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幾人在碧凌院中坐了,瑾悠依舊與二小姐澹臺莉,四小姐澹臺眉說着話,絲毫不管另外的三位小小姐。
六小姐澹臺芷細細觀察着大姑奶奶澹臺蓉,眼見着她已經忍耐到極限,說話就要站起身來走人的時候。
六小姐怯懦的聲音響起,“三姐姐,你這樣是不是不大好?大姐姐特意回孃家來迎接你回府,你卻是連看大姐姐一眼都沒有。”
大小姐澹臺蓉掃了六小姐澹臺芷一眼,她這話,總算是說到自己心底裡去了,見有人替自己出頭,澹臺蓉倒不急着走了,她在等着瑾悠給自己賠禮道歉。
瑾悠微微的仰起頭,看了一眼傲嬌的大小姐澹臺蓉,又看了一眼,似乎很是柔弱無助的六小姐澹臺芷。
澹臺芷今日穿了件淡粉珍珠色月季花小衫,配同色團花紋襦裙,襯得身子十分羸弱。
瑾悠微微一笑,原以爲澹臺芷在水月庵待了這麼久,人會學的聰明些,可惜如今看來,並不是如此的,她依舊是那個擅長梨花帶雨的六妹妹呢。
瑾悠不過瞧了六小姐澹臺芷一眼,便不再理會她了,反而仰着臉,看向大小姐澹臺蓉,問道:“大姐姐是生我的氣了?”
瑾悠這麼問,澹臺蓉自然不好承認,只不冷不熱的說道:“豈敢?三妹妹如今是堂堂縣主,我等豈敢生三妹妹的氣?”
澹臺蓉這話說的陰陽怪氣的,顯然就是生怒的語氣,可瑾悠卻裝作不知道的模樣,看向六小姐澹臺芷,輕聲說道:“六妹妹若是覺得我冷落了你,直言便是了,你是我庶妹,我還能怎麼着你不成?你好端端的,拿大姐姐說事做什麼?”
瑾悠語氣漸冷,“你該知道,大姐姐與咱們是不一樣的,大姐姐如今出門子,代表的是任家,並不是咱們澹臺府了,便是大姐姐當真生我的氣,也絕對會忍了去的,你這般挑撥我與大姐姐的關係,又是爲哪般?”
六小姐澹臺芷正要掉了金豆子,眼眶都已經紅了,瑾悠卻是又轉了語氣,和聲細語的說道:“罷了,罷了,我不說你了,你自小便是個愛哭的,有事沒事的,總要哭鼻子,最後受罰的總會是我,我可招惹不起你!”
瑾悠這話音一落,便是六小姐澹臺芷想要梨花帶雨的惹人憐惜,洗脫罪名,都不能夠了。
澹臺蓉看向六小姐的神色也變了模樣,借刀殺人這招,她是慣用的,不知道用這招,讓大夫人多少次替她出頭。
可這不代表,她會容忍旁人將自己當做是一把刀!
澹臺蓉站起身來,冷冷的看向六小姐澹臺芷,將自己一貫的端莊賢淑模樣搬了出來,“六妹妹,不是我定要說你,可你自己也要看一看,這裡是什麼場合。”
“三妹妹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回府的,與省親無異,當着坤寧宮侍衛們的面兒,你這般挑撥我與三妹妹的情份,是何道理?”
“你平日裡抓乖賣巧也就罷了,今日怎麼還……”大小姐澹臺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不悅的重新坐回去,甩了甩絲帕道:“罷了,你是二房的,我也不做這個壞人,你自己且想去吧!”
便是這般,澹臺蓉還是低低的唸叨了一句,“不是方纔從水月庵出來嘛?怎得就一點兒也沒見長記性!”
這麼一說,所有人都明白怎麼回事了,分明就是六小姐澹臺芷故意爲之的,而且六小姐澹臺芷先前也定然是做錯了事情,方纔去的水月庵的。
瑾悠輕輕的抿了口茶,將自己的一抹笑意,隱藏在茶湯氤氳中,她倒是頭一次與大小姐澹臺蓉站在一條戰線上。
不過六小姐澹臺芷不安份,非要在這個時候挑戰自己,她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她去。
見到六小姐又要用她慣用的淚水,來終結這場鬧劇,瑾悠自然不會讓六小姐得逞的,她要讓六小姐澹臺芷記住,眼淚這個東西,並不是永遠都有用的。
“好了,好了,原本是我與二姐姐和四妹妹多說了一些,冷落了你們,都是我的不是。”瑾悠自打入府之後,難得說一句軟和話,幾位小小姐都有些愣神。
瑾悠卻掃向六小姐澹臺芷道:“我知道,你定然是爲着方纔我說給四妹妹的話吃心了。”
幾人面面相蹙,六小姐澹臺芷哪裡還記得,瑾悠與四小姐說的話?她方纔只顧着觀察大小姐澹臺蓉了!
