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宛芙蹙了蹙眉,心中有些不甘,但還是如實道:“回皇后娘娘,皇上去了蘭貴妃的清雪宮。”
衛芷嵐心中一痛,但面上卻淡淡笑道:“蘭貴妃進宮方纔近三個月,沒想到竟如此得皇上寵愛,這段時日,她已是侍了幾次寢?”
宛芙不情不願的道:“三次了。”
衛芷嵐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又道:“明兒一早你去清雪宮,給蘭貴妃送些補品過去,這三個月她便承了三次恩寵,許是這肚子裡已是有了皇嗣也說不定。”
聞言,宛芙急道:“皇后娘娘,您明明心裡在意着皇上,這又是何苦……”
衛芷嵐擺了擺手,打斷了宛芙接下來要說的話,淡淡道:“這是本宮的意思,你儘管送去,挑些好點的補品。”
宛芙本想拒絕,但衛芷嵐說的話,她又不敢不聽,一時間,竟急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兒,卻硬是沒有掉下來。
衛芷嵐容顏淡淡,瞧着宛芙這番模樣,心知她是爲了自己而感到難受,便嘆了口氣道:“宛芙,你跟在本宮身邊好幾年,你的性子,本宮也是瞭解的,向來心思單純,沒什麼城府;在本宮面前有些小情緒倒也罷了,若是走出了鳳雎宮,可要注意着些,不要隨便掉眼淚,也要有提防之心,如今這後宮已不再是當初的永南王府;也不再是本宮剛與皇上大婚之時,這後宮便只有本宮一人,你行事說話要注意分寸,本宮從未將你當做外人看待,便希望你能記住本宮說的話,這對你百利而無一害。”
聞言,宛芙忙朝着衛芷嵐跪拜道:“奴婢謹記皇后娘娘的教誨,以後定當注意言行,也會收斂好自己的情緒,不會輕易便掉眼淚,也會提防着別人。”
衛芷嵐淡淡一笑,便將她扶了起來,輕聲道:“宛芙,本宮知道因爲這段時日,本宮心裡不好受,你便也跟着難過,但如今的皇上已不是當初的景王了,便連本宮都從未看透過他,所以本宮希望你能好好的,在這後宮想要活得長久,一定要謹言慎行,皇上如今寵愛蘭貴妃,本宮是這中宮之主,給蘭貴妃送些補品,也是在情理之中。”
宛芙點了點頭,但淚水卻是緩緩流了下來,語帶哽咽道:“可是皇后娘娘,奴婢能感覺出皇上心裡倒底還是愛您的,爲何皇上來了鳳雎宮三次,您都要將他往外推呢? ”
衛芷嵐一時無話,她不是不想見趙胤,而是即便已經過去了近三個月,自己依然無法面對他,因爲看到趙胤時,衛芷嵐便會想起曾經兩人在宮中甜蜜相處了半年的幸福時光,當初她有多幸福,如今便有多痛。
之前衛芷嵐以爲自己許是因爲愛着趙胤,或許會卑微的與他相處,像趙胤的衆多妃嬪般,等待着他的翻牌,他的寵幸;但真正面對趙胤時,衛芷嵐才發現自己根本就做不到,便只有將他往外推,因爲趙胤早已不再屬於自己一人,他的身體也沾染了別的女人的痕跡。
衛芷嵐難以接受,趙胤來了鳳雎宮三次,自己便也將他往外推了三次,說出口的話刺傷了趙胤,也刺疼了自己的心。
“皇后娘娘,若是皇上下次又來了鳳雎宮,您不要將他往外推了可好?您是不知道,這後宮中的妃嬪嘴有多毒,說出口的話又有多難聽;她們以爲皇后娘娘是不受寵,絲毫不將您放在眼裡,上次奴婢經過梅林的時候,便聽到有妃子在私下議論您,說出口的話極是惡毒,奴婢聽不過去,便與她們爭吵了幾句,她們便動手打了奴婢。”宛芙面上滿是淚水,哭聲道。
聞言,衛芷嵐心中一緊,忙道:“她們打了你?這事情本宮怎麼沒有聽你提起過?”
