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翠的山林,萬里無雲的湛藍天空,碧綠的湖水,偶爾一隻飛鳥滑翔而過,湖邊的翠竹迎風沙沙作響,亭子裡作畫的人輕籲口氣,將一抹桃紅點成桃花,讓畫裡竹林亭邊的桃樹開滿枝椏。
“畫好了?”聽到收拾畫筆用具聲響,躺在窗邊竹椅上打盹的人微微的睜開眼問。
“嗯,畫好了,你今天不進畫室?”範安陽讓硯香收拾東西,自己踱到竹椅旁,“不是說,皇上等着要嗎?”
杜雲尋又閉上眼,“是啊!不過爺累了,想休息,要不然沒靈感,貿然下筆反壞了一幅好畫怎辦?”
嘖!還傲嬌起來了。範安陽伸手捏他鼻子,卻反被人擁入懷,“乖,陪我躺一躺。”
範安陽啐他一口,不過倒也沒說什麼,夫妻兩個就並躺在竹椅上,小聲的竊竊私語着。
硯香收拾好東西,退到亭外沒進去,她示意瑞香把亭子的小門關上,瑞香關上門就守在門前的小泥炭爐前,小泥炭爐上正燒着水,硯香又走回來,手裡端着茶盤,除了一壼茶,還有兩碟茶點,瑞香從身邊的草叢裡拖出小杌子,“坐。”
兩個人就守着小泥炭爐,吃着茶點喝着茶,涼風習習,讓人昏昏欲睡。
風勢越來越強,天上不知何時捲來濃重的烏雲,瑞香看着直跳腳,“這是要下大雨啊?”
“怎麼了?”亭子裡的夫妻兩,也感到吹在竹壁上的風勢不小,竹子搭建的亭子直咯咯作響。
“二少奶奶,變天了。”
“知道了,你們趕緊收拾收拾。我們這就回房。”範安陽交代着,杜雲尋扶着她走出竹亭,天邊風捲殘雲趕得急,“這天色不太對。”
“是不對。不過不是有句話說,天有不測風雲嗎?”
“嗯。”說話間,已有細小的雨滴砸下來,杜雲尋護着妻子。快步走離亭子。瑞香已經跑回去拿了雨具回來,硯香和她兩個幫着給主子們穿上蓑衣木屐,打好傘。正要穿上蓑衣時,雨勢已然變強,瑞香兩個快手快腳把蓑衣穿戴好,看着離別院的院門還有小段距離。忙扶着杜雲尋和範安陽趕過去。
才進了院門,風也變強了。別院裡的樹呼呼作響,守門的婆子把門關上後,殷勤的問,“二少爺。可要先到門房稍候,等雨勢小些再走?”
“不用了,我們走快一點。進了遊廊,多少可擋點風雨。”最重要的是。他們方纔都淋了雨,還是趕緊回房洗個熱水澡,把溼衣換下的好。
範安陽對守門的婆子道:“你們辛苦了,一會兒多喝些熱茶袪寒,都有些年紀,可得多注意着點。”
“是,多謝二少奶奶關心。”婆子們躬身應諾,看着杜雲尋夫妻走入雨中,在雨幕中隱沒身影,才轉回門房。
“老姐姐方纔不是有話要跟我說?說什麼啊?”婆子們挨着小泥炭爐坐下後,容長臉的婆子忽地想到什麼似的,問坐在牆邊穿着茶色比甲的婆子。
圓臉的婆子聽了,也好奇的轉頭看那婆子,這婆子姓簡,並不是守這院門的,她原是管花木的,之前杜雲蕾管花木房,曾交代她幫她送信去給她外祖母萬夫人。
這會兒跑來和這幾個看門的婆子套近乎,也是受萬夫人所託而來。
不過這會兒,她訕訕的笑了笑,搖搖頭,把話頭帶了過去。
看門的婆子見她不說,也沒揪着她,只喝茶閒聊起來。
杜雲尋他們回到屋裡,小念念姐弟已經在次間的大炕上昏昏欲睡。
“他們洗過澡了?”範安陽見小寶的奶孃抱着他,在幫他擦頭髮,上前伸手摸了他的臉頰,小寶張開眼衝着她一笑。
“乖,想睡就睡吧!”小寶頭一歪立刻睡着,看得大家直笑。
“方纔天熱,方奶孃說洗一洗澡,涼快些好睡。結果洗到一半就下起雨來。”侍候小念唸的丫鬟回道。
幸好她們一直都是讓小主子們洗熱水澡,不然天氣驟然變涼,要還是洗冷水,出來不凍壞了纔怪,只是洗到一半變了天,她們只得再往洗澡水裡添熱水,小寶玩得高興,體力耗得差不多了,纔會一出來就昏昏欲睡。
小念念不像她弟一樣撲愣着玩水,但洗去一身黏膩的汗水出來後,坐在炕上讓丫鬟們擦頭髮,也舒服的想睡覺。
“就讓她們在這裡睡吧,你們好生侍候着。”
“知道了!”
