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緋燕的胸膛好似被堵住了一般,卻還是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雲緋月微微衝雲清歌頷首,神色淡然,掌心中卻滲出了不少汗水。
她的心中隱隱有一個感覺,若是方纔雲清歌沒有阻止的話,雲緋燕極有可能便將玉鏡塵的身份抖了出來。
雖然玉鏡塵早就有了應對的法子,她還是不免有些擔心,很多事情,一旦有了懷疑的種子,就如同大火燎原一般,早晚會將遮擋真相的東西盡數燒盡。
雲清歌心中苦澀至極,冷漠的看了眼雲緋燕,衝上座的大楚帝道:“皇上,我和舍妹這次代表大梁國前來大楚,是爲了兩國的和睦而來,並無其他的意思,還請皇上明察。”
見他給了自己臺階,大楚帝自然也樂得順着下,大楚如今雖然繁榮昌盛,卻還沒有能力同大梁一較高下。
大楚百年基業,他自然不會因爲這些事情同大梁國交惡:“大楚和大梁交好已有數百年之久,朕自然相信雲特使的說辭,小月兒,你將無暇姑娘帶到後院休息吧。”
雲緋月應了一聲,冷冷的盯着雲緋燕看了半晌:“雲特使一番話,便險些要了緋月和無暇的性命,二位請吧!”
“月兒.”
雲清歌無奈的喚了一聲她的名字,雲緋月卻是嘲諷的笑了笑,從一開始,他便有無數的機會幫她說話,偏偏他什麼都沒說。
直到最後也不過是因爲雲緋燕被牽扯進去之後,方纔開了尊口。她雖紀念着兩人之間的舊情,對方卻未必如她一般記掛了:“雲特使,請吧。”
他苦笑了一聲,輕聲嘆了一口氣,偏頭看了雲緋燕一眼:“走。”
雲緋燕心中越發恨,眼中的恨意毫不遮掩,直直的看向雲緋月和已經昏迷的無暇,嗤笑了一聲:“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我等着你來求我的那一日。”
隨後別有深意的看了無暇一眼,冷笑着看了他們一行人幾眼之後,才轉身離去。
雲清歌則靜靜的看着雲緋月,眼眸中滿是柔情蜜意,眸光閃爍,好似知道什麼的樣子,最後終是沉聲嘆了一口氣,往相府外走去。
雲緋月看着兩人離開的方向,心中尤爲不安,總覺得雲緋燕剛纔的那番話,十分有可能和赫連然他們有關,一個念頭冒出她的腦海,難道然表哥是被他們給抓去了?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若真是那樣的話,他們又何須花費這麼多的功夫呢?利用藥物控制赫連然豈不是更爲簡單一些。
無數的想法從她的腦海中閃過,卻都無法合理的解釋眼前的一切,反倒讓她的頭泛疼,玉手輕輕揉了揉太陽穴。
將那些紛亂的思緒全部丟出腦海,這才帶着無暇回了後院,席間一時間有些沉悶,玉鏡塵雙手環抱靠在門上,看着躺在牀上的無暇,心中涌起幾分異樣的情緒。
見雲緋月從屋中出來,跨步上前,握住了她的玉手,密語道:“月兒,無暇她還好嗎?”
“放心吧,她並無大礙,只是方纔受了刺激,休息一晚便好了。”
她也清楚他擔心無暇,寬慰的拍了拍他的手背,語氣尤爲溫和。
聞言,玉鏡塵鬆了一口氣,淡笑出聲,方纔還頗爲不安的心,漸漸平復下來,餘光掃了一眼,正坐在無暇牀邊的玉無痕,心中也有了幾分思量。
正所謂血濃於水,他雖然憎恨了那人足足十年,卻對無暇和玉無痕怎麼都無法恨起來,當年的事情他們均是無辜的。
他因爲那人的關係,不與他們二人相認的確對他們有些不公,只是讓他拋開過去的一切同他們相認,他也的確做不到。
這一切就像是一個死結,困在他的心中,讓他的心境有些複雜,盯着無暇和玉無痕看了半晌,攬住雲緋月的腰身,飛身站在了院門口。
眼瞼低垂,遮住了眼中的情緒,讓人把他此刻的心緒看不真切,臉上含笑,卻感受不到的暖意。
“你不必自責,你只是還沒有辦法從當年的事情中走出來罷了。”
雲緋月察覺他的變化,咬了咬牙,抱住了他的腰身,在他的懷中小聲言語。
玉鏡塵將她的話聽得真切,將下頜壓在她的頭頂,緩緩閉上了雙眸,胸膛中的壓抑感,緩和了許多:“謝謝你,小狼崽。”
說罷,埋首在她的髮絲上印下一吻,雲緋月因爲他的動作,而燥紅了一張臉,只覺得身體好似被大火淹沒了一般。
大力的將她推開,別過身去,遮掩地咳嗽了兩聲:“走吧,莫要讓太后和皇上等久了。”
玉鏡塵看見她發紅的耳垂,在心中偷笑了兩聲,漫步跟在她的身後,向正廳走去。
此刻臨近中午,初夏的陽光也微微有些炎熱,金色的陽光落在水面上,反射出無數道光芒,落在女子的身上,卻不如她的笑容璀璨。
待兩人出去時,宴會已經接近尾聲,藍妃握住她的手,美目中滿是擔憂:“緋月,無暇姑娘的身體可還好?”