宛芙搖了搖頭,繼而擡手擦了擦眼淚,哽咽道:“奴婢不想讓皇后娘娘因爲此事而感到憂心,便沒有說,但今日實在是忍不住了,皇后娘娘您若是再不出鳳雎宮,她們怕是會越發不將您放在眼裡。”
語罷,衛芷嵐臉色冷了冷,沉聲道:“這後宮中的妃嬪爲了爭奪皇上的寵愛,幾乎每個人心中都滿是算計,本宮不喜這些,便沒有在意,卻不想她們竟然連本宮身邊的人都敢欺負?果真是膽大包天!”
宛芙道:“皇后娘娘,依着奴婢來看,皇上心中還是很在乎您的,不然也不會被你推出去,還來了鳳雎宮,這皇宮中唯有皇上最大,若是皇后娘娘您能再接受皇上,皇上定然會對你極是寵愛,這後宮中的妃嬪便也不敢再亂嚼舌根子了。”
衛芷嵐苦笑道:“皇上待本宮已是大不如從前,許是他心裡念着以往的情分,還有本宮的位置,但卻冷淡了許多,如今最得皇上寵愛的是蘭貴妃。”
“皇后娘娘,您千萬不要這般想,奴婢總覺得皇上或許是有什麼苦衷,不然又怎會突然廣納秀女?且皇上這幾年對您的感情,奴婢也是看在眼裡,沒有半分作假。”
衛芷嵐自嘲一笑,似乎不想再提及趙胤,繼而又擡頭盯着宛芙,認真道:“之前動手打你的妃嬪是誰?”
“皇后娘娘,這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奴婢也沒放在心上。”宛芙低着頭,小聲道。
聞言,衛芷嵐嘆了口氣,又道:“宛芙,你不必瞞着本宮,你算是本宮身邊比較親近的人了,你爲本宮說話,反倒被欺負了去,這讓本宮如何能忍?你且將打你的妃嬪是誰說出來,本宮自會爲你討個公道。”
宛芙面色似有些猶豫,頓了頓,方纔道:“皇后娘娘,動手打奴婢的是徐昭儀與李貴人。”
衛芷嵐容顏清冷,語氣夾雜着一抹淡淡的怒意,又問:“徐昭儀與李貴人是什麼家世?”
宛芙回道:“徐昭儀的父親是煙州九郡刺史,李貴人是虞城知縣的女兒。”
衛芷嵐眉目淡淡,嘴角卻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徐昭儀的家世暫且不說,這李貴人小小一個知縣的女兒,竟然敢動手打皇后身邊的人,當真是不把本宮放在眼裡。”
宛芙跪地,朝着衛芷嵐磕頭道:“皇后娘娘,其實這事情已經過去好些天了,奴婢也沒有放在心上了,如今告訴皇后娘娘,是因爲奴婢心疼皇后娘娘,這後宮中的風言風語,皇后娘娘您不出鳳雎宮,聽不到她們說的話有多難聽;便是聽了,您大抵也是不在乎的,但奴婢卻爲皇后娘娘感到不值,您身份尊貴,是這中宮之主,何時竟能讓這些個嘴賤的妃嬪將您看輕了去?”
