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芷嵐怎麼也沒有想到,北含墨竟然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這深更半夜的,他難道不應該在太子府麼?且自己如今一身黑衣,方纔從京兆伊的府邸做賊出來,這北含墨怎麼知道自己要經過這個地方?難道他一早便發現了不成?便特意等在了這裡?
一時間,衛芷嵐不由得感到驚訝,眸光看向北含墨時,也更多了幾分戒備之意,他可是一國太子,要是發現自己做賊,會不會將她抓去官府?
“白姑娘,真巧。”北含墨淡淡一笑,但眸光看向衛芷嵐時,卻沒有絲毫暖意。
衛芷嵐強自鎮定情緒,方纔擡頭看向北含墨,從嘴角擠出一絲笑容道:“的確是巧,太子殿下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今晚夜色不錯,出來……賞月。”北含墨俊眉微挑,說話間擡頭看了看夜空,但見皓月當空,薄透如紗的月光輕灑在地面上,脣角的笑意越發加深了些。
聞言,衛芷嵐脣角抽了抽,賞月?也虧他說得出來,有誰大半夜的不睡覺賞月?又有誰賞月面上還蒙着黑巾?
衛芷嵐撇了撇嘴,面上明顯一副不大相信的表情,心中也不確定,北含墨究竟有沒有發現,自己方纔從京兆伊的府邸出來,此刻便只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畢竟在北含墨身邊多待一會兒,便多一份危險,心中沉思了片刻,衛芷嵐便淺笑道:“太子殿下果真是好興致,這大半夜的不睡覺,竟然還能有如此閒情出來賞月,民女這會兒感到有些乏了,便先回謝府,不陪太子殿下了,還望太子殿下恕罪。”
說罷,衛芷嵐裝模作樣的打了個呵欠,便繞過了北含墨,往謝府的方向走。
北含墨倒也沒攔着她,卻是微微眯了眯眼睛,聽聞衛芷嵐方纔說的話,含着些微的嘲諷,顯然是不信自己會這麼晚出來賞月,但這個女人,未免也太能裝了,方纔不是還鬼鬼祟祟的從京兆伊的府邸偷溜出來了麼?竟然這麼快就乏了不成?
正在衛芷嵐越往前走,北含墨沒有追上來之時,不禁心中暗喜,卻見面前突然有個人影晃了晃,衛芷嵐還未來得及看清,北含墨已是又閃到了近前,不由得心中一驚。
“太子殿下,你擋着民女的路了?”衛芷嵐微微斂了斂情緒,便笑看向北含墨,話雖如此,但言語間卻含着淡淡的冷意。
“是麼?”北含墨脣角綻開淡淡的微笑,戲虐的眸光盯着衛芷嵐,故意往後退開了兩步。
衛芷嵐也沒有繼續往前走,一時竟有些揣測不透北含墨究竟是爲何意,之前北含墨來了謝府,在蓮香院的時候,她便感覺北含墨太過精明,因此這之後北含墨再來謝府的時候,自己都避着他,謝遠之許是猜到一些,自己不願意見北含墨的原因,暗地裡也會相護,但今晚,衛芷嵐卻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北含墨竟然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畢竟,自己今晚的行動,根本就沒人知曉,即便她離開謝府的時候,也很是警覺,沒有讓人發現絲毫異常,這麼一想,衛芷嵐突然猜到某種可能,會不會北含墨心中早已起了疑,便派了人在暗中盯着自己?思及此,衛芷嵐眸光冷了冷,看向北含墨時,臉上雖然含着淺笑,但卻讓人心中生寒。
北含墨輕輕勾了勾嘴角,自是知曉衛芷嵐此刻心中想着什麼,似笑非笑的眸光盯着她的包袱,挑眉道:“你很缺錢?”
聞言,衛芷嵐面上微微有些發燙,心中已是明白,北含墨知曉自己方纔去了京兆伊府邸,不由得後背一寒,自己的武功已經算是比較高深了,但卻絲毫沒有發現北含墨的行蹤。
思及此,衛芷嵐不由得蹙了蹙眉,對於北含墨這種喜歡跟蹤人的行爲,感到有些氣惱,不禁嘲諷道:“原來太子殿下大半夜的不睡覺,不僅僅是出來賞月,還喜歡到處閒逛,偏生還這麼巧,隨便逛一逛,也能遇到熟人。”
北含墨眸光微眯,如何會聽不出來衛芷嵐話語中的嘲諷之意?但卻是沒有說話,眸光盯着衛芷嵐,似乎要將她看個通透般;良久,方纔語氣沒什麼情緒道:“熟人?我跟你可不是熟人。”
衛芷嵐臉黑了黑,實在不明白北含墨半夜三更出現在這裡,便是爲了想要嘲諷自己一番麼?
