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國的使臣,原定於五月出行,後來聽聞有事兒耽擱了,推遲了行程,等到再得了消息的時候,大元國的王上和王后會一併同行。
這一日,大元國的王上與王后總算是到了寧朝,沈珺昊和瑾悠身爲寧朝的下一任君王,自是要陪同皇帝蕭宏峻和雲無雙迎接。
素心幫着瑾悠穿着明黃色彩繡連珠團花鳳仙,一邊碎碎念着,“這大元國還真真是好大的排場,若是使臣也就罷了,如今大元國的王上與王后一併出行,難道她們大元國就不怕有了內亂麼?”
雲瑤在一旁給瑾悠舉着一條櫻草色三鑲盤金梅花竹葉披帛,掃了身邊的素心一眼,提點道:“這樣的話,是斷然不能再說了,否則被旁人聽見,你這腦袋立刻就要搬了家。”
素心聽後,下意識的就往後縮了縮脖子,低聲說道:“我便是覺得奇怪罷了,平日裡,很少有帝后一同出行的,萬一……”
素心沒有將這話說下去,但是瑾悠,雲瑤都清楚,素心想要說的是什麼,便如寧朝皇帝蕭宏峻和雲無雙,是斷然不會出了寧朝的,估摸着,皇帝蕭宏峻前腳出了寧朝的門,這後腳寧朝就得改了姓兒。
“這原也不是什麼壞事,本妃還沒有見過昭陽公主,一直聽着皇后娘娘唸叨着她,卻一直不得見,今個兒難得有了機會。”瑾悠攏了攏外面那件仙鶴紋的如錦宮裝,歪頭看向身後的兩人,“你們莫要忘了,大元朝的王后娘娘,可是皇后的親生女兒昭陽公主。”
雲瑤在一旁笑着點了點頭,又在瑾悠的凌虛髻上插了一支並蒂牡丹花漢白玉步搖,在手腕上戴了幾個鑲金翡翠鐲子,溫聲說道:“特意給娘娘多戴了一個荷包,又戴了幾個鐲子,萬一遇到親近的人,也能有個應對。”
雲瑤辦事妥帖,這是給瑾悠預備着給昭陽公主身邊人打賞的東西呢,有些人,是不方便直接給了賞賜的,倒不如將身上貼身的東西給了,倒能顯得親近。
瑾悠點了點頭,又道:“齊王妃那裡,過會兒讓定嬤嬤去一遭,走個過場也好。”
距離齊王被貶到邊陲之地,已經有七個月了,齊王妃雲雪落一償夙願,到底是當真懷了孩子,只是這個孩子到底是齊王的,還是禮部侍郎徐興文的,怕是雲雪落自己也不清楚。
更重要的是,瑾悠是知道齊王蕭澤凱曾經的小動作的,齊王蕭澤凱爲了對付沈珺昊和三皇子蕭澤寒,寧肯暫時不肯孕育子嗣……
若是齊王蕭澤凱知道雲雪落當真有了身孕,會如何想?又會如何對待了雲雪落?
瑾悠輕輕嘆息,雲雪落這個人……罷了,功過的評判原也不是她說了算的,個人有個人的活法,雲雪落到底是爲了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還是爲了在禮部侍郎徐興文那裡尋求慰藉,已經不得而知,自己做的事兒,總得自己承擔了後果。
雲雪落還有兩個月,便會臨盆,到時候,會是怎樣的局面……
素心見瑾悠眉眼低垂,撫着妝臺上的一個金鑲玉九龍戲珠的鐲子不說話,便知道,瑾悠定然是在想着雲雪落的事兒,便感慨着上前,幫瑾悠整理衣衫道:“王妃也別想得太多了,雲府跟咱們寧王府親近,咱們便給她們些臉面,不冷不熱的走動走動也就是了。”
瑾悠微微頷首,自從齊王蕭澤凱離開京城之後,雲家便將主意放在了寧王府,藉着雲雪落的幌子,與寧王府走動了起來,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皇帝蕭宏峻瞧見了,也裝作不知道的模樣。
瑾悠站起身來,雲瑤給她束好了孔雀紋束腰,將腰肢掐的纖纖不盈一握,襯得瑾悠如弱柳扶風一般的風姿綽約。
“慕容冰沒了,如今只剩下雲雪落還在身邊轉,本妃已經預見了她的結局,所以難免有些失落罷了。”瑾悠說出實情,慕容冰與雲雪落雖然都不是什麼好人,與她稱不上是什麼手帕交,但是到底也是與瑾悠相識,爲數不多的人了。
素心在一旁笑着說道:“原來王妃是因着這個,那就更沒有必要了,寒煙小姐在桃花塢呢,還有慕容少夫人也是個極好的人,王妃與她們相處,不是更加自在一些?”