“姨母放心吧,我大哥他們正在爲無暇醫治,她會好起來的。”
雲緋月反握住她的手,柔聲寬慰着,藍妃聞言,長舒了一口氣,絕美的面容上帶着絲絲笑容:“沒事便好,她到底是然兒喜歡的人,本宮也着實不願看見她出事,緋月便勞煩你照顧她了。”
自古慈母多憐兒,見藍妃這般,雲緋月的心中也有幾分酸楚,鼻子微微泛酸,面上卻笑得越發燦爛:“姨母,您不必擔心,我會照顧好她的。”
藍妃頷首,徹底放心下來,坐回了位置上,大楚帝溫情脈脈的看了眼她,站起身來,笑聲爽朗:“小月兒,你今日既然已經及笄,日後沒事便同煜兒到宮中來陪朕、太后和藍妃說說話。”
“緋月遵旨。”
雲緋月款款福身,睫毛顫動了兩下,眼波流轉間,令人一陣失神。
在座的諸位卻是心思各異,方纔發生了那種事情,大楚帝非但不生氣,似乎對雲緋月越發滿意,足以證明她在大楚帝心中的地位,並非同他們此前想象的那般簡單。
張大人心中一陣懊悔,簡直恨不得把自己剛纔說過的話,全部吞了回去,偷偷看了雲緋月一眼,卻見對方衝自己冷冷一笑,心臟一緊,身體不斷的顫抖着,心中害怕到了極點。
大楚帝見狀,笑聲越發愉悅,看了雲緋月無奈的搖頭,這個丫頭還真是愛折磨人,不過這樣的性子,在她的身上卻是異常的可愛:“好了,眼下時間也不早了,朕也該回宮了。”
說罷,甩了甩袖子,牽着太后的手往外面走去,路過雲緋月身側的時候,太后擡首示意他停下。
隨後看向雲緋月,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小月兒,如今你和煜兒的婚約已經訂下了,便是我們皇家的一份子,日後若是有什麼不長眼的人敢欺辱於你,你無需同他們客氣。”
雲緋月心中一暖,衝太后溫婉一笑:“緋月知道了。”
玉鏡塵適時走到她的身側,笑容柔和,如同三月的春風,異常的輕柔:“皇奶奶,你無比擔心,孫兒必定會照顧好月兒。”
“好,有你這句話,哀家便放心了,懂得保護自己心愛之人,這纔是我們皇家應有的氣魄。”
太后滿意的點點頭,威嚴的聲音響徹了正廳的每一個角落,張大人和張夫人的臉色齊齊一白,身子抖得越發厲害,額頭上的汗水不停的滾下來,貼身的衣物更是早就被汗水打溼了。
送走大楚帝和太后之後,張大人便急忙請辭了,在離開雲相府時,或許是太過慌張,竟是險些被門檻絆倒在地。
餘下的其他朝臣,又敷衍的吃了些東西,方纔一一告辭,雲丞相滿面紅光的目送衆人離去,老夫人也是一副很高興的樣子,精氣神也比往日好了不少。
雲緋月細細的看了兩人一眼,掃了玉鏡塵一眼,往映月園的方向走去,此刻院中的下人們來去匆匆,行色匆忙。
兩人快步進了無暇的屋子,就看見丹文清正在給她把脈,眉宇間神色凝重,聲音也壓低了不少:“服下湯藥之後,她的身子比起最初也好了不少,只是她的身體並不適合長途跋涉,姑父,您最好想清楚一些。”
玉無痕聞言,站在一旁,表情看似平靜,心中早就掀起了驚濤駭浪,也開始思量丹文清剛纔的那番話。
在雲相府中住了這久,無暇的身體卻一日比一日差,再則他總覺得今天雲緋燕的那番話,似乎和赫連然有什麼關係的樣子。
他斷定,雲緋燕必定不會如此輕易便善罷甘休,可無暇的身體已經經不起刺激了,想到這裡,他衝丹文清搖了搖頭,神色越發堅定:“不必了,我和無暇明日便離開,我們已經在大楚耽誤了太多的時間了。”
見他如此堅決,丹文清也不再多說什麼,玉鏡塵有些陰鬱的看了他一眼,用餘光看向了無暇。
她不知夢到了什麼事情,眼角滲出了大滴的淚水,俏臉上滿是淚痕,尤爲惹人憐愛,聲音中更是帶着哭腔:“哥哥,然,不要離開我,無暇捨不得你們.”