“不知太子殿下倒底想要怎樣?”衛芷嵐皮笑肉不笑,感覺自己的耐性已被耗盡,起先遇到北含墨,她是能避則避,如今既然避不了,她也再裝不下去了。
北含墨淡淡一笑,倒也沒有生氣,慢悠悠道:“見者有份。”
衛芷嵐愣了愣,一時竟沒有明白北含墨話中之意,直到他含笑的眸光饒有興趣的看向了自己的包袱,方纔立刻反應過來,不由得下意識緊緊護住了自己的包袱,瞪着他道:“你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你確定聽不懂我說的話?”北含墨微微挑眉,嘲弄的眸光盯着衛芷嵐,又道:“在我面前,別裝些小心思,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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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芷嵐冷冷一哼,聽聞北含墨此言,感覺這人實在是太過精明,怕是自己方纔的所作所爲,全都被他看在了眼裡,索性便也不再裝,撇了撇嘴道:“你可是太子,難道還缺錢不成?”
“我不缺錢,但送上門的銀子,誰會嫌多?”北含墨神色悠然,不緊不慢的道。
“但你可沒有出力。”衛芷嵐瞪了北含墨一眼,這人還真是精明,想必從自己方纔去了京兆伊府邸,他便知曉了,卻沒有現身,畢竟若是自己失手,這事情可與他無關,但若是她得手,這傢伙也能分一杯羹,果然是比狐狸還要狡詐。
“我是沒有出力,但你做賊,讓我看到了。”北含墨脣角笑意加深,語氣更是意味深長。
聞言,衛芷嵐臉色一黑,但卻不想如此輕易便宜了北含墨,讓他坐享其成,便將包袱緊緊的攥在自己懷裡,挑眉道:“若是我不將這裡面的銀票分給你,又當如何?”
“很簡單。”北含墨俊眉微揚,似笑非笑的眸光盯着衛芷嵐,啓脣道:“那我便只有抓你去報官了。”
語罷,衛芷嵐嘴角狠狠一抽,這傢伙果然如自己猜想般,不給他分贓,便要抓自己去報官,還真是可惡!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無恥?”衛芷嵐微微一笑,但卻笑得齒冷。
“沒有人,你是第一個。”北含墨薄脣微勾,神色悠然。
“……”衛芷嵐無語,想要離開這裡,但瞧着北含墨的武功應該比自己高,若是她要離開,怕是也沒有那麼容易,且自己在京兆伊府邸做賊,難道北含墨真將自己抓去報官不成?衛芷嵐心中不大確定,感覺有些摸不透北含墨的性子,不由得蹙了蹙眉。
北含墨笑了笑,倒也不催促衛芷嵐,反倒靠在一側的牆壁上,神色極是悠閒,尤其是夜晚,姣姣月光映照着他俊雅的側顏,整個人越發顯得深不可測。
衛芷嵐一怔,竟微微有些失神,待回過神來時,臉色不禁紅了紅,低頭嘀咕道:“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北含墨微微眯了眯眼睛,也不知聽見沒聽見,但眸光看向衛芷嵐時,卻泛起一抹幽深。
“我答應分你一半,你總不會抓我去報官了吧?”衛芷嵐思襯了片刻,還是覺得自己畢竟在北周,還是不要得罪北含墨這尊大佛比較好,便將手中的包袱遞給了他。
北含墨倒也不客氣,笑着伸手接過,感覺手中的包袱還挺有重量,挑眉道:“你畢竟是個弱女子,這包袱你拿着不安全,我便先拿回太子府了,餘下的一半銀票,明日我自會派人送到謝府。”
聞言,衛芷嵐咬了咬牙,卻仍是笑道:“好,我等着。”
北含墨笑了笑,又繼續道:“既然如此,這賞月也差不多了,我也就不打擾你了。”
語罷,還不待衛芷嵐說話,北含墨已是離開了原地,黑夜裡,俊逸的身姿已是逐漸幻化爲一個小圓點。
衛芷嵐死死的盯着北含墨離開的方向,不禁氣得跺了跺腳,這傢伙真是夠狡詐的,自己偷跑進京兆伊府邸拿了銀票,他卻坐享其成,竟還威脅自己要去報官,有他這麼無賴的人麼?實在是可恨!
