽猶在滴血的頭顱。

他自始至終,除了開頭那幾句話之外什麼都沒有說。既沒有承認自己是宴師,也沒有對馮羽表現絲毫仇恨。就彷彿他這一個月餘,在京城中連殺兩人,便只是因爲這個任務分到他的頭上。

宴師的容貌本就清冷,如今濺上血滴,更是平添了一些疏離,他背對着已然膽寒的軍士,自顧自的邁步離開,然而千餘人的軍隊,居然無一人敢趁此偷襲。

宴師忽地轉過頭來,語調平靜而柔和,宛如平日裡站在船上,與船客閒談一般悠然一笑道:

“皓王爺讓在下帶句話給諸位,他已親自率軍趕往西門,若是爾等能識時務,棄暗投明,綁了你們的副將在這裡等着,皓王可以既往不咎。”

說完也沒有看將士們的反應,消失在夜色裡。

一張暗紅的紙片破空飛射而來,把那猶坐在馬背之上無頭的屍體擊倒下去。

有士卒膽戰心驚地去看,上邊以未乾的鮮血寫着鮮紅的“殺定”兩字,蓋過了一大排濃墨字跡:

“北周建寧將軍 馮羽 白銀六十萬兩蓬萊店烏衣巷硯公子”

這一夜的京城,皇宮前遍地鮮血。

原來最後殺馮羽是安排給癡夫人的……後來因爲某種原因(私心作祟)改成了宴師…………

突然好喜歡宴師啊……可是基本上很少能出場了……也來個番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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