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管好這麼大的府邸,不熟悉府裡的人事怎麼能行呢,少夫人也不看賬本,只是命人傳了轎子,先在府裡逛了一圈,中門、二門,庫房,大小廚房,針線房,就連管事婆子們休息的下處都進去看了看,和各處的嬤嬤都說了幾句話,勉勵一番,眼看着大半天就過去了。
少夫人用完中飯花蕊也回來了,笑着給少夫人請了安,眨了眨眼睛笑道,“夫人心裡惦記着小姐呢,一看是我回去,夫人先擔了心,拉着我的手盤問了好半天呢,聽說少姐忙着管家,夫人方纔放了心,老夫人也樂得什麼似的,還連聲誇着小姐呢,奴婢也得了臉面,夫人賞了銀子不說,老夫人也賞了奴婢呢。”
嫁過來才三天光景,那裡已經變成孃家了,玉潭眼圈微溼,“也不知道我娘有沒有按時吃藥,腰疼的毛病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問她再不肯說的。”
“少夫人放心,五小姐催着夫人吃藥呢,五小姐還和我說,讓二姐姐放心,家裡有她呢,她也能給夫人幫忙,我回去的時候四小姐在議事廳那邊忙着,我們五小姐就管着院子,裡裡外外的可週道了,夫人省了不少心。”
又悄悄笑道,“二小姐猜猜看,那個表小姐怎麼沒跟來呢。”也不等少夫人說話,就拿手帕子捂了嘴格格的笑了,“表小姐生毒瘡了,臉上又紅又腫,都沒臉見人了,真是活該,彩蝶悄悄告訴我說,這是我們大公子的手段呢
。”
“是慎哥兒搗的鬼嗎?”
玉潭喃喃着,鼻子禁不住酸了一下,慎哥兒暗中幫過她多少回呢。玉潭又拉着花蕊問了半晌,惆悵的嘆口氣,兩個妹妹都長大了。家裡她也該放心了。
紅箋和青芽忙完差事也回來了,“樑嬤嬤家裡的人都被方管家派人看住了。奴婢撿回來不少物件,都不像她們家用得起的,玉帶、扳指,湘妃扇,腰刀、玉枕、還有各色的玉石擺件,值錢的小物件不少,王嬤嬤索性讓人把針頭線腦的也都帶回來,拉回來能有兩大車的東西。”
方子意就過去查看。又看到他的這些東西了,方子意默不作聲,都挑出來放到一旁,少夫人握了他的手算是安慰。
還有不少衣物棉被之類的雜物,都是樑嬤嬤家裡的東西了,少夫人讓兩個老婆子再給她家送回去,也不過一會兒功夫,兩個老婆子慌慌張張的跑回來,噗通一聲跪在那裡,嚇得連連磕着頭。“少夫人我們不該起了貪心,府裡的東西我們不敢要的。”
原來她倆看樑嬤嬤家裡的那些東西都挺好的,又見枕套繡的實在太漂亮。一個老婆子想給兒子留着,將來娶媳婦好用,這枕頭裝的也不像沉重的穀糠,老婆子用手一摸發現裡面有東西,連忙拆開一看,當時就嚇傻了,忙屁滾尿流的找少夫人。
丫鬟接過枕頭遞過去,少夫人一看,枕頭裡面塞了一沓子銀票。能有好幾千兩,還有不少的金銀細軟。其中有一件赤金的配飾,打造的異常精美。鏈子上還鑲嵌着十八顆紅寶石,少夫人也算見多識廣了,也不認識這個東西,就連金子的成色也與常見的不同。
少夫人看着這鏈子神色微變,忙吩咐人把樑嬤嬤提過來,樑嬤嬤磨蹭着假裝腳崴了,一干婆子連拉帶拽的把她推進屋裡,樑嬤嬤索性就坐在地上撒潑,又哭又鬧的說些瘋話,又埋怨世子爺,“大公子也不給奶媽講個情,我的血變了奶把你奶了這麼大,”
方子意還沒等她說完就噁心起來,好懸沒吐了,皺着眉瞪着樑嬤嬤,少夫人看他這樣,讓丫鬟扶他下去先躺着,方子意搖搖頭,也不說什麼,意思是要看着了。
少夫人衝着紅箋點點頭,紅箋忙帶着大小丫鬟都出去了,方嫂也連忙出去。
屋子裡沒人了,少夫人拎起了這件赤金的配飾,“這個東西是從哪裡弄來的?”