杜雲尋已先一步回內室沐浴更衣去了,範安陽交代完侍候小念念姐弟的丫鬟和奶孃後,又對硯香道,“你們兩個也回去沐浴更衣,夏蟬你交代大廚房多燒些薑湯,給各處都送些去,東角門那邊多備點,若有客上門,便奉上一碗,讓人袪袪寒。”
“是。”夏蟬笑眯眯的應了,轉身就出去,瑞香兩個也回房去了,竹香這纔過來侍候她回房沐浴更衣。
等到下衙,杜相一出班房,長隨便過來侍候他穿雨具,一路來到宮門,上了自家馬車,小廝忙從車裡的銀壼倒了碗薑湯給他,“二少奶奶派你們過來的?”
“是啊!”小廝約莫十歲,笑開的嘴裡門牙還沒長出來,杜相看了揉揉他的頭。“你們喝了沒?”
“喝了。這壼是給您的,這壼是給大老爺的。”小廝笑嘻嘻的伸手指了指他坐位旁邊的木盒裡擺放的銀壼,這木盒是杜雲尋的傑作,原本馬車的車座就具有保溫的作用,只是杜相年紀大了,車座裡還常備着被褥,供老人家取暖用,若再擺放銀壼,車行顛簸萬一震倒了銀壼,裡頭的茶水打翻了不說,就連被褥都給弄溼了。
所以杜雲尋便讓人另做木盒,將之分格,把手的地方露出外頭,取用方便些。因是特意按銀壼大小製作的,也不易傾倒,另有食盒也是如此設計,就算臨時出遠門,到了地頭,直接提了兩木盒下車即可,省事又方便。就是這銀壼的木盒有些沉。小廝提不動,得長隨或車伕來提。
杜相慢慢的喝着熱薑湯,“今兒的薑湯怎麼不是甜的?”
“哦。二少奶奶說,點心給您備了甜的,怕您再喝甜的,吃不出甜味來。”小廝笑着把食盒打開。甜香的奶味立時撲鼻而來。
“咦?什麼東西這麼香?”杜大老爺鑽進車中,聞到香味忍不住問道。
“你兒媳婦準備的點心。”
“唉呀!正好。今兒忙了一天,正覺得肚子餓了。”杜大老爺呵呵笑,伸手接過熱茶,抿了一口就沒了。他不禁瞪倒茶給他的小廝一眼。“怎麼就給這麼一點?”
小廝被瞪得渾身一抖,“大老爺,還有熱薑湯給您袪寒。倒多了茶,怕您就喝不下了。您不是還要吃點心嗎?”