待衛芷嵐回去謝府之時,夜已經很深了,悄無聲息的進了房間,便將身上黑色的夜行衣脫了下來,想起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銀票,竟被北含墨坑了一半,不由得感到很是鬱悶,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她就知道北含墨突然出現,定然是沒有什麼好事,卻沒有想到這傢伙那麼有錢,居然還坑自己。
衛芷嵐突然想起柳霜霜不是心儀北含墨麼?之前還特意爲了追他來到北周,一待便是兩年;當初自己還感到好奇,究竟是怎樣的男子,竟能讓柳霜霜這樣的大美人念念不忘;如今自己親眼見到北含墨,總算是瞭解了,這男人太過精明厲害,也生得一副好容貌,也難怪柳霜霜會動心,但自己怎麼感覺北含墨太過無恥了些?居然大半夜的跟蹤她,還不費吹灰之力便坑了自己一半銀子,只要想起這件事,衛芷嵐便心中怨憤。
……
次日,北含墨果然沒有食言,派人將餘下的一半銀票給衛芷嵐送來了謝府,衛芷嵐面上滿是笑意,不由得心情極好,雖然被北含墨坑了一半,但瞧着這剩餘的銀票,也是數額不小,夠她用的了。
想到此,衛芷嵐心裡便打定了主意,以後若是再見到北含墨,一定要遠遠的繞道走,以免再被這傢伙給坑了;將所有的銀票全都仔細的收好,衛芷嵐便開始整理自己的衣物,如今在這謝府待了兩三個月,即便謝遠之當她是好友,仍願意照料着,但自己總歸是不好意思。
回想起從西京到北周,若沒有謝遠之,衛芷嵐也不知道自己將要去往何方,畢竟當初自己是藉着謝氏的名義,方纔出了城,不然也不會來到北周;且當初離開皇宮時,已是被趙胤徹底傷透了心,便不想與任何熟悉的人有所牽扯,即便是有燕昀的暗中相助,也不願意再麻煩他,如今既然決定要在北周生活,定然是不能長期住在謝府的。
前幾日,衛芷嵐已是出府看了都城好幾處宅子,無論是環境還是地理位置都相當不錯;尤其是其中一處宅子,院外還有一塊大的空地,可以種些蔬菜瓜果,光線也充足,環境也極是清幽,倒是符合她挑選住處的環境。
北含墨派人將銀票送來之後,衛芷嵐也沒耽擱,便出了謝府,與之前自己看中的住宅原主人去商議價格了,這北周都城極是繁華,房屋價格貴的厲害;尤其是衛芷嵐看中的宅子,離着街道中心不遠,價格便是貴上加貴,若是尋常人,怕是幾輩子都買不起,好在之前在京兆伊府邸拿的銀票,雖說是有一半被北含墨坑了去,但衛芷嵐將宅子買下後,仍有剩餘,且數目還不小。
將宅子買下來之後,衛芷嵐便又買了兩個機靈的丫鬟,以及煮飯打掃衛生的婆子,讓她們將宅子裡裡外外都給收拾乾淨,衛芷嵐便又去了街上,買了些平素裡所需要的生活用品,方纔回了謝府。
待衛芷嵐回到蓮香院,已是傍晚了,用了晚膳之後,便沐浴了一番,因着今日奔波了一天,已是感到有些乏了,早早便上牀睡了。
……
許是因着買了宅子,從此以後,自己便有了真正的落腳處,衛芷嵐一夜好眠,次日清晨醒過來時,整個人都感到很是輕鬆,雖然在謝府,謝遠之待她也是極好,吃穿用度都不曾虧了自己,但總歸是在別人府上,讓她的心仍感到有些不安,如今她有了自己的住宅,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家,便要在北周重新開始新的生活,想到此,衛芷嵐不由得嘆了口氣,一時竟感到有些恍然,爲何自己離開西京,也不過才短短的半年,但她卻感覺像是過了很久很久。
衛芷嵐秀眉輕蹙,不知從自己離開之後,趙胤有沒有去燕州找過姐姐?如今,自己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衛芷晴,只希望她一切都好,這一生陪伴在楚非然身邊,活得簡單純粹,不希望楚雲晗再去打擾她安穩的生活。
正在衛芷嵐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便聽聞院子裡響起了心兒的聲音道:“奴婢見過公子。”
“嗯。”謝遠之淡淡的應了一聲,便朝着衛芷嵐的房間走來。
聽聞漸行漸近的腳步聲,衛芷嵐淡淡一笑,便起了身,將房門打開,原本自己要離開謝府,還未來得及告訴謝遠之,不曾想他這會兒便來了,如此,倒也省得自己跑一趟。
謝遠之方纔走到門口,衛芷嵐便突然將房門打開,不由得笑了笑,溫和的聲音道:“最近這段時日可好?”
說罷,謝遠之便笑着走進了房間,衛芷嵐已是有近一個月沒有瞧見他了,畢竟謝氏的生意遍佈各國,如今幾乎所有的家業全都是由謝遠之在打理,這段時日他經常不在府中,即便偶爾回了謝府,沒過幾天,人又離開了。
“一切都好。”衛芷嵐笑了笑,便吩咐心兒去沏壺好茶,便在謝遠之身側落坐。
“聽府中的下人說,你昨日出府了,可是有什麼事麼?”謝遠之眉目柔和,眸光笑看向衛芷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