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這會兒也已經到了定國公府的門口,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門口有門房正守着,看到清歡眼睛便是一亮:“表小姐,您可算是來了,您都不知道,自打知道你的病好了卻不曾來看望老夫人,老夫人這心情便一直不大好。前兒個還去請了太醫給把了脈。太醫說老夫人這是鬱結於心。”
“外祖母病了?怎麼你們都不曾過去回稟於我?”
“這,這不是老夫人她不讓嗎?”
正說着,裡面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住口,怎麼什麼話都敢編排?”
清歡見着是崔嬤嬤,便福了福身說道:“嬤嬤,外祖母身子不大好,您怎麼也不遣人去給我送個信兒,這要是當真出了什麼事兒,您讓我這怎麼辦?”
崔嬤嬤說道:“老夫人這會兒正在裡面候着呢,您啊也彆着急,老夫人這是在賭氣呢。還說既然您回來了也不過來見她,那想來應該是不太想見到她這個老太婆的,索性她就不出現在您的面前,省的惹得林厭煩了去。”
“咳咳……是誰過來了?”裡面兒老夫人的聲音聽起來確然是有些中氣不足的樣子。
清歡微微皺了皺眉頭,“外祖母,是我,歡姐兒過來看您了。”
她推開門,便看到老夫人精神不大好的躺在榻上,微微眯着眼像是要努力看清她的模樣,崔嬤嬤在一旁說道:“小姐,這老夫人自打入冬以後眼睛便不大好。爲了不讓您擔心便一直沒有說,結果這會兒老夫人的眼睛是越來越不好了。”
“崔嬤嬤!”老夫人厲聲喝道,這邊崔嬤嬤才噤聲不再說了。
接着老夫人又將頭撇到一邊兒,看那樣子便是在賭氣一般的說道:“你還知道過來?還知道有我這個外祖母?我還當真是你往南境跑了一趟,受了裴逸風那小子的氣,便連我這個外祖母也不想認了呢!”
清歡撅着嘴走到老夫人身邊,說道:“老夫人,清歡怎麼可能不認您啊!您也真是的,身體不好也不知道同我說,這是存心想要讓我擔心是嗎?”
“咳咳……”
老夫人又是一陣咳嗽,清歡趁機捉住她的脈搏,細細的把了起來。
老夫人也沒有別扭,她原本就不是真的生清歡的氣了。而且也知道,既然清歡已經從南境回來了,裴逸風自然也就是沒有什麼事兒的。
只是老夫人這心底總有些彆扭,見清歡在相府待了幾天都不來這兒,便有些吃醋。
說起來就是老小孩的反應。
清歡把完脈放下老夫人的手,說道:“外祖母您就是有些着涼了,再加上想我了,所以纔會這樣。待會兒我給您開個方子,吃兩服藥就沒事兒了。”
老夫人這才睜開眼睛瞧着清歡。
崔嬤嬤又問道:“那小姐,您是不是順便再幫老夫人將眼鏡也一塊兒瞧瞧?”
清歡說道:“外祖母眼睛也沒有什麼大事,我會一併開個方子的。”
心裡想的卻是:到時候她定然要
收攏一些匠人,得將老花鏡做出來。按照外祖母現在的眼睛狀況,就算她這會兒開藥治療配合上鍼灸,也只能緩解一時,若是能有副老花鏡也差不多就能夠解決這個問題了。
“行了行了,崔嬤嬤你就先下去吧,我跟歡姐兒好好說說話。”
“是是是,老奴這就下去,不耽擱您跟小姐敘話。”
清歡就在老夫人的榻前坐下來,老夫人伸手在清歡的身上這邊兒摸一摸,那邊捏一捏的,記者說道:“瘦了不少,去了之後遇到了那些事兒,都跟外祖母說說。你這麼久都不願意到這兒來,是不是裴逸風那小子欺負你了?沒事兒,等他回來,外祖母給你撐腰,將他欺負回來。”
清歡在外祖母的懷裡蹭了蹭:“外祖母,沒有。表哥沒有欺負我,您也不看看我是誰,是什麼人想欺負就能欺負的嗎?”
“這倒是,現在滿京城都是顧先生的傳言,就連我這個老婆子都已經有所耳聞了。”
“我厲害着呢。”
老夫人這才問道:“是不是你跟逸風之間的事兒,有了什麼變故,擔心我失望,所以索性就不來見我了?”
清歡低下頭。
“你啊,這點事兒還跟我藏着掖着呢?外祖母看着你長大的,你那點兒花花腸子,外祖母還能不瞭解?”
