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安侷促不安地擡頭看了戀竹一眼,想說什麼 ,又沒說話,閉緊了嘴巴低頭看着自己的鞋面。
他不說話,戀竹也不開口,就那麼雙手環胸看着他,沒多會兒,她這樣看着的樣子,便是叫六安有些更爲不自在了。
靈兒玉兒也都不說話,便是就那麼都跟着站在戀竹的身後,學着她家小姐的樣子,一言不發地看着六安,幾雙眼睛的注視下,六安有種想要落荒而逃的衝動。
然而到底是不知道要如何開口,或者又擔心着什麼吧,六安總之是絞着手卻是就一言不發,怎麼都不肯開口。
戀竹仔細看了看六安的神色,細細地分辨着他那樣子,半晌便是知道自個兒接下來該要怎麼做了。
接着便是稍稍調整了一下,回頭給兩個丫頭一個眼神,好在靈兒玉兒都注意着她的動靜,知道這時候不用她們說什麼的,而是隻要安安靜靜站在後頭就可以了,於是都一聲不吭地,就看着她們家小姐是如何將六安的話給騙了出來的。
好在六安一直都沒有敢擡頭,這纔沒有看出來戀竹几人的互動,若是瞧見了,六安想必就知道了小姐接下來的作爲根本就是有預謀的。
“不說是吧?那行,我也不逼你,只是我沒想到,原來什麼都跟我說的人,現在跟我這麼生疏了,有話都不願意跟我說了。”戀竹一臉難過地低了頭,然後偷眼去看六安。
其實雖說是府裡的下人,說來這些人身份自然都是就在府裡做事的,自然是算得是下人餓,可是這僅僅是明面上的罷了,若是論着感情來說的話,其實衆人之間算得是朋友一般。是很是親近的感情。
雖說這些人不比玉兒靈兒等人一般是那早就跟戀竹相識的,甚至是自小陪着她一起長大的,可是他們每個人跟戀竹結識的過程都是不一樣的,應該說在她們與戀竹結識之時,其實都算是一個故事的。
自然這樣的事在戀竹做來已經是極爲順手的了,她這樣性子,便是王爺都知道了,並且並不曾覺得有什麼不妥,很是順着戀竹的意思。
可是在這些人的眼中,每一個人單獨在心裡都是將這相識的過程很是寶貝的。在他們看來,戀竹既是他們的恩人,又是他們的親人。這樣的感情是複雜而深沉的。
自然一開始他們只是把戀竹當做恩人的,因爲這着實不假,戀竹確實是救了他們,改變了他們的一生是不假的。
而僅僅當做恩人也是因爲他們不曾想到幫了他們的人會是高高在上的靜王妃,這樣的身份哪裡是他們平日裡可以夠得上的呢。根本就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偏偏就是老天眷顧他們,在已經是有些絕望之時,卻是被靜王妃給救了,簡直就是絕處逢生,而更爲叫他們不曾想到的還有,靜王妃竟然是對他們那樣好。 如今他們這些同樣受了王妃恩惠的人。莫管是在府裡做事的,還是說是王妃的鋪子裡盡心盡力地做事,心裡都是覺得把王妃當做了他們的親人的。
在她們看來。王妃這樣對待她們,她們就沒有理由不將王妃當做了親人的,這樣的情感,已經是深深地融入了她們的心裡了。
是以如今戀竹很是不厚道地故意拿着這個說事,爲的便是騙出來六安的實話。雖說也是出於關心,可到底還是真的有些不厚道的。
須知這些人中的每一個都是在心裡把戀竹放在至高無上的位置的。或者是比他們自個兒是還要重要的,恨不得平日裡把全部的心思都是放在好生爲了她做事之上,對於戀竹的要求只有全心全意去做的,哪裡會起了那拒絕的心思的。
說是甘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也不爲過了,便是什麼事情都是肯做的,更何況僅僅是要問些什麼呢,如今戀竹這樣一做,可算得是對症下藥了,對於她們來說,戀竹的話就是比什麼都管用的,這樣說怎麼能不叫他們心裡擔憂呢。
不只是六安,便是那些人中有一個算一個,定然都是這樣的,沒有一個會是例外的。
果然六安一聽這話就急了,趕緊擡頭看着戀竹,“不是,不是,小姐我,我,不是……”
急得滿臉通紅卻沒說到重點,只一個勁地重複不是,一直盯着戀竹和她身後的玉兒靈兒,心裡着急又有些不想說,一直襬着手,胡亂地揮着。
雖然說是不想說了,可是很顯然,戀竹的那一句話,雖然是聲音不大,但是作用卻是極大的,立時就叫六安覺得心裡不安了。
當初大家都發過誓說要日後效忠小姐的,雖說這話是不曾叫小姐知道的,便是這小姐的稱呼其實都是跟着小六子等人私下來叫的,若是有王爺在的時候,大家都還是叫王妃的,要知道小姐的身份畢竟是靜王府的王妃纔是的。
