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燈光透過水紅色散花鮫綃紗帳子鑽進黃花梨雕花千工牀裡，映出兩個交纏在一起的人。
過了半響，面色潮紅的玉辰朝着外面道：“備水。”玉辰有些潔癖，別說這種事一定要沐浴，就是平常一天怎麼也得淨手十來次了。否則，她總覺得不乾淨。
沐浴後，兩人躺在寬敞的牀上，玉辰說道：“皇上，阿寶今天胳膊受傷了。”
燕無雙還真不知道這事：“應該不嚴重吧？”若是嚴重的話，肯定會通稟他的。
玉辰說道：“胳膊全都青了，還好沒破皮，要不然肯定會留疤的。皇上，我已經跟阿寶說了，等她傷好以後就跟我學習如何料理宮務。”
燕無雙自小就寵着阿寶，哪還能不知道她的性子，說道：“阿寶肯定不願意的。”
玉辰道：“這孩子如今都十二歲了，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萬一她學着雲嵐可怎麼辦呀？”這世上，第一個離經叛道的女人是玉熙，第二個就是雲嵐了。
燕無雙沉默了下說道：“其實若是能像着雲嵐也挺好的，至少活得肆意自在。”除了打仗受傷這事，在其他方面雲嵐是順風順水，沒受過任何挫折，就連婚姻大事，都是她自己做主的。
玉辰頓了下，說道：“昨天我聽桂嬤嬤說雲嵐這次隨雲擎出兵北擄受了重傷，差點沒了命。”若是阿寶學着雲嵐就算不出事，她也得少活二十年。
燕無雙嗯了一聲道：“這事是真的。也是雲嵐太出風頭了，一個五品的千戶竟然穿着大將軍才能穿的盔甲，結果被北擄的神箭手盯上了。”不得不說，雲嵐這次受傷很冤。
玉辰說道：“保護得太過，其實也是害不是愛。”這盔甲肯定是雲擎或者玉熙準備的，原本是好意，誰能想到結果卻遭禍了。
這話說得很是，燕無雙道：“既然你知道這個道理，就不應該束縛阿寶。既然她喜歡，不能因爲受一點傷就不讓孩子習武了。”
“皇上，習武我不反對，可我怕她以後要學着雲嵐，也想帶兵打仗。”
燕無雙輕笑道：“你不必擔心，女人想在軍中立足哪是那般容易？再者，阿寶也不是那塊料。”若是女人帶兵打仗很容易，雲擎跟韓玉熙也不會讓雲嵐從底層爬起了。
玉辰心頭一緊，燕無雙這是不贊成阿寶跟着她學庶務了：“皇上，阿寶今年十二歲了，也該學些庶務了。”
燕無雙這個時候已經有些疲憊了，說道：“阿寶現在還小，過個三五年再學也不遲。”就算再過五年，也才十五歲，不着急。
玉辰還想開口再說，就見燕無雙已經閉上了眼睛，當即到嘴邊的話給吞回去了。
鐵奎聽到雲擎將哈克族滅了的消息，有些不大相信，問道：“竟然只用了五天時間，就將北擄的一個部落滅了？這消息是否有假？”北擄人跟東胡人都是遊牧民族，他們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機動性很強。他們只要得了不利的消息，就會在最快的時間遷走。這些人在草原上生活，再沒有比他們更清楚地形了，所以出兵想要剿滅他們非常難，因爲根本找着對方的蹤影。而糧草一旦消耗完了，他們就得撤兵。
佟鉻說道：“這是從西北那邊得到的消息，應該不會有錯。”戰爭時期管得很嚴，進出會很難。現在雙方處於對峙狀態，只要販賣的不是違禁物質，再付一筆高昂的通關稅，就能過了。
鐵奎低聲說道：“若是這樣的話，那明王這次也許真能剿滅了北擄。”若是將北擄滅掉了，那他們就再沒後顧之憂，接下來，就能全心全意攻打京城了。
佟鉻點頭說道：“明王可有着常勝將軍的美譽，這次也一定能旗開得勝。”他是跟着鐵奎的，而鐵奎暗中又投靠了明王，所以他也希望明王能早點打入京城來。這樣，他也不用時刻擔心人頭不保了。
