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晚深覺這幫人吃飽了無聊,閒的發慌,若非上頭祁山王與上官澈時不時望過來,她早拔腳走了。
很快,當先有女子出列,文房墨寶悉數全有,便開始在宣紙上揮揮灑灑,璃晚離得遠,瞧不見對方字跡,只聽邊上有人先吟詠而出,暗道可惜,韻味雖有了,可卻過於呆板,失了靈氣,更像是閨房之樂,放在這男女宴會之上,怕是失了頭籌。
只是,不知是誠心與璃晚做對還是如何,衆人一陣叫好聲起,璃晚也不得不跟着一同喝彩,心內壓抑無奈。
又以園中各花卉爲題,衆人又題了幾首,平穩有餘,卻未出絕對。
璃晚正聽的大家作詩入迷,不想果真有人按捺不住,當先向自己開炮了:“哎呀,大家做的詩詞都是好的,可是我家妹子文采絕絕,頗有其母當年風範,才華響徹京都呢!不若叫我那妹妹來賦詩一首,供大家玩笑如何?”
璃晚只覺心猛地一沉,已經聽出是璃姝所言,恨不得上前撬開她的腦袋,看裡頭裝的是不是都是草——這種場合,居然還想着內鬥給她難堪?不曉得若是她丟臉,連帶的洛府更加不如人嗎?
璃姝在人羣中尋到璃晚那張冷淡的臉,譏諷一笑,見大家反應不夠熱烈,俱都興致怏怏的,越發加大籌碼:“我那妹子,如今已經定於祁山王世子爲妻,呵呵,大家給些面子嘛!”
這一句話,猶如水入油鍋,轟得一聲,璃晚只覺衆人的目光全往她身上射來,而上首上官澈輕輕抿脣笑的愈發好看,眼神阻向欲要幫襯的祁山王,示意其看璃晚如何應對。
人羣裡不知是誰,也跟着起鬨:“想當初,洛丞相也是文采出衆,不知這位洛府三小姐,可得了其父母真傳,可別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哎喲,我又多話了。”
一陣嬌笑,大家都是一個圈子裡交往的人,自然槍口一致對外,輪到璃晚倒黴。
人羣嗡嗡聲裡,還有不少人在打聽她的情況,對她與上官澈
的婚事尤爲感興趣。
“長得倒是不錯,只不過洛丞相……奇怪了,如今京城竟還有丞相姓洛的?”有貴女嗤笑。
“哪裡還是丞相,她爹早死了!”
“模樣好有什麼用,憑什麼身份家世嫁給祁山王世子做夫人啊,聽說呀,這位洛三姑娘的親孃,還是青樓妓子出身的,哎,洛璃姝,是不是這回事兒啊?”
洛璃姝臉上似火燒,本想叫人奚落取消洛璃晚一番,怎料,最後大家居然一點都不給她面子,璃晚失了體面,害的她也吃掛落兒,心裡一股邪氣,卻是隻恨上了璃晚來。璃晚心內越發冰冷,婚約一事,大傢俬下有約定,並未外傳。一來還未下定,二來,若將來婚事不成,她洛璃晚今生便別想再嫁人了。
二姐啊,你可真夠狠的,想來水下那幾腳,還是她踹輕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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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詩?大家想看的,是她出醜吧?!
作得好了,成爲衆矢之的不說,更把二夫人推出璃姝的謀算全盤推翻,可若做不好……要她忍受這羣人大聲的嘲諷譏笑?從此京中再無她洛璃晚的出路?
不過……瞧見洛璃姝那副自得的模樣,璃晚眼底不屑,恢復淺笑,柔然道:“小女子才疏學淺,實在難登大雅,不過看衆位如此厚愛,少不得要出出醜了。”
黃衫白裙,越發顯得清麗出塵,站在一叢青竹前方,淺若翩躚,盈然物外的端莊淑貴。
“不如就以這青竹爲題,洛三姑娘意下如何?”上官澈端起茶盞,輕抿一口,遠遠往來,猶如看戲的局外人。
洛璃晚心內不喜他的挑釁,從前對他的印象又不好,可現在畢竟是在人家府內,少不得要給點面子:“既然主人家都說了,璃晚恭敬不如從命了!”調皮得一眨眼,外人眼中,只覺得洛三姑娘與上官世子十分熟稔。
上官澈垂下眼簾,脣邊的笑意被茶杯遮蓋,邊上,祁山王瞧得可是真切,心內喜歡得什麼似得,連連招手:“來來,大家一同
以青竹爲題擬詩才有得比較嘛,來人,去取那套皇上新晉賞賜的文房四寶來,就以此物作爲頭籌之禮。”
那些本來瞧不起洛璃晚的貴女千金們,本打定注意奚落她一番,可見着祁山王竟把皇上所賜之物拿出來做添頭這麼大方,更加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起來。
璃晚心知祁山王有意解圍,可現今這情形,怕她如何,都不會得半分的好處,心下無奈,眼見家丁已在各人面前佈置好筆墨紙硯,只差大家落筆揮蹴,也只好凝神思量起來前世所學的詩文了。
許是早已經聽聞過洛家如今慘境,託付好友人韓卿的慕容雪舉步慢慢走近了失神中的洛璃晚,趁着無人注意,輕聲吟誦起一首小詩。
璃晚只覺鼻端蕩來一抹清風,淡淡得一股清香入肺,整個人也清醒了些,回身見是慕容雪,對方柔和而笑,全爲了剛剛她的解圍而回報。
璃晚掃了眼近旁,瞧確實無人注意這邊,才壓低聲音好生道謝:“多謝慕容公子了,只是如今人多眼雜,實不敢討教一二,若日後有機會,定會與公子切磋一番。”
時間緊迫,璃晚俏皮一笑,眉宇裡盡是聰慧皎潔,瞧得慕容雪有一剎那,險些失了魂。
璃晚拿定主意,飽蘸濃墨,下筆極快,剛勁筆鋒,異於尋常女子,連帶邊上望着她的慕容雪,也爲她這一手剛勁有力,遊刃有餘的好字暗讚一聲妙!
上官澈離得遠些,只瞧到他與洛璃晚低聲說着些什麼,看洛璃晚在慕容來了之後,下筆如有神助,暗自好笑,以爲璃晚是得了慕容所助。
稍待,各自詩作完工,那些自命不凡的貴女哪裡還等的到祁山王一一品鑑,旁邊早有人拎起洛璃晚的宣紙,大聲得吟誦出來,抱着奚落譏諷的心思,神采飛揚,卻是一字字一句句,聲音尤爲低了——
“咬定青山不放鬆,
立根原在破巖中。
千磨萬擊還堅韌,
任爾東南西北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