衛芷嵐沒有說話,眸光卻微微動了動,若是以往,自己知曉這些妃嬪私下裡對她不敬,在背後亂嚼舌根子,她定然不會放過這些人。
但如今,衛芷嵐想起自己與趙胤之間的種種隔閡,似乎再也回不到當初,衛芷嵐便沒有心思去計較;若不是還愛着趙胤,她也不會要夜夜忍受着趙胤去寵幸別的女人,依着她決絕的性子,許是早便離開了這座皇宮。
但這幾年,衛芷嵐感覺自己的棱角似乎漸漸被磨平了,她愛趙胤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深得多;若是離開,衛芷嵐只要想想今後沒有趙胤的日子,便感覺心痛的厲害。
“本宮心裡明白,你起來罷。”衛芷嵐輕嘆了口氣,眉眼間籠罩着一抹濃濃的哀愁,苦澀道:“本宮又何嘗不知,從皇上廣納秀女之後,本宮便與他越行越遠,本宮心裡想他卻又不想面對他,以至於將皇上推到了別的女人面前,如今這宮裡最得聖寵的便是蘭貴妃,本宮原以爲自己待在鳳雎宮,或許便能安靜的過日子,但本宮錯了,正是因爲有本宮的讓步,才讓這些妃嬪在後宮中越發大膽,竟敢動手打本宮身邊的人,但今後,本宮不會退卻,不會讓她們欺壓到本宮頭上,也會保護好本宮身邊的人。”
聞言,宛芙心中一喜,眸光看向衛芷嵐,忙道:“皇后娘娘,您這是打算原諒皇上了麼?”
衛芷嵐苦笑道:“皇上是這宮裡最大的人,他若要選秀,要召哪位妃嬪侍寢,本宮又能如何?皇上原先對本宮寵愛,但如今這後宮裡這麼多女人,皇上的愛也早已不屬於本宮,又何來原諒?”
宛芙一時無話,僅僅不過是兩個月的時間,連她都能感覺到皇上與皇后娘娘之間似乎真的不再如以往那般親密了;之前皇上寵愛皇后娘娘,捨不得她受半點委屈,但自從皇上要親選秀女,皇后娘娘在華陽宮跪了整整一個下午,最後竟然暈了過去。
這要是以前,皇上定然很是心疼,但皇后娘娘因此生了大病,皇上也沒踏足鳳雎宮,直到皇后娘娘受不住,又不肯喝藥,自己與紫蘭去了華陽宮找了於石公公,皇上方纔來了鳳雎宮。
宛芙想不明白,爲何自己能感覺到皇上依然對皇后娘娘有情,但皇上近段時日卻對皇后娘娘這般冷淡,竟還廣納秀女,寵幸後宮,傷了皇后娘娘的心,但帝王之心難以揣測,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奴婢,即便心疼皇后娘娘,又能如何?
……
次日,衛芷嵐起了身,上了精緻的妝容,換了身正紅色的宮裝之後,便去了大殿,端端正正坐在了主位上。
此時,各宮妃嬪早已是到齊,眸光不約而同全都朝着衛芷嵐看去,眼裡有豔羨也有嫉妒,沒想到她們進宮已是三個月的時間,皇后娘娘一直便待在鳳雎宮閉門不出,她們便是想要以請安唯由,見一見皇后娘娘,卻都避而不見,心中也不由得越發好奇,這位中宮之主,究竟是生得怎樣一副容貌?
卻沒想到竟然過去了三個月,如今方纔看到皇后娘娘,果真是如傳言那般,永南王府的芷嵐小姐生得仙姿玉色,難怪之前宮裡便盛傳皇上猶爲寵愛皇后娘娘。
一時間,衆妃嬪心思各異,面上表情也不盡相同,然而擡頭看向衛芷嵐時,人人臉上幾乎都掛着笑意,唯有那徐昭儀與李貴人,面上隱隱有些不屑。
衛芷嵐容顏清冷,一雙美眸已是將所有人臉上細微的表情盡收眼底,今早,她故意起得遲了些,待梳洗了妝容,方纔不疾不徐的來了大殿;已是讓一衆妃嬪等了她足足大半個時辰,便是想要磨一磨她們的性子,等了這麼半天,也的確讓這些妃嬪感到不滿,但面上幾乎沒有人表露出來。
衛芷嵐淡淡一笑,繼而眸光看向蘭貴妃,但見她許是自進宮以來,便頗得聖寵,姣美的容貌含着淺淺的笑容,一雙杏眸似含着盈盈春水,襯得她越發嬌媚如花;衛芷嵐心中一痛,忽而想起趙胤以前,曾爲了自己,以要爲寧妃娘娘守孝爲由,拒絕了先皇的指婚,卻不想三年過去,如今兜兜轉轉,沈雨亭終於得償所願,進了宮,成爲了趙胤的蘭貴妃。
衆宮妃跪拜行禮道:“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
衛芷嵐點頭,語氣淡淡,“諸位妹妹平身吧。”
“臣妾多謝皇后皇后娘娘。”
衛芷嵐笑了笑,繼而又道:“諸位妹妹進宮已是有了三個月,可還習慣這宮中生活?”