“可我所言,原是沒有錯的,按照長幼順序,確實是要輪到四妹妹的婚事了,我也知道,六妹妹你是心焦的……”
“唉……你先前的事兒……京城裡的書香貴女們,都不願意與你交好了,後來你在府裡又尋釁滋事,惹得祖母不滿,這纔會被禁足在院子裡,若不是水月庵的靜怡師太說,你身上是存着殺孽的,也不至於送你去水月庵修行!”
瑾悠不緊不慢的說着,每一句話,都踩在六小姐澹臺芷的心尖尖上,每一句都是極有殺傷力的,在京城中的小小姐,但凡佔了瑾悠所言的其中一條,基本上就婚姻無望了,可澹臺芷竟然生生的,佔了三條去!
六小姐澹臺芷再也忍不得了,此刻的院子裡,並不是只有她們幾個,還站着那麼多的侍衛,能在坤寧宮當差的侍衛,府裡都不會太差的。
瑾悠在這種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分明就是讓她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瑾悠這是讓她再也嫁不出去!
“三姐姐,你在說什麼?”六小姐怒不可抑的喊了出來,將這話喊出來後,方纔發覺,周圍的侍衛都在冷眼看她,甚至於,有的侍衛已經將手放在了腰間的佩劍之上!
六小姐澹臺芷再怎麼動怒,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況且她一向忍功極好的。
六小姐澹臺芷的聲音綿軟了下去,淚水不斷滾落,有些泣不成聲的說道:“三姐姐,你我雖說不是嫡親的姐妹,可到底一起生活了這十幾年,三姐姐怎麼能這樣詆譭我?這樣的話若是傳揚出去,我哪裡還用活?三姐姐這是惱恨我當初年幼無知,在姨娘跟前告你的狀嗎?”
六小姐澹臺芷倒打一耙,直言瑾悠給她身上潑髒水,不就是口舌之爭嗎?看誰爭得過誰?左不過她的閨譽已經這樣了,曾經進過水月庵的小小姐,有幾家人敢娶的,她不怕,她就是要將瑾悠拉下水!
“嘖嘖嘖,唉,我就說,我是招惹不得六妹妹的,你們瞧瞧,這不是又哭了?”瑾悠嘆着氣說道:“算了,我是管不得你的了,好在如今二夫人已經進了門,日後有二夫人好好教導着,想來,六妹妹的婚事,也是還有機會的。”
“六妹妹何必這麼破罐子破摔的呢?”瑾悠徐徐的坐下身去,無奈說道:“我知道,六妹妹是想要拿捏了我的錯處,幫着你尋一樁美滿的婚事,可我實在是沒法子,怎麼好端端的,又說我在逼你?”
瑾悠掃了一眼大小姐澹臺蓉道:“大姐姐,別怪我沒提醒了你,你一會兒在祖母跟前說話的時候,可要小心着些,六妹妹啊,對旁人狠,對自己更狠,當初五妹妹出事的時候,六妹妹爲表清白,將污水都潑到五妹妹身上,可是撞了水甕的呢!”
“怕是如今額頭上還有疤痕呢!”瑾悠搖了搖頭說道。
六小姐澹臺芷恨得直咬牙,她的臉如今還沒有恢復好,到了水月庵之後,這臉上方纔不癢了,可到底先前還是留了疤的,不好好將養上一陣子,是怎麼也不會好的了,誰又能分得清,哪一塊兒是碰傷,哪一塊兒是起了疹子的傷疤呢!
“三姐姐這是恨我到極點了?”六小姐澹臺芷哭着說道,她除了哭,已經別無他法!
一直沉默不語的五小姐澹臺萱突然張了口,“六妹妹,你我乃是一母同胞,你這些年做得事情,我都看在眼裡,你就別詆譭三姐姐了吧!”
五小姐澹臺萱有些討好的看向瑾悠,輕聲說道:“三姐姐這些年待你我是極好的,偏你一直嫉妒着三姐姐,你都去了水月庵一遭了,這詆譭旁人的毛病,還是改了吧!否則日後可要如何才能嫁人?”
五小姐澹臺萱的話,彷彿是一錘定音一般,沒有人會去懷疑她的話,因爲五小姐澹臺萱與六小姐澹臺芷是雙胞胎姐妹,沒有一個雙胞胎姐妹,會去害自己的親妹妹,迴護自己嫡出的姐姐。
六小姐澹臺芷不可置信的看向五小姐澹臺萱,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瑾悠莞爾一笑,望向五小姐,一早瑾悠便發覺了,去水月庵修行的六妹妹沒有什麼變化,可去了莊子上的五妹妹卻是變化頗大。
她明知道自己是被大小姐與大夫人陷害,去了莊子上的,可她卻沒有怒視大小姐澹臺蓉,只這一點,瑾悠便知道,面前的五小姐,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爲了王子瑜,就把自己推落水中的五小姐了!
只不過,瑾悠此刻有些好奇,好奇五小姐這般向她示好,不惜出賣自己的親妹妹,又是爲着哪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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