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靜丟下馬元童,細細的聽了明心的回稟,徐媽媽在一旁氣得直落淚,澹臺靜卻是平靜的不能再平靜了,扭身回了書案前,在信箋上寫下:我明日與五妹妹、六妹妹一起,去學堂讀書。
馬元童想到明日還能見到澹臺靜,興奮不已,也就沒有注意到澹臺靜的異樣,跟着桂媽媽去了院子裡,與澹臺善昌一同用晚膳。
澹臺靜卻是帶了衆人回梨若院。
徐媽媽抹着眼淚道:“這些個殺千刀的,就是見不得三小姐好,非要弄得三小姐過不得好日子纔好!”
澹臺靜淡然的坐在羅漢榻上,盯着自己手中的茶盞,瞧不出喜怒。
這件事果然是葉氏的手筆,那壯漢是處置了,但是她代繼母掌家,悍婦的名聲卻是傳了出去,再加上先前她想要與人爲妾,怒打妹妹的名聲,她如今算是聲名狼藉了,想要嫁人,怕是再也不能夠了,莫說是澤城這些知根知底的,便是嫁到澤城外頭去,別人但凡打聽到這樣的名聲,誰又能娶她?
葉氏,好狠毒的心腸!
徐媽媽抹着眼淚,想到了方纔的馬元童,雖說出身差了些,但前途不可限量,若是自家三小姐配了他,也不算是太委屈了,自己要不要上前院,給老爺提個醒呢?
就在徐媽媽思量退路的時候,澹臺靜卻是張了口:“馬公子走後,讓素月去給老爺送醒酒湯。”
徐媽媽一愣,旋即纔想到,小姐這是要讓素月上位了。
“三小姐,這素月心思還不正,不一定能滿腹心思都在三小姐身上,若是她背叛了三小姐,又回到夫人跟前,可如何是好,不如再拿捏她一陣子!”徐媽媽先前就想着先將素月的心思,全部收攏過來,再將她放到老爺跟前去,到時候纔算是萬無一失。
澹臺靜微微一笑,道:“素月這種人,一輩子都不會心思正的,媽媽便是拿捏她一輩子,她也扶不起來,倒不如將她的生死掌握在手上,更實際一些。”
“小姐的意思是……”徐媽媽有些摸不透三小姐的意思。
澹臺靜不置可否,只淡然微笑道:“媽媽先將人送過去就是了,細細叮囑了她,若是想要在這府裡活下去,伺候完了,便回梨若院來,若是敢在外書房過夜,丟了性命,我可管不得她!”
徐媽媽重重的點了點頭,扭身去了。
燭光下的光影影影綽綽,澹臺靜記得,素月的小日子過了十來日了,能不能成事,就看素月的造化了!
徐媽媽走後,蔣嬤嬤與桂媽媽進了堂屋,幫着澹臺靜準備明日去學堂裡的物識。
澹臺靜在書卷上細細摩挲,一頁一頁翻看,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那一頁,停了下來,專注的盯着瞧,彷彿是在看什麼稀罕的東西。
微閉雙眸,腦中細細回想當年,王子瑜的每一個舉動,每一件細枝末節。有時候老天爺是公平的,澹臺靜前世被毒啞,也不是一無是處的,就比如她的記憶,她可以將過往的事情,一一回憶起來,甚至於那一日的天氣,那一日窗前的蘭花,開了幾朵……
良久,澹臺靜從一旁挑揀出一張信箋,學堂裡用的那種,最普通的信箋,在左上角處輕輕折了一角,將這詩抄寫了一遍,用的字體卻是王子瑜的行楷,又在信箋的右下角處寫下:未時一刻,荷花園。
同樣的,澹臺靜又尋出一張粉紅色的信箋,在上面撒了些薔薇花粉,寫下:未時一刻,荷花園,然後將信箋折成心形,隨後將兩封信箋放到自己的書卷中,起身沐浴,明日一定會是一個不一樣的開篇!
素月果然還是聽話的回了梨若院,已然接近子時,她想要回房梳洗一下,卻發覺熱水都已經用完了,想要沐浴一下,是絕不可能了,便好歹擦洗了一下上了牀,卻不知道,廚房燒好的熱水,此刻全部都在正房裡。
澹臺靜沐浴更衣完畢,穿着豆青綠色的對襟琵琶扣寢衣,看見素月所在的房間,燭光熄滅,輕輕勾起了脣角,笑着對身後的素心道:“這一個多月,都不要讓素月做重活,將我先前買的幾匹錦緞,放到她跟前去,讓她給我裁幾件秋裳。”
素心不知道澹臺靜是什麼意思,以爲是想要拘着素月不出門,便喜滋滋的應下了,在一旁收拾淨房的徐媽媽,卻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澹臺靜,不自覺的便去算素月的小日子,到底過了幾日……
秋高氣爽,過不得幾日,就是中秋,便是學堂裡,也熱熱鬧鬧的,澹臺府的三小姐,五小姐,六小姐頭一日迴歸學堂,爲衆位同窗準備了不少禮物,雖是人人都有,但每個人的卻又不同。
五小姐澹臺萱最想念的莫過於王子瑜,才一進了學堂,便立刻到了王子瑜的身邊,到底蔣嬤嬤的威嚴,還沒有讓她失了分寸,在王子瑜跟前三寸的地方站定,明媚一笑道:“子瑜哥哥,我爲你準備了一個芍藥花的荷包,你且瞧瞧,喜不喜歡?”
澹臺萱將手中的藏藍色芍藥花荷包高高舉到身前,眼角眉梢俱是笑意,王子瑜便見到同窗用異樣的眼光射過來,神情便有些不自然,他是希望五小姐澹臺萱對自己不一般的,可這不一般也不用這麼明目張膽……
六小姐澹臺芷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好在她反應的快,也跟上前來,笑着道:“子瑜哥哥快快收下,五妹妹可帶了不少的荷包,還要送給旁人的,若是每一個人,都要讓她舉上這麼久,怕是她的胳膊都要酸了的!”
六小姐澹臺芷說着,也拿起一塊兒琥珀墜子遞給王子瑜道:“先前給子瑜哥哥添了麻煩,這一次,只當是我們姐妹,給子瑜哥哥賠不是了,大家都是同窗,可別因着這些小小的玩鬧,傷了和氣纔是!”
六小姐澹臺芷將話說得妥帖,王子瑜若是不收下五小姐澹臺萱的荷包,便是不識擡舉了。
王子瑜欣然的收下荷包,三人都沒有注意到,三小姐澹臺靜跟前的明心,在三人中間溜了一圈,緊緊攥着的小拳頭,就鬆開了,衝着三小姐澹臺靜調皮一笑,示意事情已經辦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