“謝皇后娘娘關懷,一切都還習慣。”
衛芷嵐笑道:“習慣便好,諸位妹妹進宮不久,若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可以來鳳雎宮問問本宮,本宮進宮時日比你們長一些,自然便對這後宮熟悉一些。”
“承蒙皇后娘娘關心,臣妾謝過皇后娘娘。”衆宮妃應道。
衛芷嵐淺笑,繼而一雙美眸看向蘭貴妃,關懷道:“本宮瞧着蘭貴妃面色似乎不大好,可是昨晚沒有歇息好?”
聞言,蘭貴妃嬌羞一笑,回道:“臣妾多謝皇后娘娘關心,昨晚皇上纏了臣妾整整一夜,今兒起了身,便感覺有些不大精神,若有冒犯皇后娘娘之處,還請皇后娘娘寬恕臣妾。”
衛芷嵐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也不過片刻便恢復如常,溫和笑道:“蘭貴妃倒真是個妙人兒,進宮不久,便頗得聖寵,皇上朝務繁忙,蘭貴妃服侍皇上,也要多盡些心力纔好。”
“承蒙皇后娘娘謬讚,臣妾定會侍候好皇上。”蘭貴妃屈膝道。
衛芷嵐點了點頭,似乎頗爲滿意,復又轉頭,一雙美眸看向衆宮妃,淺笑道:“諸位妹妹可都要向着蘭貴妃學習,將皇上侍候好,爭取早日誕下皇嗣,爲皇室開枝散葉。”
“謝皇后娘娘,臣妾等定當盡心盡力侍候皇上。”衆宮妃應道。
衛芷嵐笑了笑,便看向蘭貴妃,又道:“尤其是蘭貴妃,近段時日多承雨露,許是很快便會有了身孕,平素裡也要仔細着自個兒的身子。”
聞言,蘭貴妃臉色微微紅了紅,眉眼間滿是羞澀,嬌聲道:“承蒙皇后娘娘關懷,臣妾定會注意着身子,爭取早日爲皇上誕下龍嗣。”
“如此甚好。”衛芷嵐面上含着淡淡的笑意,然而隱在衣袖裡的手卻緊了緊。
說罷,衛芷嵐一雙美眸又看向衆宮妃,淡淡道:“諸位妹妹皆出身不凡,定然是端莊賢淑,知書達禮;皇上每日處理朝政,事務繁多,本宮希望在這宮裡,妹妹們能夠相互和睦相處,不要讓皇上憂心。若皇上要召哪位妹妹侍寢,也要盡心侍候皇上,一旦承了恩寵,也希望妹妹們能夠守住自己本分,不要恃寵而驕;要心裡明白,這後宮中從不缺年輕貌美的女子進宮,皇上能召妹妹們侍寢,便是莫大的榮耀,本宮希望妹妹們能守住這份尊榮,共同侍候好皇上。”
“是。”衆宮妃齊齊應道。
衛芷嵐淡淡一笑,繼而又漫不經心的道:“不知諸位妹妹中,哪位是徐昭儀與李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