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在這一刻冷凝。
秦歌好不退卻地看着面前的父親，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她這個爹總歸是對她徹底寒了心吧。
微微垂下眼瞼，她瞧見他緊握的雙拳，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怒意。
“歌兒——”說話的聲音都帶了幾分咬牙切齒。
“主子，娘娘從宮外走來，也有些累了，不如讓手下暫且將娘娘送回坤寧宮，有什麼話，稍後再說。”在秦兆元發怒之前，秦林開了口，倒不是他擔心秦兆元會發怒，只是害怕這個主子做出什麼讓自己後悔的事情來。他有多疼愛秦歌，他是知道的。
秦兆元忍了忍心中的怒火，背過身：“好，送歌兒去坤寧宮。”說着，擡腳朝着御書房而去，原本因着聽說歌兒回來的喜悅，此刻蕩然無存。
秦歌看着秦兆元離去的身影，心中縈繞着一層澀然，末了，她壓下那股子感覺，轉身，徑直朝着坤寧宮走去，和秦兆元背道而馳。
蕭景琰看着徑直離開的秦歌，眸光閃了閃，他們父女走到今天這一步，誰也不想，只有天不遂人願。
秦林嘆息一聲，跟在了秦歌身後，一路送着秦歌回了坤寧宮，待得秦歌要踏進宮殿時，他喊住了秦歌：“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他沒有喊秦歌皇后娘娘，便是喜歡秦歌因着這一聲“姑娘”的情分，不要拒絕她。
秦歌站在殿前，盯着秦林看了會兒，點點頭，道了一個“好”。
蕭景琰見此，不再多說什麼，擡腳走進了殿內，四周的宮人散開，秦歌走到了院落的一腳。
“姑娘，老爺她畢竟有——”
“林叔，有些事情，我心中清楚，你不用和我多說，如今，畢竟是站在不同的道路。”沒等秦林說完，秦歌就搶過了話頭。
秦林聞言，眸光一閃：“姑娘失蹤，老爺心中是擔心的。”
秦歌沒有說話，只是冷着一張面容站在那裡，讓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有些東西，老爺已經謀劃了一輩子，就像是老爺的命一般，如今已經深入骨髓，想要讓老爺放下，已然不可能。”秦林說着，又擡眸看了秦歌一眼，他知道自己未必能說動眼前的人，可只要有一絲幾分，他都不喜歡眼前的人真的和老爺反目成仇。
“如今，他已經不再了，既然如此，姑娘何不成全老爺——”
“秦林！”秦歌厲喝一聲，這一次，她沒有再喊秦林“林叔”。
秦林的身體一僵，擡眸就對上一雙滿含嘲諷的眼眸：“您若是隻是想要和我說着這些，那麼不必了，我既然決定的事情，就絕對沒有迴旋的餘地，你回去告訴他，孩子已經死了，死在他的手裡。”秦歌話落，擡腳走進殿內，清冷的身影中帶着剛毅的決絕。
秦林怔怔地看着那道身影須臾，那一剎那，他有些被女子身上的氣勢震懾，恍惚見，他想，如果姑娘是一個男兒，想來有些事情就不會如今天這般！
他嘆息一聲，轉身離去。
殿內，蕭景琰看着秦林蕭然離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淺笑，耳邊傳來一陣腳步聲，他轉身，就看到秦歌緩步而來的身影。
“何必說的那般決絕？”
“動起手來時，我不會對他手下留情，自然，我也不希望他會對我手下留情。”
雖然說着這樣的話時，眼前女子的神情是那樣冰冷，可他看的出來，她心底多少還是有些不願。
他沒有說話，只是用一雙溫柔而包容的眼睛看着她，終於在那樣的目光下，她的神情崩潰了下來，她走到他的面前，將頭靠在了他的胸前，低喃一聲：“景琰，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這樣，可是他竟然打孩子的主意，這是我永遠也不能原諒的。”
孩子，是她最不可觸碰的底線。
蕭景琰的眸光一向，低頭看着女子臉上毫不掩飾地疲憊，忽然在想，如果此刻阿煜在這裡會做些什麼？是將她緊緊擁在懷中，還是能夠體會到她話語中的含義？
他遲疑着，想要伸出手擁住她，卻在擡手的剎那，又將手放了下去。
他沒有擁抱她的權利！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
“她竟然回宮了？”秦明月的眼睛微微眯起，手中還握着剛剛得來的情報，這還讓她真的沒有想到。
只是，她現在有些弄不明白了，她廢了這麼大的功夫，擺脫了所有人的視線，爲什麼又在這個時候突然回宮，她究竟想要做什麼？
秦明月想着，低頭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情報，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將這個消息告訴沈容衍。”
不知道他聽到這個消息會是怎樣的反應？
……
壽芳園，老夫人在得知這個消息時，驚坐而起，一把抓住了秀菁的肩膀：“她回宮了，那孩子呢？”
“奴婢只得到了姑娘被三爺接回宮中的消息，至於孩子——並沒有確切的消息。”秀菁垂首道。
老夫人聞言，眸光一閃，身側的拳頭緊握。
絕對不能讓那孩子出現在老三的手中！
“秀菁，安排一下，我要進宮一趟。”
秀菁聞言，擡眸，雙眸中帶着幾分震驚。
老夫人當真要進宮？
當對上老夫人眼底認真的神情時，這句話她沒有問出來。
然而，自打三爺住進宮中之後，老夫人可從不曾主動進宮過，這一次——
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秀菁嘆息一聲。
秦歌一覺醒來，就聽到宮人來報，說是老夫人求見。她到底能猜到老夫人這個時候來宮中是爲了什麼，她大可以不見，只是——
秦歌看着眼前的老人，像是不知道之前發生的一切一般躬身福了一禮：“祖母，您怎過來了？”
老夫人的目光從秦歌面上掃過，見秦歌形色憔悴了不少，心中多少有些愧疚，可想到此番來意，只好將心中的愧疚壓下：“那日歌兒在怡竹苑消息，祖母心中擔憂，聽說歌兒回了宮中，便立刻過來看看。”
老夫人說着，上前拉着秦歌的手，“這些時日，歌兒去了哪裡？”瞧着這模樣，當真是在噓寒問暖。
“生產之後，歌兒的身子弱，景琰便將歌兒接走，調養身子，直到今日，身子纔好些，讓祖母擔憂了。”
“好了就好，沒事就好。”老夫人說着，在坤寧宮呆了半個時辰，才離開。
老夫人離開後，一道身影落在秦歌的身後：“主子，坤寧宮裡裡外外已被人搜查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