玉鏡塵的心臟好似被燙傷了一般,不時傳來麻木的痛楚,他有些煩躁的伸手捏了捏眉心,第一次正式看了眼自己的妹妹。
瞧見她可憐的模樣,他差一點便打算將他的真實身份告訴他們,奈何開口幾次,均是無法說出來,終究只能選擇繼續隱瞞下去。
臨近傍晚,無暇才從睡夢中清醒了過來,看見陪在自己身邊的衆人,心中亦是有些愧疚:“抱歉,無暇給你們添麻煩了。”
雲緋月見他作勢要坐起身來,急忙扶着她躺回牀上:“你的病還沒好,不許亂動。”
無暇依言躺下,靈動的雙眸中依舊滿懷愧疚,緊緊咬住脣畔,直到嚐到了血腥味才鬆開:“緋月姐姐,雲緋燕可有爲難你?”
聽她這麼說,雲緋月勾脣一笑,面頰上帶着兩個淺淺的梨渦:“她若是從我這裡討到了半點的好處,此刻我還會在這裡嗎?”
聞言,無暇一笑,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心中大石頭終於落地了,側目看見神色凝重,站在一邊的玉無痕,她剛剛好起來的心情又漸漸沉了下去。
緋月姐姐,今天已經及笄了,也就是說,明日她和大哥一行人便要離開了,想到這一點,她的心情便愈發沉悶,欲求大哥讓自己多留幾日,可對上他疲憊的面容時,心中極爲不捨。
在心底細數了一番,這麼久以來,她給大哥添了不少麻煩,也沉默了下來,只是心中的不捨卻依舊在不斷的膨脹。
雲緋月看出她的心思,屏蔽了所有人,親暱的伸手揉了揉她額頭:“無暇,我知道你捨不得離開,但你也清楚,今日之事,雲緋燕必定不會善罷甘休,你如果繼續留在這裡,我擔心你會有生命危險。”
“緋月姐姐,我不怕。”
無暇握住她的雙手,清澈的眼眸中滿是堅定,雲緋月有些動容,卻還是搖了搖頭,絕美的臉上帶着淡淡的淺笑。
猶如一朵在夜幕中盛開的丁香花,花香怡人:“無暇,我明白你想親眼看見然表哥回來,只是你何不想想,假如他知道你因此而不顧自己的性命,會有多自責?”
她咬住下脣,許久沒有言語,半晌之後才點了點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眼眸中的無奈,讓雲緋月的心中涌出幾分苦澀感:“是無暇太過胡鬧了,我明日會隨大哥回國的。”
雲緋月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溫柔的將被子爲她蓋好,緩步走了出去,玉鏡塵庸雅的坐在水榭上,手中提着一壺酒。
瞧見她,微微擡了擡眸子,星眸中不見半點光彩,如同漸漸沉澱下來的夜色般,沒有一顆星子。
她徐步走了過去,劈手將他手中的酒杯奪下,放在了一側的石桌上:“時間不早了,你還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玉鏡塵狀似不經意的看了眼無暇的房間,玉無痕等人均是已經走了進去,似乎在商量明日離開的事情。
他的心境越發複雜,起身立在雲緋月的身邊,沉聲嘆了一口氣,素手把玩着白玉酒杯,十指瑩白如玉,比手中的酒盞更爲溫潤:“小狼崽,他們明日幾日離開?”