鐵奎自己帶兵打仗，哪能不知道打仗其實就是在燒錢：“沒有明王妃，明王再能打也無濟於事。”雲擎能經常打勝仗，有玉熙一半的功勞。
佟鉻並不知道鐵奎跟玉熙的關係，不過他也沒反駁，只是笑着說道：“明王跟明王妃夫妻是一體，不分彼此。”
鐵奎點了下頭，問起了佟鉻商隊跟商鋪的事，兩人談了半天。
談完事，鍾善同跟鐵奎說了一件事：“老爺，陸姨娘身體不舒服，讓請大夫！”陸姨娘雖然不受鐵奎的待見，可她畢竟給鐵奎生了兩個兒子，在府裡的地位還是很高的。
陸姨娘見到鐵奎，非常高興：“老爺，你來了。”早上起來她感覺頭重腳輕，陸姨娘還是很愛惜身體的，所以立即派人去請大夫了。
鐵奎看陸姨娘說話鼻音很重，知道她大概是感染了風寒：“既然病着，就好好養病。有什麼需要的，跟夫人說。”
說了兩句寬慰的話，鐵奎就出去了。
陸姨娘看着鐵奎的背影，眼神有些黯然。也不知道爲什麼，自生下次子以後老爺對她的態度就越來越冷淡。到現在，十天半月都未必能見到一面。
丫鬟水音見狀寬慰道：“姨娘，老爺知道你身體不舒服就過來看你，心裡還是有你的。只是因爲太忙，所以沒太多時間陪你。”
鐵奎好財不好色，家裡除了正妻就只有陸姨娘，再沒其他女人。不過就算後院只兩個女人，還是鬥得跟烏雞眼似的。
陸姨娘苦笑道：“當時以爲肖氏不在府裡，我就能得到想要的，現在想來太天真了。”她算計了肖氏一把，讓老爺將肖氏送到鄉下莊子上去。估計老爺後來知道了真相，所以對她越來越冷淡。早知道如此，她當初就該跟肖氏好好相處。反正肖氏也生不出兒子，暫時忍讓她幾分，等她兒子繼承家業到時候也能揚眉吐氣。
這日中午，鐵奎赴個同僚的邀約，兩人一起去酒樓喝酒。結果在酒樓遇刺，鐵奎被刺客刺中一刀。
燕無雙得了消息問道：“刺客抓住了沒有？”在酒樓遭遇刺客，怕是這些人早就盯住了鐵奎。
孟年點頭說道：“四個刺客，抓了一個，死了兩個，逃了一個。那刺客已經招供，他們刺殺鐵將軍是爲平頂山那些人報仇。”
燕無雙沉着臉說道：“看來獵鷹已經恢復了元氣，現在又跑出來興風作浪了。”不過一羣流民，哪有誰會爲他們報仇。這不過是因爲鐵奎殺了他們的人，獵鷹回來報復。
孟年點頭說道：“之前我們得到的情報說西北送了兩批人過來，看來是真的了。”只可惜，更確切的消息他們沒有得到。比如說有多少人，這些人又是以什麼身份過來，對這些他們一無所知。
燕無雙道：“看來，獵鷹又想在京城製造混亂了。”上次刺殺的事情，鬧得整個京城人心惶惶，很多人都不敢出門。這次，獵鷹是又想故伎重演了。
孟年神色有些凝重：“皇上，我們不能這麼坐以待斃呀！”總得做些什麼，否則，這種等敵人上門的滋味，真不好受。
頓了下，忙年說道：“皇上，既然獵鷹在京城搞暗殺，我們也可以效仿他們在鎬城搞暗殺。”想暗殺韓玉熙是不可能，但殺幾個韓玉熙倚重的大臣卻是可以的。
燕無雙沉默了下說道：“可以，你將名單給我，儘量做到一擊必中。”
一個時辰以後，張御醫回了宮，跟燕無雙說道：“皇上，那一刀沒有刺中要害，鐵將軍無性命危險。”若是刺中要害，神仙難救，這也算是鐵將軍命大了。
燕無雙說道：“那就好。”這次燕無雙倒沒懷疑什麼，主要是鐵奎本身武功很高，以他的武功若不是事發突然怕是刺客都近不了他的身了。
因爲事情比較多，所以燕無雙派了孟年代替他去鐵府看望鐵奎。可惜，孟年去的時候鐵奎喝了藥睡下了。
孟年留下一大堆的藥材，跟鍾善同說道：“若是有什麼需要不要客氣，儘管開口。”鐵奎也是爲皇上辦事才遭此橫禍，
這樣的客套話，鍾善同又豈會當真。
天將黑，鐵奎才醒來。望着牀邊哭得眼睛都紅腫的妻子，鐵奎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不用擔心，我沒事。”
