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武大陸,共有東南西北四方的帝國,每個帝國的核心樞紐便是朝廷,朝廷執掌帝國疆土,共分一十六郡,每郡之下還有三十二城,這千雪城正是雪風郡三十二城之一。
郡城的樞紐稱爲官府,官府中高手如雲,負責疆土內的管轄任務,查案辦案、巡查安全等等,都交由官府全權負責。
酒館裡的議論聲還在繼續。
另外幾人明顯是不相信那人所說的,要真有那麼邪乎,這官府的人早就貼出告示,徹查此事了。於是,又都推搡着讓他自罰三杯。
別人不信,東圖南信。他現在就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緣由,不肯放過任何一個能打探到消息的機會。
擦了擦嘴角,東圖南循聲望去,看到那幾個普通百姓衣裝的人正喝着酒,就坐在鄰桌不遠處,於是,往那邊湊過去一點。
“請問這位大哥,你剛纔說的白寒村,真的有那麼邪乎?”東圖南朝着那人大聲問道。
那人聽聞,也是立馬回過頭來,上下打量着東圖南,見他一身獸皮衣,模樣只有十幾歲的樣子,整個人稍稍一愣,有些意外。
“那是當然,我說的句句屬實!”好不容易有人信了自己的話,那人立馬自信豪言起來。
跟他一桌的那幾個人一聽這話,不由分說地數落着他,嘴裡亂哄哄地說他信口雌黃,不要騙了人家。
那人顯然是不在意他們的言辭,依舊滿面紅光地瞧着東圖南,一手端起酒杯,對着油光的嘴裡猛倒了一口。
“那…敢問大哥知道這其中的緣由嗎?”東圖南也毫不含糊,趕緊追問道。
“嗯?這位小兄弟怎麼對此事如此感興趣?”那人也有些狐疑,不明白旁邊這人爲何如此上心。
“實不相瞞,在下有個江湖朋友,我曾聽過他說自己的家就在白寒村,因此想要打聽一下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既然是求人問事,東圖南也是拱手客氣地問道。
那人一聽,頓時瞭解了原因,看東圖南形貌奇特,這般年紀竟也有江湖經歷,思緒到此,也就不再隱瞞,將所知道的事都盡數說了出來。
“我也是今天早上纔得到的消息,聽說白寒村那裡遭遇了屠戮,一個村莊百十個人口,除了當場被殺害的幾個,其他人都是消失不見。”
“據說,這很有可能與山狼幫有關。”說到這裡,那人的語氣明顯低沉了許多,幾乎是附過身子在和東圖南說話。
山狼幫,乃是千雪城周邊最大的一個幫派,其實準確地說來應該是一個土匪窩。他們長期佔據山頭,攔路搶劫各地來往的行人,燒殺搶掠,當真是無惡不作。
不僅僅是如此,據說山狼幫裡有四個當家,一個比一個兇狠,都是修行者,其中的大當家更是修爲深厚,很有可能已經成爲了一名強大的源武者。
這一路上,東圖南經過了許多村寨,也大體上了解了山狼幫的事蹟,對於這樣一個臭名昭著的土匪組織,他也是恨之入骨。
“山狼幫……那官府難道就沒有下令緝拿嗎?”東圖南有些不明白。
既然這山狼幫如此惡劣,官府爲何不派出高手前去剿滅?難道就這麼放任一個危害百姓的幫派逍遙法外?
“誰說沒有啊!官府前前後後派出去好幾波人,可無一例外,都是一去不復返,據說,這裡面甚至還有一位強大的源武者啊!”那人張大着嘴巴,語氣充滿了哀怨。
“想滅山狼幫的人不在少數,可大多都沒有實力。以前就有個富商,因爲被山狼幫搶過一次,於是懷恨在心,出錢僱傭高手去剿殺山狼幫。結果任務失敗,不僅沒剿匪成功,反而遭到了山狼幫的報復,富商全家上下幾百口人,無一倖免,全被殺死。”
“我聽說啊,山狼幫最令人頭疼的不是本身實力的可怕,而是他們沒有一處具體的根據點,總是幹一票就換個地方,行蹤不定啊!”