“卯時。”
雲緋月掃了他一眼,面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語氣卻溫和了不少。正所謂人心都是肉長的,玉鏡塵雖遲遲不願同無暇相認,但見無暇這幅模樣,他心中怕也是萬般痛苦吧。
他頷首,薄脣一抿,聲音好似從被風從海的另一邊吹來的一般:“月兒,命人爲我準備一件客房吧,我今夜在相府宿下。”
“也好。”
她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低聲應了一句,率先走出了水榭,玉鏡塵卻依舊站在遠處,久久沒有動作,挺拔的身姿在燈光下,顯得尤爲寂寥。
雲緋月進屋前,側目看了他一眼,在心底幽幽嘆了一聲,有時候並非勸慰纔是解決所有事情的法子,至少現在便是如此。
思及此,她收回視線,徐步走進屋中,吩咐若初和若雲收拾一間廂房出來。
元寶瞧見她泰然自若的坐在軟塌上,急得跳進她的懷中,用兩隻爪子撓她的衣服:“唧唧!”
雲緋月曲指在小獸的額頭上彈了一下:“元寶,不許胡鬧,他需要一個人靜靜。”
小獸嗚咽的一聲,跳到窗臺上擔憂的看着玉鏡塵,急得來回踱步:“吱吱!”
她被小獸吵得無法,捏了捏眉心,把小獸抱在懷中,敲了敲它的小腦袋:“不許吵。”
元寶委屈的用兩隻爪子捂住頭頂,圓溜溜的大眼睛不住的看向玉鏡塵那邊。見狀,她無奈的看了它一眼,將它抱在懷中,往玉鏡塵的方向而去。
男子好似在思索什麼的樣子,眉頭緊鎖,表情也尤爲凝重,竟是連她站在他的身側都爲察覺。
元寶看見玉鏡塵,在雲緋月的懷中扭動了一番,猛地跳上他的肩頭,伸出小爪子拍了拍他的臉頰:“唧唧!”
“元寶。”
雲緋月呵斥了一聲,元寶小身子一哆嗦,從玉鏡塵的肩頭滑了下去,最後用兩隻爪子扯住男子的衣領,纔沒有摔落在地上。
玉鏡塵回過神來,桃花眼輕挑,蔥白般的玉指提着小獸的後領將它舉到了眼前,脣角含笑,璀璨若流星滑過夜空:“元寶,你最近的膽子似乎大了不少,居然敢拍本座的臉?”
“唧唧!”
元寶搖了搖頭,用兩隻前爪捂住自己的臉,見許久沒有動靜,偷偷將爪子挪開了些,對上玉鏡塵帶着笑意的雙眸,嚇得頭一歪,閉緊了雙眼。
“元寶,你若是在裝死,本座便將你丟下去。”
男子輕哼了一聲,戳了戳小獸的肚子,嗓音異常溫柔,卻讓小獸身子一僵,把眼睛閉得越發緊了。
雲緋月見狀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把小獸抱入了懷中,寵溺的撫摸着它的毛髮:“你這麼嚇它做什麼?”
玉鏡塵輕笑了兩聲,目光定定的看着她:“你怎麼過來了?”
女子擡眸橫了他一眼,雲淡風輕的道:“我若是不過來,難道瞧着你在這裡站一晚嗎?”
聞言,他周身都好似被泡進了溫泉一般,溫暖到了極點,伸手攬住身側之人纖細的腰肢,將她環入了懷中:“能夠讓夫人擔心,倒也算收穫。”
“誰憂心你了,莫要自說自話!”
