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璋站在一旁,看着母子兩個,當初並非親生,如今卻當真如親生一般了。
他嘆了口氣,閉了閉眼。曾經,在他小的時候,太后是不是也這樣抱着他?也這樣疼愛他?
“我們去接弟弟好不好?”陸錦棠擔心秦雲璋的情緒不穩定,這時候,她不放心把玉琪一個人撇在他身邊。
玉琪點點頭,抱着她的脖子不撒手。
陸錦棠索性把玉琪直接抱了起來。
五六歲的孩子,居然已經沉甸甸的快要抱不動了,也幸得她是部隊裡練過的人,不然還真鬧了笑話。
出了殿門,玉琪就不讓她抱了,宮人大臣們看着,他還鬧了個大紅臉。
換過衣服,調了侍衛,母子兩人,共乘一輛馬車往沈家別院而去。
馬車輕晃,陸錦棠笑眯眯的把玉琪攬入懷中。
玉琪仰着小臉兒忽然問道,“阿孃,這些日子,您害怕嗎?”
陸錦棠握住他的小手,“玉琪在宮裡,害怕嗎?”
玉琪抿着嘴,認認真真的看着她,看了良久,“怕過,後來不怕了。阿孃日後也不用害怕了,因爲,玉琪長大了。我可以保護阿孃,保護弟弟。”
陸錦棠收回去的淚,險些又決堤而出。
她伸手抱住他,抱得緊緊的,這個孩子沒有枉費她廢了那麼多心思,廢了那麼多波折,也要和他培養好感情。
“我害怕太后……”玉琪低聲說了一句。
陸錦棠垂眸看他,發現他也在盯着自己。
陸錦棠搖了搖頭,“你不用怕她,她謀劃這一切,是想把這些都給你。她用錯了方式,也太心急。其實……她不是壞人。”
玉琪這才安心的靠在了陸錦棠的懷裡。
……
王洛璃身邊滿是沈世勳的眼線耳目,外頭的消息一點都送不進來。
她有些氣急敗壞,她派去那些把陸錦棠扔進妓院的人,究竟得手了沒有?
爲何京都忽然敲了喪鐘?秦雲璋駕崩了嗎?那外頭的戰亂之聲,又是怎麼回事?
沈家別院遠在京郊,與皇宮距離甚遠,三面有山。恍如世外桃源,更何況,沈世勳又是故意斬斷她的消息來源。
王洛璃坐不住,憤憤的去尋沈世勳。
家僕們欲攔,卻被她罵了一頓,“我見自己的相公有何不可?你們沈家人攔着不讓我見,莫不是不承認我這個夫人?”
沈世勳只是交代讓盯着她,也沒說不讓她過來見面。沈家家僕不敢攔的緊了,只好放了她進去。
王洛璃進了院子,擡眼就看見沈世勳和一個孩子,坐在湖心水榭裡玩兒。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笑的那麼明媚,那麼開心。
那孩子把點心渣子撒了他一身,他還寵溺的笑,親自拿着淨白的帕子給那孩子擦手。
“那是誰家的孩子?”王洛璃低聲問道。
她身邊的丫鬟自然不知,默默的搖頭。
王洛璃皺了皺眉,提步往湖心的水榭走去。
那孩子聽聞腳步聲,猛地擡起頭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盡是天真純淨。
孩子朝她咯咯一笑。
王洛璃的腳步卻是驟然一頓,恍如有一隻利箭,猝不及防的扎進她的心裡,這孩子……眉眼臉型都那麼熟悉,那麼得讓人過目難忘!
孩子看了她一陣子,就扭過頭玩兒別的去了。
沈文柯轉身看她,“今日風光正好,水榭裡也涼快,坐下吃些茶吧。”
王洛璃僵硬的笑了笑,衝那孩子擡了擡下巴,“這是誰家的孩子?”
“親戚家的。”沈世勳隨口說道。
“哦……”王洛璃淡淡的應了一聲,視線也離開了那孩子,“叫什麼名字?”
“小九。”沈世勳說。
王洛璃在石桌旁坐了下來。
沈世勳卻起身去和那孩子玩兒,那孩子活潑的緊,在水榭裡上竄下跳。沈世勳卻對他格外有耐心,任他調皮搗蛋,也不捨得板一下臉。
丫鬟上了茶,王洛璃似乎真不打算走,原本滿腔憤怒,要和沈世勳吵一架,問問外頭的情況如何。
可這會兒,見到這孩子以後,她忽然不想問了。
外頭怎麼樣,似乎也沒那麼重要了。
“愛屋及烏……”王洛璃冷諷的輕笑一聲。
因爲喜歡她,所以連她和別人的孩子,他都這麼喜歡嗎?他對着自己的時候,也從沒有這般溫柔過。
他給她的感覺總是淡淡的,溫和有禮,卻難以親近。
王洛璃正用眼角的餘光,打量着兩人,外院卻有小廝急匆匆而來,在沈世勳耳邊說了句什麼。
沈世勳立即看了眼王洛璃,又抱起那孩子,“我們去外院玩兒,好不好?”
“不!”那孩子極有主見,“我要餵魚。”
水榭底下的湖水裡,養着百十條肥碩的錦鯉,紅紅黃黃的煞是好看。
沈世勳皺了皺眉,“送夫人回去。”
王洛璃笑了一聲,“這兒的茶真香,點心也好,且真是比別處更涼快呢。相公有事就去忙吧,我少坐一會兒就回去了。這麼多人守着呢,我不會往外去。”
她的眼睛,根本沒往那孩子身上瞟,似乎根本不在意此處是不是還有一個猴子般的小娃娃。
小廝又催了沈世勳一句。
沈世勳捏了捏拳頭,“臨風,你在此處守着,我去去就回。”
臨風是他貼身護從,功夫極好,留了臨風在這兒,應當萬全無虞了。
那孩子大把大把的抓着魚食,灑在湖面上。
肥碩的錦鯉瘋了一般搶食,有些敏捷的魚能高高的躍出水面,撲打起碩大的水花。
那水花都濺在孩子的臉上了。
逗的那孩子咯咯的笑個不停,但他這種喂法兒,魚食很快沒有了。
“臨風,去拿魚食來。”孩子不認識別個,他這幾日都是跟朕沈世勳的,只認得沈世勳貼身的護衛臨風一個。
臨風怔了一下,正欲指派其他人去。
王洛璃卻開口,“小公子叫你去呢,又沒叫別人去,你推諉不去,可是覺得小公子命令不了你?”
臨風眉頭蹙起,看了那孩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