“對對對,還有,官府現在似乎又要召集人手,準備先從山狼幫的分部開始下手,逐一解決,一步步找出他們的老巢,然後再一舉拿下!”
“…………”
談到山狼幫,周圍立馬湊過來幾個人紛紛攘攘地議論着,像是有幾天幾夜都說不完的話,勁頭十足。
大致弄清楚了白寒村遭屠的緣由,東圖南面色有些不好看,實在想不到,遭遇土匪洗劫的事,居然有一天真的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上一世爲神,這一世爲人,境遇的巨大差距不由得讓東圖南感到苦澀,下意識攥緊了拳頭,心裡泛出一股堅定的信念。
他退回自己的酒桌,猛灌了一口清酒,心裡卻是波瀾不定,不找到夏叔和村民們的下落,他的心一刻也靜不下來。
片刻之後,東圖南已是走出了酒館。
酒足飯飽,該打聽的消息也得償所願,大體上已經有眉目了,但是最令人無奈的是,明明知曉敵人是誰,卻沒有實力去與他們對抗。
前世是這樣,抗拒不過諸神。今世,僅僅只是一個土匪幫派,自己也是沒有能力組織對抗。
東圖南咬着牙,心情壓抑到了極點。
“還是太弱了,必須要變強……”他在心裡默唸着。
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中,東圖南最終向城外而去。
城外,一處山林間。
“咕咚~”
一滴汗水順着東圖南的額頭滑下,在其身旁的溪水中濺起一道漣漪。
堅毅的面龐少了幾分稚嫩,眉宇間卻流露出一絲疲憊之色。濃密的長髮在陣陣清風地吹拂下飄飄蕩蕩,發間隱隱約的可見到一雙漆黑髮亮的眼瞳,不禁令人感到一絲肅穆。
“淬體三重……還遠遠不夠!”東圖南攥緊了拳頭,深邃的眼瞳裡閃着亮光。
說罷,他又重新站起身來,解開獸皮的阻礙,全然不顧周圍寒氣的侵擾,調動着全身的氣勁開始揮動拳腳。
其實,在千雪城這一方領域,雖然也有飛雪飄零,但是氣溫卻沒有想象中那樣低。究其原因,那是由於城內設下了一座陣法,能夠提供最基本的禦寒效果。
“嘿~”
東圖南悶聲一哼,接着又練起拳來。呼呼的拳風颳得身旁四周的叢林東西盪漾。只見得他腰身一挺,後身一翻,便直接是站立到一旁大樹的樹枝上,身體顯得異常輕盈。
“淬體重重,運氣四周,吐納匯氣,基於正中。”東圖南口中不斷地念叨着淬體的口訣,身體也在不停地擺動着,每一個動作都將肉體逼近到極限!
極限!極限!
唯有這種肉體極限的痠痛感,才能讓他暫時地放鬆仇恨,從而更理智的行事,也唯有這種疼痛感,才能讓他減少心底的傷痛。
在某一瞬間,東圖南似乎腦海裡抓住了什麼,猛然睜開眼睛,整個身子豁然繃直,做成一個扎馬步姿勢。隨即,整個人一動也不動,只是細細地感受從腳底傳來的經脈氣息浸灌。
東圖南彷彿被禁錮在那裡,宛若石人佇立在地上,只有豆大的汗水順着滾燙的臉頰不斷地滑落。
突然!
他像是遭受了巨大的疼痛一般,上下兩排牙齒吃力地咬着,額頭上暴露的青筋顯露無遺。可即便是這樣的疼痛感,他也在苦苦堅持,絲毫不敢怠慢。
“看樣子,終於這次是真的要突破了麼…”他開始喃喃自語,言語中有些打顫,不過卻是夾雜着說不出的興奮之情。
在感受到渾身都是飽和狀態時,東圖南趕緊盤坐下來,他要盡最快的時間將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態。畢竟,這突破境界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同時契機難得,自己可不能疏忽大意,要是因此失敗了,到時候都沒地方後悔去。
待氣息均勻後,東圖南體內的脈絡也漸漸放鬆下來,似乎已經做了好萬全的準備。此刻的他,就如同一隻蓄勢待怒的雄獅,隨時隨刻都可能突破那道桎梏。
只見得他的周身稍稍有了些許的變化,一道道微風開始旋起,猶如龍捲般在不停地轉動。
林間逐漸起了風,樹葉簌簌響動,卷帶起飄零的雪末在上空輕飄着。
“着——!”