雲緋月白了他一眼,語氣也冷硬了不少,素手狠狠的推了推他的胸口,卻被抱得越發緊了:“夫人如此喜歡口是心非,看來爲夫應當爲你求醫問藥纔是。”
“你”
女子粉頰一紅,剛吐出一個字,擡首便對上他明亮的雙眸,眸光流轉,宛如罌粟在眼前緩緩盛開般,明知有毒,也不願鬆開交握的雙手。
元寶蹲坐在石桌上,看了眼兩人,用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長舒了一口氣,還好它剛纔反應快。
小巧的鼻子一動,嗅到荷花糕的清香,元寶將頭扭過去,就瞧見若初和若雲兩人站在不遠處,衝它招手。
小獸偏了偏腦袋,看了看自己的兩位主人,又看了眼端着荷花糕的兩個丫頭,最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從石桌上跳了下去,邁着小短腿往走廊的方向跑去。
此刻夜色已經尤爲濃郁,方纔遮擋住皓月的烏雲均是散去,淺白的月光柔和的落在水面上,反射出萬道輕柔的光芒映在立於水榭中的二人身上。
讓人覺得世界所有的讚美,用於兩人身上,都只覺得過於膚淺,一時間竟尋不到一個詞語來形容。
風過樹梢,沙沙作響,映月園中一片安靜祥和,而此事,相隔不遠的使館中卻是鬧翻了天。
“去把使館中的太醫給本小姐請過來。”
雲緋燕冷着一張臉,將手中的銅鏡,擲於地上,清脆的聲音令殿中的丫鬟均是跟着縮了縮脖子。
此次着實是她大意了,今日元寶在她身上撒了藥粉,因爲身體並無不適,她便沒有放在心上,沒想到那藥粉居然要沾了水纔有用。
“是!”
丫鬟一刻也不敢耽擱,應了一聲後,快步走了出去,一張小臉慘白如紙,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便惹了殺身之禍。
雲緋燕哼了一聲,只覺得身上好不容易消退了的癢意從身體的最深處爬了出來,異常的難受。
深知,自己若是動手撓了的話,周身的皮膚必定會受損,只得用雙手死死抓住椅子的扶手。
身體內的癢意越發洶涌,甚至比之前更爲強烈,雲緋燕咬緊了牙關,額頭上滲出大滴的汗水,時間的流逝在她的眼中,變得越發漫長。
不過片刻,便已經是紅了一雙眸子,恨恨的看着在場的所有人:“太醫還沒有過來嗎?!”
“回小姐的話,太醫還未過來。”
一名丫鬟顫抖着跪下去,聲音中滿是恐懼,絲毫不敢擡頭看雲緋燕的臉。
她本就已經痛苦萬分,此刻聽丫鬟這般說,胸膛中的恨意盡數化成了怒火,水袖一揚,將桌面上的茶盞狠狠一掃:“你們都是廢物!”
滾燙的茶水盡數潑在丫鬟的身上,她疼得擰緊了眉頭,卻緊咬着下脣不敢發出一點的聲音。
候在一旁的丫鬟見狀,齊齊在心中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然恨極了面前之人,也不敢露出半點的不滿來,只是將頭埋得更低了些。
雲緋燕的心中越發煩躁,周身也越發癢,再也忍不住狠狠在手腕上撓了一把,瑩白如玉的手腕上當下便留下了五道血痕。
丫鬟們見狀,對視了一眼,心中雖然萬般不願,還是衝了上去,拉住了她的四肢:“小姐,萬萬使不得,您這樣日後定會留下疤痕的!”
她此刻紅了眼,一心只想止住周身的癢意,哪裡還能顧及其他,將筋脈中的內力匯聚於一點,向外界施壓。
那些丫鬟均是沒有半點武功之人,當下均是被她的內力震開,摔倒在地上吐出血來。
沒有旁人的壓制,雲緋燕纖細的十指狠狠抓撓着自己的身體,等到此前離開的丫鬟,帶着太醫趕過來時,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女子的手上滿是爪痕,每一道均是深入肌裡,可她好似感覺不到半點痛楚一般,動作越發狠厲,殷虹的血液順着扶手淌到地上,在她的腳邊匯聚了一灘。
“小姐!”
丫鬟焦急的喚了一聲,拽着太醫衝了過去,所幸雲緋燕雖然沒有忍過來,卻也存了些許理智,並未將自己的面容抓傷。
她無力的躺在椅子上,身體內的癢意彷彿從來都沒有過一般,消失得無隱無蹤:“怎麼纔來?”
丫鬟面色慘白如紙,動了動脣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太醫立於一旁,還未診脈,額頭上便滿是汗水。
雲緋燕冷冷的看了兩人一眼,低首看了眼自己已經血肉模糊的雙手,幾乎將雲緋月恨入了骨髓。
見太醫遲遲未動,生冷的吐出兩個字來:“診治!”
太醫急忙點頭,硬着頭皮爲她診脈,可剛探上她的脈搏,太醫便臉色鉅變,後背上更是冒出了一層層的冷汗。
腳上一軟,跪在了雲緋燕的面前:“還請特使恕罪,從特使的脈搏來看,並無任何異樣。”
“荒唐,若是並無異樣,我又豈會成了眼下這幅模樣?”