樑嬤嬤嚇得變了顏色,“這個是老奴花銀子買的,少夫人明察,這實在不是府裡的東西。”
“樑嬤嬤你睜着眼睛說瞎話呢,就說配飾上面鑲嵌的紅寶石吧,這樣的成色,一顆就價值萬金,你一個老婆子哪裡買的起呢。”
樑嬤嬤轉着眼珠哭道,“實在是老奴買的,城隍廟那裡有個挑擔子的貨郎,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偷來的,老奴覺得便宜,只花了一百兩銀子就買下來了,老奴實在是豬油糊了心,只想着貪便宜,少夫人高擡貴手饒了老奴這回吧。”說着連連磕頭。
少夫人似乎還不相信,又盤問她一些話,樑嬤嬤就哭着瞎掰,又求世子爺饒了他,少夫人一聲輕笑,“你求世子爺也沒用,你偷了他的東西,世子爺最恨別人背叛他,他心裡恨死你了
。”
方子意一直瞪着樑嬤嬤呢,這時候忽然走過去拎起了樑嬤嬤的衣服領子,伸手就把她腰上掛着的一串鑰匙拽下來,拿在手裡細看,樑嬤嬤一下子變了臉色,篩糠一樣抖起來。
少夫人打量着她的神色,“樑嬤嬤你還是老實交代吧,這一串鑰匙都是做什麼的?你說出來,我也許就放了你也未可知呢。”
“少夫人明察,這裡也有府裡偏角門的鑰匙,是老奴爲了回家方便才偷偷配的,老奴不該起了貪心偷世子爺的東西,老奴實在該死。”
“你、你撒謊,”方子意拿着那串鑰匙,“這個細長的東西是什麼呢,這個不是鑰匙。”
樑嬤嬤嚇得連說話都說不利落了,牙齒打顫,臉色青白,還是咬緊牙關什麼也不肯說,少夫人還想釣她身後的那條大魚,假裝不在意,叫人把樑嬤嬤渾身上下都搜一遍,連她頭上插着的髮簪都摘下來,只給她留了貼身穿的衣服,命人把樑嬤嬤先押下去。仔細看管好了,不能讓這老婆子想法子上吊了。
那一車東西也拉回來了,少夫人帶着丫鬟親自翻檢。被褥衣物都拆開了細看,又在一牀棉被裡發現了幾張銀票。方子意真是恨壞了,怕丫鬟抄的不徹底,還要上樑嬤嬤家再看看,拿着這串鑰匙開了后角門,出府果然方便,跟在一旁的方嫂嚇白了臉,“少夫人奴婢失察了,奴婢也沒想到樑嬤嬤這麼大的膽子。她竟敢偷了府裡的鑰匙。”
守着后角門的兩個老婆子也嚇得跪在地上連連叩頭,“少夫人明察,我們也不知道的,連我們兩個也沒有這后角門的鑰匙,鑰匙都在林大娘那裡收着呢,一早一晚後面這一片都是她管着開門閉戶,我們這一處有四個人,這會兒是我們兩個當值,我們什麼也不知道呢。
少夫人沉吟着,“這事兒先別傳出去了。方嫂你先把林大娘拘起來盤問一下,你只暗中留心,府裡還有幾個小角門?都是什麼人守着的?你留心那些上夜的婆子們。這要是不小心招來了盜賊,府裡可有一干的女眷呢。”
“是,奴婢這就各處查查,這兩個老婆子先押起來?”