東圖南大喝一聲,單手往地面一拍,霎時間,一股強勁的力道從大地傳導上來,他一下子便立起身。另一隻手也沒閒着,不斷地揮舞伐動,似是在反覆尋找着那突破的一點。
他一次又一次地重複着動作,把腥臭的汗水灑向空中,古銅色的膚色在陽光的照耀下閃動的,健壯的身子如同猛虎下山之勢,彪敏狂悍。
咔嚓~
那像是筋骨重新粘合般的聲音,從他的身體裡傳出來,不過可不是折了骨頭,這是突破的預兆。
東圖南咬緊牙關,蹙起了眉頭,他明白,現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時刻了。自己必須要抓住這關鍵一點,盡全力去突破,其實他更想看看,究竟這副身子骨有多少潛能埋藏着。
修行者在十重境肉身修煉時,有一個‘搭便車’式的突破,就是在淬體三重境突破的節點,倘若身體有着巨大的潛能,便能獲取更多的力量。
一般來說,修源者常常在修煉前期不斷積蓄,因爲積累的越多,潛能積壓的也越多,這樣他們才能在突破的時候達到最大化效益。
傳說中,源武大陸最強者“天風尊者”在突破淬體境界的時候,就是接連突破!而且是前無古人的六連破!
從淬體三重境,一次性突破了六個境界,直接躍到了淬體九重境!這不可謂不震撼!
當然,這等亙古難有的神蹟,多少年了也不見得有人能與之媲美。何況,這壓根是連想都不敢想的,更不要提去嘗試了,東圖南也只是有些期待的,僅此而已。
東圖南逐漸地感覺到體內有股熱騰騰的氣勁開始四處竄動,由它帶給自己的劇烈疼痛不得不讓自己開始拼了命的施展力量。
他開始漲紅了臉,大腦一陣眩暈,就像窒息了一般,胸腔好似重石撞擊的沉悶感,讓自己喘不過氣來。
忽然,胸口處的印記再次傳來那股熟悉的灼熱感,一陣洶涌澎湃的力量頓時傳遍全身!
“給老子破開——!”
東圖南猛然一吼,渾身的肌肉都開始蠕動,鼓露着的青筋猶如一根根交錯縱橫的樹藤,遍佈身體各處,一股股陽剛之勢從身體中迸發出來!
砰砰砰!
身體裡像是有什麼東西連續破開,一陣陣的響動。東圖南卻是心中大喜,因爲這正是已經成功突破的表現。
不過,他顯然還不甘心於此。
“還沒結束呢,再破!”
聲嘶力竭的東圖南,此刻宛若一頭癲狂的獅王,長髮全都飄立起來,眼睛裡充滿了血絲,面齒崢嶸,整個人的氣勢越發強大起來。
隨着身體內傳出道道異動,那股勁爆的氣息總算是逐漸平息下來。
“呼~”
東圖南調整氣息,仔細感受着身體的情況,卻是露出來十分喜悅的表情。
“這…居然是淬體七重境!”巨大的喜悅之情震驚了東圖南的腦袋。
即便是上一世,自己作爲命運之子,在淬體境的時候也只是連續突破三個境界,而此刻真實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卻是還優於前世的成就,心中不免有些震動。
可隨即就想得透徹了,之前在白寒山下的洞窟裡,自己誤打誤撞地跌入了那方生之泉水中,印記將其完全吸收。
方纔,在自己突破的時候,胸口處的印記忽然發作,像是傳導出一股奇異的力量,保護住了全身的經脈,這才讓自己順利地連續突破。
由此可見,生之泉的確如神魄所說的那樣,具有強大的效果。可印記似乎發揮着更大的作用,就連神魄也不清楚它的存在,這又是爲什麼呢?
可轉眼間,這個問題就被東圖南拋在腦後。現在對自己最重要的,就是抓緊修煉,把修爲提升上來,這樣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至於連續突破後的喜悅,早已填充了東圖南的腦海,什麼疑惑早就被衝到九霄雲外去了。
林間紛舞的樹葉也安靜地鋪落在地面上,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