可是王爺也是不大在意的,甚至有一次靈兒當着趙碩的面兒就那麼叫了,趙碩也是不在意的,要知道戀竹在林府之時,他就已經認得她了。
而那時候戀竹身邊的人自然都是叫她小姐的,趙碩聽着也就是習慣了,並不曾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到了現在已經是這樣的關係之時也是一樣的呢。
王爺不責怪自然是好事,衆人感恩戴德之際,也是很少會犯這樣的錯誤了,畢竟他們還是很有眼力的,並且也是不想自家小姐難做的,是以都很是懂事。
而就是這樣私下裡說過的六安,如今卻是見得小姐這樣說,頓時就是有些無措了,左右看了看,甚至是現在就想抓着旁人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到底是要怎麼做才能叫小姐不難過。
好吧,六安現在是一下子被戀竹給嚇到了,因爲太過在意小姐的想法,見得小姐如此神情一下子就是慌了,可是其實他真的是慌了,忘了若是叫小姐不那麼難過,其實是隻要回答了小姐的餓話就好了。
可見果真是關心則亂了,亂得六安一下子竟然是不知道要怎麼做了,這纔會表現出這樣子傻傻的樣子來。
戀竹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他的神情,便是低了低頭,心裡開始盤算上了。
看來還得下點猛藥,戀竹仰頭看了看天,一臉落寞地嘆了口氣,揮揮手:“罷了罷了,你不願意跟我說就算了,你去忙吧,晚飯我不吃了,吃不下。”
這便是她的策略,千萬莫要說她卑鄙,利用旁人對她的關心來作爲手段,實則她也是關心六安,這小子一向都是大大咧咧的,若不是重要的事情,他是不會這樣子遮遮掩掩死撐着不說話的。
戀竹一開始還是有些好奇,可是見得六安遲遲不說,便是有些擔憂了,生怕是遇上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卻是死撐着不跟她說。
戀竹有一種很強的觀念,便是她身邊的人她就一定都要照顧好,一定要大家都好好的才行,只要是她力所能及的,就是一定都要做好的,不叫她在意的人偶一絲一毫的不好。
而很顯然六安等人也是在這之上的,也就是說,其實他們都在戀竹認爲的要好好的人的範圍之內的,是都屬於戀竹想要保護的人的。
是以戀竹是肯定不會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人的,是一定要好好地問了出來的。
是的,戀竹此刻的想法便是覺得六安肯定是遇上了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可,是以纔會這樣子的支支吾吾,其實就是不好意思說,或者說是怕給她添了麻煩的。
其實戀竹最爲不想要他們的就是這樣的想法了,因爲戀竹認爲,什麼都沒有人更重要,若是有麻煩,想辦法解決就是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是千萬是不要有這樣的想法的。
這樣想着,戀竹便是故意低了頭,然後轉過身去,一邊心裡倒數“五……四……三……二……”
剛數到二,她那落寞的樣子顯然是打動了六安,或者說是叫六安慌亂了,緊接着就聽到六安急惶惶的聲音:“不是,小姐,不是我,是觀潤他……”
“觀潤,觀潤他怎麼了?”戀竹趕緊止住腳步,一臉着急地問。
寧觀潤那小子是他們府裡另一個特別人物,便是王爺都覺得這人留在府裡是理所應當的。
可不比六安皮糙肉厚的,那細皮嫩肉的又生過大病,府裡誰不是小心關注着他的身體, 戀竹也是挺在意他調理身體的,只是這身體的事,不可操之過急,只能慢慢養着。
如今一聽觀潤有事,自然是急了。
六安一看戀竹的神色,原本壓着的情緒也一下子涌上來了,又氣又急地說:“觀潤下午被擡回來,讓人打傷了。他……”
還沒說完,就見戀竹飛奔向着寧觀潤的院落而去,六安一頓,也趕緊跟着跑去。
戀竹心裡急得不得了,那小子身體本來就弱得很,就這麼細心調理着都還見效緩慢呢,今天居然還被打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