方嫂也嚇壞了,帶着幾個婆子下去忙了,少夫人和世子爺帶着幾個婆子出了府,樑嬤嬤家就住在府後面,方福早派人封了他家。
方子意拉着玉潭的手,兩人進屋一看。屋子裡還有几案條桌,拔步牀。屏風之類的傢俱,方子意親自動手。帶着兩個小廝把那些箱子櫃都拆開來,拆下來的木頭撇了一院子,拔步牀的縫隙裡塞着一塊薄薄的娟帕,小心的拽出來,只看了一眼,玉潭連忙掩在袖子裡,俏臉微微發白。
方子意查的更仔細了,又命人拆了火炕,炕洞裡又發現一罈子小銀裸子,上面還刻着字,是二十五年前府裡的工匠打造了留着賞人的,方子意意猶未盡,恨不得挖地三尺。
打聽着國公爺回來了,兩人帶着這些查抄出來的東西,連忙趕過來,國公爺換了常服,端着一碗羊奶剛要喝,看他兩個來了笑道,“你們倆又有什麼事情了?”
坐在一旁的鄭氏滿臉的不自在,“少夫人還要我回避嗎?我正好過去看看子穎
。”說着站起來要走。
少夫人連忙笑道,“還要請婆婆幫着拿主意呢,媳婦拼着讓公公責怪了,也要責罰了樑嬤嬤,就算她是相公的奶孃,媳婦也要罰她,公公不要怪媳婦不懂事。”
國公爺眯着眼饒有興趣的打量她,也不說話,只看鄭氏怎樣應付。
鄭氏嗓子眼兒裡哼了一聲笑道,“少夫人要罰就罰吧,不過是一個奶媽罷了,少夫人院子裡的大事小情都是少夫人說的算,國公爺再不管這些的,這也值當你過來說一句?就是在她家裡搜出來什麼東西,那也都是世子爺的東西,你們只管收着就是了。”
少夫人忽然尖叫起來,抖着手指着,原來是國公爺養的胖貓喝了幾口羊奶歪倒了。
方奎的臉色也變了。
喝羊奶還是方奎在軍前養的嗜好,特意在府裡養了兩隻奶羊,每天都喝一碗,剛纔端起來正要喝,見少夫人他們倆過來才放下了,這胖貓都跟着國公爺喝習慣了,就偷偷的喝了。
看着不斷抽搐的貓,方奎勃然變色,下毒之人想殺的是他!
鄭氏嚇得白了一張臉,指着這隻貓都不會說話了。
少夫人吩咐一聲,“這屋子裡的人都不許出去!”
屋子裡有四個服侍的丫鬟,少夫人逼問過去,“這碗羊奶是誰端上來的?”
春蘭嚇得連忙跪下了,“不是我們四個,國公爺喜歡喝剛擠出來的新鮮羊奶,這隻羊是林大娘的女兒小五子養着的,府裡也只有她敢擠羊奶,每回都是她現擠了送過來,我們在門口接了端進來的。”
國公爺發話了,“派人把那丫頭抓過來!”
少夫人低眉斂目,“公公,我們倆發現了一點特別的東西。”說着就從袖子裡掏出一塊娟帕遞過去了,國公爺看了不由得瞳孔微縮,娟帕上面摘錄的是他最近幾次的奏章,還有他的用兵心得,還有對如今前線戰局的分析。
“這是在樑嬤嬤家裡發現的,還有這幾樣東西。”少奶奶又遞上來一個小包裹。
方奎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那老婆子慌慌張張的跑回來,“不好了,小五子中毒死了,連她家的娘,她的姐都中毒死了。”
方奎騰地一下站起來,“你說什麼?!”
少夫人連忙問一句,“這個林大娘是管着後院門的那個林大娘麼?方嫂在哪裡呢?”
鄭氏臉色發白,抖着聲音小聲說道,“國公爺,我,我把方嫂關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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