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督尉府,讓他進來吧!”挽晴懶懶的坐在梳妝檯前,仔細地用象牙梳將散亂的長髮一根一根梳好,聽到男子特有的粗重腳步聲由遠而近也並未回頭。只讓小芍輕輕放下一串一串珠絡並排長垂的細密珠簾……方總管進入閣內便是看到細密珠簾後影影綽綽的玲瓏身影,他心中暗自驚歎美貌的同時卻又不免在心中暗唾了幾聲紅顏禍水。微低頭叉手行禮道“晴姑娘安好,在下督尉府總管方立春,督尉早聽聞姑娘的琴技冠絕定都城,今傍晚都督府設宴款待來自帝都的貴人,還請姑娘必定將拿手絕技現出,事後都督必定厚禮相待!還請姑娘及時準備,莫要耽誤了府上的要事!”話語雖周到,到底因爲看輕而露出些輕佻和不以爲意。“方總管言重了,小女子不過一個以琴技謀生的卑賤之身,哪值得督尉如此看重,挽晴必定準時到貴府上爲貴客撫琴,還請督尉在府中稍候。讓我等稍做準備。”慵懶甜美的話語周到熨帖,方總管這才心裡平衡些,當下便拱手告辭,卻沒有看見珠簾後面壁人眼睛中的冷洌之意。
小芍看着小丫鬟送走方總管後,回頭問到“姑娘當真要去撫琴麼,我看這方總管可是無理的很,是瞧不起人麼,當真可惡!若知道我們姑娘的厲害,看他還敢不敢……”。“好了,小芍幫我梳妝吧,今天要隆重些,怕是會遇上故人呢!”
迷離的繁花絲錦製成的芙蓉色廣袖寬身上衣,內穿薄蟬翼的覆影紗玫瑰香胸衣,腰束蔥綠撒花軟煙羅裙,外襯一條較寬的雲紋銀白長綢帶環繞在兩臂間,反手細細挽了飛仙髻,三支尾端帶紫白水晶珠串起的細釵輕輕環繞着如墨般的青絲,幾枚飽滿圓潤的珍珠點綴發間,斜插一支碧澄澄的響鈴簪,溼漉漉的眼睛嫵媚而多情,眼眉之間點着一抹金芙蓉,行動間朱脣微啓,環佩叮噹,當真一個說不盡的美麗高貴,清雅絕俗。挽晴對着銅鏡柔媚一笑,心中卻不禁思量起來:是你嗎,你在當年的事中到底知不知情,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傍晚,綺麗的晚霞鋪滿了整個天空,春時院門口早已停好一輛外表低調內裡卻精緻考究的馬車,戴好帷帽的挽晴在身邊小芍的攙扶下小心登上馬車,剛整理完複雜的裙裾落座在雲紋團錦的靠墊上。蔥白的手指無意識劃過瑤琴,發出幾聲叮咚之聲,外面一個清冷舒朗的聲音傳入耳中“聽說姑娘原也是個名門閨秀,不想家人獲罪後自己苟且於世,更用這種博男人談笑之事謀生,還堂而皇之的出門招搖攬客,當真不知這羞恥二字嗎?若我經此必要撞壁而亡以保父母之名!”小芍氣的要掀簾與人對罵,挽晴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平靜道“公子可知未經她人苦,莫進她人言,不幸遭難,我所求之事不過生存二字。公子唐突,更用語言羞辱我,可見也不是什麼光明磊落正人君子之派!還請公子躲遠,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各行其路便是!”說完看了小芍一眼,小芍忙示意車伕趕車。馬蹄噠噠,帶起一片飛揚的塵土……
徒留在原地的宋思齊看着遠去的馬車背影沉思,他微皺了皺眉頭:看來此女子比想象中還要難纏,如此不知羞恥,本想私下替淮安王勸走這個禍患,看來還要再想個別法纔是。
小芍看着馬車內神色不明的挽晴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只能囁嚅安慰道:“姑娘莫氣,那人什麼都不知道才胡亂說一氣,待再遇到他定要讓他知道厲害。”挽晴沒有回答,眼神看向車窗外:衆人便都是這樣看她,要堵住悠悠衆口,豈是容易之事,她早已不是原來的貴府千金,留下的只是個復仇的軀殼罷了,在乎那麼多又有何意義!她本以爲自己已經對這些紅塵之事看透,但真入了耳卻還是對自己心境有了影響,她不禁撫胸長舒了一口氣,眉眼又重新舒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