肖氏哭得不行道：“老爺……”剛得到消息的時候，肖氏嚇得魂都差點沒了。鐵奎就是她們母女的天，若是出了意外，到時候孤兒寡母的怎麼活。
鐵奎最怕的就是女人哭了，朝着肖氏說道：“我餓了，你去給我弄點吃的來。”有事可做，肖氏也不用一直哭哭啼啼的。
吃完東西，鐵奎又睡下了。鍾善同勸肖氏回去休息，可她死活不願意，堅持留下來照顧鐵奎。
因爲肖氏的故意隱瞞，陸姨娘是在第二天早晨才知道鐵奎受傷的消息。爲這事，陸姨娘當即氣得病又重了幾分：“這個賤人。”老爺受傷最是需要人寬慰了，肖氏隱瞞了消息不告訴他，自己伺候老爺，豈不是又加重了她在老爺心中的份量。
水音說道：“姨娘，你現在生着病，老爺就算知道夫人故意隱瞞了消息也不會怪罪她的。姨娘，當下最重要的是你得趕緊養好病。”
陸姨娘嘆了一聲道：“我這病得可真不是時候呀！”
肖氏照顧了鐵奎一天一夜，身體有些受不住被鍾善同跟兩個女兒勸去休息了。
屋子沒人，只剩下鍾善同跟鐵奎兩人。鍾善同以蚊子似的聲音說道：“老爺，孟年說這次刺殺的幕後主使是獵鷹。老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是知道根底的，獵鷹是絕對不可能刺殺鐵奎的。
鐵奎說道：“刺殺的事，是我讓獵鷹做的。”這麼做，自然是有目的的。
鍾善同不明白了，問道：“爲什麼？”好端端的做這麼一場戲做什麼。
鐵奎說道：“爲的就是讓燕無雙相信我已經上了獵鷹的黑名單，至於受傷一事我是故意的。”受了傷，這戲也更逼真，效果自然也就更好了。
鍾善同越聽越糊塗了。
鐵奎也沒有解釋，只是說道：“這段時間我要好好養傷，外面的事你多盯着點。”雖然沒傷着要害，但沒一兩個月是不會好的，也趁着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下。
鍾善同點了下頭。
知道鐵奎受了傷時，獵鷹臉上反而很難看。好在很快得到消息說沒有性命危險，獵鷹這才鬆了一口氣。
赤鷹知道鐵奎沒事則是一臉的懊惱，花了那麼多精力佈置了那麼長時間結果卻功虧一簣，早知道他就親自出馬了。赤鷹說道：“老大，當時若是聽我的建議，在匕首上淬毒，鐵奎一定會沒命的。”
有了黑寡婦的事在前，獵鷹是再不敢將鐵奎的身份告訴赤鷹的。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獵鷹說道：“刺殺鐵奎一事暫時擱置，我剛得到消息孟年那邊有異動，我們必須小心。”他在這人手中吃過好幾次虧。
赤鷹忙問道：“什麼異動？”
獵鷹搖頭說道：“具體的沒打聽到，不過想來不是好事了。”孟年用人很小心，他們的人只能在外圍，所以得不到核心消息。
赤鷹想了下說道：“老大，也許是他們想對王妃不利，這事我們還是得通稟王妃！”萬一這次對方的異動是針對王妃，王妃知道也能提前做好防備。
獵鷹說道：“我已經寫信跟王妃說了。”只要做好了防備，王妃就不會有事。
赤鷹想起前幾天得到的消息，說道：“老大，王妃這次若是將北擄解決掉了，那下一個目標就是京城了。”
獵鷹嗯了一聲，說道：“就算這次王爺能滅了北擄了，要攻打京城也還得要兩三年時間。”
赤鷹想着說道；“十三年我們都等了，哪還差這兩三年時間。”重要的是，他們終於看到了希望。
獵鷹說道：“北擄的戰事結束後，我們也得忙起來了。”要攻打京城，前期工作肯定要做好的，而刺探情報，是他們的本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