“喔,也是。”大老爺愣了下,摸摸肚皮點點頭,接過小廝遞來的薑湯,也是一點點,他咂巴着嘴,探頭在食盒裡挑點心來吃。
馬車緩緩出了離宮,杜相與兒子邊吃邊商議着杜雲啓的婚事,王老太太已經老實了,高尚書夫人縱不滿,也沒轍,說到底,杜雲啓再娶,主導權在杜家手裡,而非高家手中,杜家對高明亭的出格行徑一直很包容,高尚書自認,要是自家孫媳這麼作死,他必早讓孫子休了她。
奈何妻子老是要跟長子夫妻逆着來,讓高尚書很是無奈,早就已經告誡過她,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可她偏不聽,尚幸,長子夫妻陪着老祖宗一起住,妻子不好上門去找麻煩,不過她卻把幾個孫女兒全送去長子那裡長住,他原以爲妻子是叫孫女們代他們盡孝,沒想到她是讓孫女去給長媳添麻煩的。
高大夫人前幾日舉宴,這幾位待嫁的高姑娘們就惹出事來了。
“我聽說高家這次的事情,動靜不小。”杜相在官廳隱約聽到人說起。
“高老大概也很爲難。”對這件事,杜大老爺可比他爹清楚,因爲他有一手消息,出事的隔天,高大老爺就找他訴苦,還不忘把王大老爺也拉去。
“究竟是怎麼回事?”
杜大老爺嘿笑了聲,“還不就是那麼回事嗎?姐妹們相爭算計,算計來算計去,結果遭殃的是自己,小姑娘不幹了,覺得自己委屈了,要長輩們幫出頭,可惜犯得事情太離譜,就算長輩們出面,她還是得自食苦果,下嫁給那個救她一命的男人。”
高大夫人本不想辦這個宴會的,可是拗不過幾個侄女們,其實她的女兒新喪,叫她這做孃的,哪有心情辦宴會?不過高家那幾位姑娘根本不在意,高大夫人便做起甩手掌櫃,交代總管總理此事,由幾個侄女自己來打理宴會。
高二夫人和高四夫人雖不想跟三房的人爭,但三夫人怎會相信她們不想,做孃的這麼想,女兒們自也不例外,請來交好的小姐妹們,還不忘磨着大堂兄和自家兄弟們,宴會當日請來同窗及同僚同歡。
意外就這麼發生了。
三房的九姑娘失足落水,是被一個正好經過的男人救起,天氣熱,衣衫單薄,入了水後,姑娘家的曲線一覽無遺,更何況被人抱滿懷。
三房的九姑娘醒來哭鬧不休,指控是有人故意害她,高家老祖宗被吵得暈過去,高尚書夫人得了消息,帶着幾個兒媳婦匆匆趕到,一來就對着高大夫人破口大罵。
高大夫人也不辯駁,直接把她們幾個姐妹相互設計對方的人證和物證,統統擺出來,幾個小姑娘大駭,二夫人和四夫人氣得指着三房的侄女大罵,三夫人整個人都蒙了,她只教女兒們先行除去有望跟她們競爭的姐妹們,可沒叫她們同室操戈啊!
三房的姑娘們算計二房和四房的姑娘們,讓她們巧妙的閃避過去,可她們互相設計的計策卻成功了!
九姑娘算計七姑娘失足落水被人救,如此一來,七姑娘勢必要嫁那個救她的人,七姑娘則是算計六姑娘,讓她吃了摻了巴豆的甜點,好讓她沒辦法赴宴,不想甜點卻被七姑娘自己吃了,六姑娘原是設計讓九姑娘在宴會上,因不會作詩出糗,不想卻因在席上打翻茶水,撥了相鄰的姑娘一身溼,而被人記恨。
這些事都有憑有據,高尚書夫人氣得直跳腳,罵高大夫人既早就知道她們互相設計對方,爲何不早阻止她們。
最後還是老祖宗過來,直視高尚書夫人的眼說道,“人啊!要知分寸,她們姐妹就是太不知分寸了!纔會鬧出今天的事情來。”
“她們上門做客,那有鬧騰着主人家辦宴會的理?她們不記得明亭過世不滿一年,你這做祖母的,難道也不記得?”
高尚書夫人這才猛地想起,長孫女過世還沒滿一年啊!()
ps:先上草稿~最近卡文大神上身,卡得我欲哭無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