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街的木蘭恰被帶到皇后娘娘的生祠外頭。
皇后娘娘名聲極好,民間爲她立了許多生祠,南仲郡就有一個。
那聞見血腥味,顯得十分狂躁的木蘭,見到了皇后娘娘的生祠,竟然立刻虔誠的跪了下來,在籠子裡,衝着生祠砰砰的磕頭。
“看見沒有?這妖女這般狂躁,唯有皇后娘娘的生祠能鎮得住她,因爲她們本就是一夥兒的!”那鼓動人心的話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
人羣裡不知是誰喊了一句,“砸了妖女的生祠!”
陸錦棠尋聲看去,恰瞧見一個穿蓑衣,帶斗笠的人。
那人一邊喊,一邊換地方,換了地方又繼續喊,“砸了妖女的生祠!”
百姓們漸漸被鼓動起來,砸向籠子裡的爛菜葉子臭雞蛋忽而往她的生祠裡頭砸去。
有人帶頭衝進了生祠,搶出了生祠裡頭的供品。
砸爛了裡頭爲她立的像,更有人拿着石頭磚塊往生祠裡頭砸。
光鮮漂亮的生祠不多時,就已經破敗不堪入目。
一直勸陸錦棠冷靜的秦雲璋,這會兒卻不冷靜了,他臉上溢滿怒氣,黑沉沉的臉色,像是隨時要殺人似得。
陸錦棠反倒得拉着他,“百姓是被鼓動,被愚弄的,罪不至死……”
“不管是不是被鼓動,被愚弄!凡是參與打砸生祠之人,都該死!”聲音是從秦雲璋的牙縫裡擠出來的。
秦雲璋朝廉清他們幾個打了手勢,幾個人把臉一蒙,幾個凌越,縱身跳出人羣。
幾個穿蓑衣的人,站在木蘭的籠子旁,一面把木蘭從籠子里拉出來,一面嚷嚷着,“靈仙真佛教,萬壽無疆!”
陸錦棠站在人羣中,只見秦雲璋等人拔刀相向,將那幾個蓑衣人斬於刀下。
熱乎乎的血,似乎刺激了木蘭,她一時更爲狂躁。
陸錦棠忍不住想要朝木蘭走去。
但她立時被身後的人給拽了回來,“看見沒?”
沈世勳一面死死的拽着她,一面向人羣裡指去。
人羣裡竟藏了許多身帶兵器之人,他們皆是埋伏在暗處,待秦雲璋他們動手,纔在人羣裡現身,想要把秦雲璋他們給圍困絞殺在籠子周圍。
“這些人都是爲了抓你而準備的。”沈世勳在她耳邊說道。
陸錦棠心頭一緊,她朝秦雲璋看去,“那他豈不是危險了?”
秦雲璋他們人少,但並未出於下風,廉清幾個都是大內數一數二的高手,兵不在多,貴在各個是精兵。
秦雲璋盛怒之下,手腕更是狠辣。
沈世勳哼笑了一聲,“他們怎麼也沒想到,爲你準備的網羅,竟然網到了這麼厲害的對手。這些靈仙教的教徒,還不是聖上的對手。”
嚷嚷“靈仙真佛教”的那些教徒們眼看情況不對勁兒,立即抓了木蘭就跑。
他們在人數上佔優勢,好些人當真是不怕死的糾纏着秦雲璋他們,愣是把木蘭帶走了。
陸錦棠想要去追木蘭,沈世勳卻把她看得死死的。
“聖上說了,我的任務就是看住你,不用管別的。”沈世勳別開臉,不看她譴責的目光。
“那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把木蘭帶走?”陸錦棠恨不得踹沈世勳兩腳。
沈世勳抿着嘴不說話。
沈世勳心裡知道,秦雲璋給他安排這麼個差事,定然是不懷好意!他在那兒大殺四方,威武了得!讓自己在這兒看着陸錦棠,明擺着要得罪她!
沈世勳又氣又無奈。
待秦雲璋浴血歸來,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陸錦棠上前,關懷備至的去拉着秦雲璋的手,噓寒問暖,“你沒受傷吧?”
秦雲璋快意一笑,“都是別人的血。”
沈世勳暗暗咬牙,卻只能感嘆,皇帝真是狡猾!
“木蘭被還是被帶走了!”陸錦棠紅着眼睛說,“押送木蘭遊街的,是衙門裡的人,剛纔一動手,衙門裡的人就撤了,木蘭是被那個勞什子的‘靈仙真佛教’的人給帶走的。”
“就是那些穿蓑衣的人?”秦雲璋挑了挑眉。
陸錦棠連連點頭。
“雲雀查到過,靈仙真佛教是惠濟自創的門牌,擅魅惑人心,修煉邪術。壯大的速度倒是很快,在南境頗具聲勢。”秦雲璋轉過頭來,看着廉清身後的人,“廉清,派人傳信給內閣,叫他們下發急召。”
廉清一衆人連忙拱手聽令。
“凡靈仙真佛教教徒,一旦抓獲,不必上報——就地處斬!”秦雲璋厲聲說道,“非教徒,但有接觸,有參與傳播者,一旦發現,或經人舉報,立即收押!”
“臣領命!”
“消息傳回,讓他們以八百里加急下詔!”秦雲璋眯眼吩咐。
廉清等人領命。
陸錦棠心下卻有幾分猶疑,“就地處斬的命令……會不會有些不妥呢?萬一有官員借這機會,扣給某些人‘教徒’的帽子,濫殺無辜怎麼辦?”
秦雲璋握住陸錦棠的手,“我不是沒有顧慮到這些,但唯有如此政令,才能讓各級官員重視邪教之事。你沒有瞧見,上至岐王世子,下至南仲郡的衙門,都已經開始與邪教勾結了嗎?惠濟這邪教來勢洶洶,唯有斬草除根,方能遏制其發展勢頭,即便有枉死性命……也值。”
陸錦棠倒吸了一口冷氣,細想之後卻也只能點頭。
沈世勳派人在南仲郡追查。
他們一行人先行回到了客棧裡頭。
傍晚的時候,沈世勳的人回來稟報說,“靈仙教帶着木蘭姑娘,躲去了南仲山,經查,靈仙教的老巢似乎也在南仲山裡頭。”
“在南仲山?這倒是好。”秦雲璋拳頭微微一捏,“朕既然來了,恰好把惠濟的老巢給滅了。”
“南仲山裡的教徒據聞頗爲不少,且邪教教唆教徒不怕死,爲教主捐軀,可昇仙得長生……”
陸錦棠聞言不由咋舌,真是不管那個時代的邪教都差不多呀。
“惠濟最擅長從山裡逃出昇天,上次在麓山,他愣是跑了幾個月,把雲雀他們全繞迷在山裡。”廉清在一邊皺眉說道。
“這次自然不能再讓他跑了。”秦雲璋輕哼一聲,起身俯瞰着南仲郡的輿圖,他眯眼用手指在南仲山上勾勾畫畫,仔細看了好一陣子。
“這次他必死在這南仲山!”秦雲璋的指尖敲了敲南仲山的山陰一側,“廉清去調兵,不往南仲郡來,直接由北側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