聞言,雲緋燕雙手在桌面上重重拍了一掌,嚇得在場的所有人均是吞了口口水。
“特使息怒,微臣剛纔的話,所言非虛,特使的脈搏的確並無異樣。”
察覺她的視線落在他的背上,太醫用手將額頭上的汗水拭去,將方纔的話重複了一次。
雲緋燕眼眸微暗,手指在扶手上輕敲了兩下,頓時一片瞭然,他們既然想了法子要折騰她,又豈會留下半點的把柄。
她不由得冷笑了兩聲,情緒也冷靜了下來,眼眸凌厲的從他身上掃過:“你可有醫治的法子?”
太醫被她的眼神駭得許久說不出話來,十分清楚,他若是說不能治的話,定是不能活着看見明天的太陽。
思量了一番後,才點頭道:“微臣盡力而爲。”
雲緋燕輕瞌雙眸,嗓音婉轉若鶯啼,落入太醫的耳中卻是一道催命符:“既然如此你便開始吧。”
他哪敢怠慢,將自己的醫箱放在一旁,取出銀針準備將她體內的毒逼出來,目光落在雲緋燕手上的肌膚時,後背的寒氣更重。
緊咬牙關,緩慢的將銀針扎入了穴位中,待做完這一切,他身上的衣物已經沒有一處是乾的:“小姐,微臣只是暫時壓制住了,若是想要根治,小姐不妨去丹樓求醫。”
雲緋燕徐徐睜開眼眸,身上的冷意越重,默默在心底冷哼了一聲,雲緋月同她交惡,又豈會爲她治病?
側目掃了眼滿眼畏懼的太醫,心中更是極爲煩躁:“下去吧。”
“微臣告退。”
太醫聞言,幾乎是奪門而出,雲緋燕見狀嗤笑了一聲,看了眼自己玉臂上的傷痕,面容扭曲成了一團:“來人!”
“屬下在,小姐有何吩咐?”
話音落下,屋中的燭火晃動了兩下,原本空蕩蕩的大殿中已經跪了十幾名男子。
雲緋燕嘴角勾出一絲狠厲的笑容,擡眸看了眼面前的衆人,隨後又埋下頭去用錦帕將手上的血跡拭去:“本小姐要你們夜襲雲相府,她既然讓我不好過,我又豈能讓她好過?還有那個叫無暇的女子,也決計不呢個放過。”
跪在最前面之人,眼神閃速了兩下,終究還是沒有多語,帶着衆人飛身躍出了窗外,雲緋燕漫步走到窗前,看着夜空中的月亮。
慢慢握緊了粉拳,面上的笑容越發陰狠:“雲緋月,這一些都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
花前月下,雲緋月與玉鏡塵端坐於院中,女子素手輕壓壺蓋,爲面前的男子斟茶,眉眼低垂,自成一股清麗的風景,月色也不及她膚色半分瑩白。
花香纏繞着茶香,縈繞在鼻息間,玉鏡塵閉眼深吸了一口氣,與雲緋月四目相對,柔情蜜意在兩人的視線中交纏。
男子啓脣一笑,身側的百花,似乎都黯然失色了:“花香雖然怡人,爲夫卻覺得夫人的茶香要略勝一籌。”
“休要胡說。”
雲緋月瞪了他一眼,粉袖從花叢中掃過,待擡起來時,玉手上捏了一朵緋色的牡丹花,朱脣勾出一抹豔麗的笑容。
秋眸中波光瀲灩:“世人常說人比花嬌,但又當真有誰能比花嬌美呢?”
玉鏡塵抿盡杯中的清茶,目光灼灼的瞧着她:“在爲夫看來,哪怕是天仙之姿的女子,也不如夫人你更令爲夫心動。”
“花言巧語。”
雲緋月的心中一動,面頰上好似染了硃砂般,好似要滴出血來。見他定定的看着她,她輕咳了兩聲,將頭扭向了一旁。
剛剛擡眸,男子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她的身側,玉手挑起她的下頜,星眸中含着笑意:“夫人害羞的樣子,可是百花都不及的。”
他的嗓音尤爲低沉,帶着幾分沙啞的意味,讓她腰身一軟,跌進了他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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