雲瑤理着瑾悠鳳仙裙上的裙褶,一本正經的說道:“王妃的意思是,明明知道齊王妃過不得多久就要死了,還要每天裝作沒事兒人一樣的瞧着她,心裡不舒服罷了。齊王妃是自己自作孽,王妃還不至於憐憫到她的頭上,可憐,也不過是可憐那個孩子罷了,還沒有出世,就會被扼死了。”
素心這才明白過來,也沒有再說話,她本也不那麼喜歡雲雪落,可雲瑤說的沒有錯,雲雪落肚子裡的孩子是無辜的。
瑾悠輕輕的將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之上,她到現在也沒有孩子,若是當真有一日有了,她必不會如雲雪落一般……
瑾悠穿戴整齊,沈珺昊正好撩了珠簾,進了內室,見到瑾悠穿的那樣厚重,沉聲說道:“外頭日光正足,你若是穿了這樣的衣衫,怕是要中了熱暑,換了吧。”
瑾悠看了一眼沈珺昊,沈珺昊也穿着明黃一色的直綴,是上好的雲錦,透氣清爽,相對比而言,她的寧王妃服飾便有些厚重了。
瑾悠莞爾一笑,輕輕的搖了搖頭,“原本就不願意在宮中多耽擱,我讓雲瑤備了更換的衣裳帶着,到時候好藉機會出來。”
沈珺昊這才點頭應道:“這樣也好,你若是不願意理會她們,扭身走了也就是了。”
“我想要見見昭陽公主,皇后娘娘待我那樣好,昭陽公主到了寧朝,我理應盡了地主之誼。”瑾悠對大元朝的事情,沒有什麼太大的興致,昭陽公主纔是她今日盛裝相迎的原因。
沈珺昊拉了瑾悠的手,一併往外頭行去,蔣嬤嬤早已經備好了竹製的軟轎出來,生怕瑾悠着了熱暑。
“昭陽公主最近在大元朝過得不一定自在,若是她沒有什麼好臉色,你也不必顧忌着皇后娘娘的臉面,相讓於她。”沈珺昊撫着瑾悠上了馬車,見瑾悠一副很看重昭陽公主的模樣,忍不住輕聲提醒。
瑾悠在馬車的內側坐了,接過雲瑤遞過來的茶盞,先給了沈珺昊一盞,又拿了一盞,輕輕抿了一口,問道:“王爺怎麼這麼說?”
沈珺昊微微沉着臉,不知道該如何說,便看了一眼小几子前跪着煮茶的雲瑤,指了指她道:“你原本是預備着要與昭陽公主去了大元朝和親的,你更瞭解昭陽公主的性子,你說給王妃聽一聽。”
雲瑤恭敬應諾,她原本方纔在寧王府的時候,就想與瑾悠說了的,可奴婢應該有奴婢的本份,不應該在背後議論了主子,更何況昭陽公主還是雲瑤原本的主子,她更是不好說了,這會兒沈珺昊提及,她自然急着將自己知道的事兒,告訴了瑾悠,以免瑾悠還當真以爲昭陽公主是個好的。
雲瑤擡了頭低聲回道:“昭陽公主的性情,比之五公主與九公主有過之無不及,因爲在大理宮中,無人能與昭陽公主抗衡,皇上與皇后娘娘又一味寵着的緣故,昭陽公主從不會替旁人着想……”
雲瑤恨不能將昭陽公主在大理皇宮中的事兒,都說一遍,免得瑾悠還以爲,昭陽公主是個值得親近的人。
實際上,雲瑤說的事情,瑾悠心裡已經有些準備了,昭陽公主是天之驕女,皇上又覺得對不住皇后娘娘,自然會將更多的愛,放在昭陽公主身上……
“在大理的時候,並沒有聽聞過昭陽公主的……名聲?”瑾悠沒有說是惡名,想她當初嫁入寧朝的時候,那囂張跋扈,恃寵生嬌的名頭可是響噹噹的,若是昭陽公主當時所爲,比之她還要過份一些的話,不可能一點兒惡名都沒有傳出來。
雲瑤抿着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這話,只好求助的看向對面的沈珺昊,“王爺……”
沈珺昊原本是不願意說了這些女人之間的事兒,但是又怕瑾悠錯付了真情,便輕輕咳嗽一聲說道:“你沒有聽說過昭陽公主的惡名,也沒有聽過昭陽公主的好名聲吧,若是昭陽公主當真是個不錯的,憑着皇上與皇后娘娘對昭陽公主的寵愛,昭陽公主賢良淑德的名聲,怕是要傳揚的五湖四海都知曉了。”
沈珺昊輕嘎了一口茶,擡眸看向瑾悠,補充說道:“若是昭陽公主有一絲一毫規矩,也不至於落到和親的地步了。”
瑾悠瞪大了眼睛,詫異的看向沈珺昊,這話是什麼意思?
雲瑤自覺的垂下頭去,沈珺昊面上有些尷尬之色道:“當時大元朝的新任皇帝去了大理,昭陽公主心儀於他,便……皇上與皇后娘娘迫於無奈,纔會將昭陽公主嫁去和親,否則這樣事情,隨便一個庶出公主,也就夠了。”
瑾悠直到這會兒才明白過來實情,已經完全不能用驚訝來形容了。
沈珺昊希望瑾悠能絕了與昭陽公主相交的念頭,順勢補充說道:“而且,五月原是就要來的,如今拖到了七月,聽聞,其中的緣由便是昭陽公主將大元朝王上最寵愛的妃子毒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