清歡低下頭,說道:“路上的事情就先不說,後來到了南境之後也發生了不少事情。表哥在南境確實遇到了點不好的事情,而且那條命也是人家塔聖瑪部落的姑娘給救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許,既然表哥那邊兒沒有我什麼事兒,我自然也有回來了。”
“屁話!什麼叫救命之恩,以身相許?那就算要以身相許,也是先許給你的!好他個小兔崽子,合着我不在他身邊他就這麼亂來是吧?”
清歡趕緊勸道:“外祖母,您可千萬別動怒,這事兒跟表哥沒有什麼關係的。而且我的心裡也是這麼想的。雖然我打小也覺得表哥纔是最適合我的人,可是適合是一回事兒,但是我的心裡當真是沒有表哥的。一想到以後要跟表哥成親在一起,我的心裡便十分忐忑。這事兒雖然表哥先提出來的,不過我的心裡確然是鬆了一口氣,所以外祖母您就別怪表哥了,就算要怪,那也是怪我。”
老夫人沉默了許久。
清歡若不是聽着她的呼吸聲並沒有變化,還以爲她這會兒已經睡着了呢。
過了許久之後,老夫人這才說道:“唉……我原本就想着將你們表兄妹湊成一對兒,後來逸風也確實對你表現的有那麼點兒意思,原本不知道你的想法,這事兒我就一直沒提。後來等到逸風在南境出事兒,你這樣不要命的往南境跑,所有知道這事兒的人,都覺得你是個情深意重的好姑娘,我這心裡也算是踏實了不少。沒想到,去了一趟南境倒是發生了這樣的變故。好了好了,沒感覺就沒感覺吧。往後各府各院的有什麼宴會,外祖母都帶着你去參加,保證給你找一個如意狼居。”
清歡臉
一紅,“外祖母……”
“這事兒有什麼害羞的?是個女人都得走這麼一遭,那個相府裡面什麼人都不靠譜,所以還是外祖母替你操心了。”
清歡只好不言語。
定國公老夫人又拉着清歡說了好一會兒話,清歡這才說道:“對了外祖母,我在南境的時候還查到了另外一些事兒,是跟母親的死有關的。而且我現在懷疑,就連舅舅在當年那場戰役中出事兒,都不像是偶然,這事兒我會繼續查下去,在這兒也給您說一聲。”
“什麼……你……你說什麼?”老夫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
清歡眼眶也有些溼潤起來。
作爲一個女人,外祖母這輩子過的是極其悲苦的。
縱然她現在是定國公府的老夫人,看上去榮耀加身,不管去參加什麼宴會沒有人會不長眼睛的不給她面子。然而滿京城的人,卻沒有一個是羨慕她的。
她丈夫是死在戰場的,就連屍骨都不曾拼湊完全……
她的兒子是死在戰場上的,當年就連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
她的孫子如今也是戰場的大將軍,幾次都經歷了生死險境,她每一次她的心都像是放在火上煎熬一般……
她的女兒也是英年早逝,一生之中,早早的送走了自己的丈夫,又幾次白髮人送黑髮人,這京城裡面的貴婦當中,應當只有她的命運最爲悲苦了。
不管她現在是什麼地位,都沒有人會羨慕她!
而且,還有不少人沒辦法想通,爲什麼明明都已經經歷了這樣的苦痛,她還是要將自己的孫子往戰場上送。憑藉裴家的軍功,裴逸風在朝廷裡面謀取個一官半職的根本就不是什麼問題,可是偏偏老夫人還是讓他上了戰場,成爲了一名將軍!
別人不懂,老夫人自然有老夫人的堅持!
當過兵的人,心裡的那份情節,旁人也根本無法明白。
可以說裴家滿門都是爲了國家而死的,可是現在清歡卻跟她說,自己的長子當年的死另有蹊蹺,或許並不是死在了戰場上,而是死在了人爲的陰謀之中。
自己的外孫女兒她自己清楚,聰慧至極,說話從來都不會無的放矢,如果不是真的知道了什麼她是不會將這個消息帶給自己的。
老夫人瞪着眼睛,臉色一片狠戾的看着清歡,問道:“是誰?你可有查出來是誰?”
“是誰我咱們還不知道,不過按照母親我的猜測,應該是跟燕王有關。”清歡頓了頓,“不當年燕王年紀還小,說燕王或許有些不合適,應該是現在的陸貴妃纔對。”
接着她將自己從沈壹那兒聽來的事情給外祖母說了一遍。
原本舅舅身受重傷不治身亡的這件事,他們雖然悲痛但是也是接受了的。畢竟戰場上面刀劍無眼,會發生這樣的事兒,縱然每個人心裡都很難受,但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既然都已經不治身亡,那些人又爲何要做出屠村的舉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