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2章 代價

草原的天空永遠都是那麼美,從淺藍色到寶石藍,變化莫測,但每一種顏色都有它獨特的風味。可惜,浩哥兒現在根本無心欣賞這美景。

雲擎走出營帳的時候,就看見正望着藍天發呆的啓浩。雲擎摸了下啓浩的頭說道:“怎麼?在擔心你大姐?”自棗棗受傷的消息傳來,啓浩就一直皺着眉頭。

啓浩並沒有否認,說道:“也不知道大姐現在怎麼樣?”姐弟感情一直都很好,知道棗棗受了重傷,他就一直不安心。

雲擎說道:“封大軍在信裡不是說了你大姐沒性命危險,你還在擔心什麼?”

啓浩說道:“這次大姐傷了肺,我擔心會有後遺症。”一個不小心,以後可能就會成爲藥罐子了。

雲擎沉默了下說道:“凡事都要付出代價的。阿浩,你大姐既然立志想要成爲女將軍,受傷就在所難免。”既然走了這條路,生死就已經交給了老天爺。

啓浩忍不住問道:“爹,當年你從軍是迫不得己,可爲什麼要讓大姐從軍呢?”若是大姐是個兒子,子承父業還說得過去。可大姐是個女兒,他是真不明白爲何會同意讓大姐從軍。

雲擎沉默了下說道:“爹開始也有猶豫過,就這個事我跟你娘認真談論過。你娘說人活一輩子,若是能做自己喜歡且願意爲之努力的事,也是一種幸福。”當時他聽了這話很震動,之後就再沒猶豫,順了棗棗的意。

啓浩恍然:“原來如此。”

雲擎拍了下啓浩的肩膀說道:“別擔心了,你大姐不會有事的,等她傷勢好些後,就送她回鎬城。到時候請名醫給她好好調理一段時間,很快就能痊癒的。”棗棗最大的資本就是年輕,這個年歲就算受傷也能很快恢復過來。

“哈欠……”接連打了兩個哈欠,棗棗趴在牀上嘀咕道:“一定是阿睿跟阿佑他們在說我壞話了。”

秋荷笑着說道:“郡主說這話有些過了,二少爺跟三少爺他們一直對大郡主尊敬有加,豈會在背後說你壞話?再者,我瞧着他們定然是想你,在念叨着你呢!”

棗棗望着牀下面的青草,嘀咕道:“這次真是倒黴,你說那王八蛋怎麼就瞄準了我呢?”說完,棗棗又懊惱道:“咳,要知道敵軍之中有神箭手,我肯定會小心些的。”這戰事纔剛剛開始她就受傷了,之後就沒她什麼事了。她還想看着她爹大發雄威,將北擄滅了,現在都成空想了。

殷兆豐進來的時候正好聽到這話:“郡主,恕屬下直言,就算你再小心謹慎神箭手也還是會瞄準你。”

“爲什麼?”

殷兆豐讓秋荷出去:“我有話跟郡主說,你先出去下。”他要說的話不大好聽,所以不願意再讓第三人聽到。

秋荷是不可能聽殷兆豐的,所以她直接望着棗棗。見棗棗點頭,她才走了出去。

殷兆豐指着營帳內掛着的那逃灰黑色的盔甲,說道:“在軍中,除了封大將軍,再沒人的盔甲比你更好了。”神箭手肯定是看着棗棗這身盔甲,覺得她不是普通人,這纔將她作爲目標。

棗棗愕然:“你是說都是這盔甲的原因,敵人的神箭手纔想要置我於死地?”見殷兆豐點頭,棗棗覺得這次受傷很冤:“可是這套盔甲的顏色跟其他人一樣,多是灰黑色的呀?”棗棗長得很快,那套銀灰色的盔甲已經穿不了了。那盔甲有特殊的意義,所以沒有拿去改造,而是留下來當做紀念。

殷兆豐無奈地說道:“顏色是一樣,但神箭手的眼神何等銳利,豈能看不出你的盔甲比其他普通將領要好?”精鐵打造的盔甲跟普通的盔甲是沒有可比性的。這神箭手都是千錘百煉出來的,豈能連這麼明顯的差別都看不出來。

棗棗這會不知道自己什麼心情了。

殷兆豐見狀,直言不諱地說道:“其實根本問題不在盔甲,而在郡主你自己。這樣的盔甲,原本就不是你一個五品的千戶能穿的。”殷兆豐平日話很少,可只要開口,那言語就會很犀利。

棗棗想起啓浩的話,問道:“你的意思是我沒擺正自己的位置?”

殷兆豐點了下頭說道:“對。你到現在都沒擺正自己的位置。在軍中,你只是一個五品的千戶,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大郡主。你要真想成爲大將軍,就必須跟其他將領一樣,慢慢積累軍功一步一個腳印爬上去,而不要總走捷徑。”棗棗在跟其他人接觸時,身上這股傲氣卻是不自覺地表露出來。以前沒碰到事,殷兆豐也就一直忍着沒說。

棗棗聽到這話很受傷,說道:“我沒走捷徑。”她走到今天,固然借了爹孃的光,可她也付出了血與汗。

殷兆豐說道:“我從軍快二十年,現在也不過是四品。而似我這樣的還算幸運,很多人在軍中一輩子,也沒能爬到我這個位置。你若是沒走捷徑,能在這個年歲成爲五品的千戶?而且還是手握實權的千戶?”

棗棗無可反駁。

殷兆豐半點不留情地說道:“大郡主,捷徑走多了,總要付出代價的。”

棗棗的臉青一陣白一陣,過了許久纔開口說道:“那你覺得我該怎麼做纔對?”都說她錯,那肯定是錯了。

殷兆豐搖頭說道:“這個得郡主自己想。”自己沒想透,旁人說再多也無用。

秋荷掀開營帳走了進來,手裡還端着一彎腰,朝着殷兆豐說道:“殷護衛,我要給大郡主換藥了。”一天要喝三次藥,每次喝藥對棗棗來說都是一次受難。

聽到這話,棗棗神色一變說道:“以後不要叫我大郡主了,要叫我千戶大人。”

殷兆豐並不覺得棗棗能一下改變,不過意識到這個問題也算是一種進步了。

等營帳內只剩下兩人,秋荷問道:“郡主,剛纔殷護衛跟你說什麼了?”看着郡主的神色就知道殷兆豐肯定沒說什麼好話了。

殷兆豐對棗棗很忠心,也很盡職,可卻時不時地會刺棗棗,給她潑冷水。所以對殷兆豐,秋荷談不上討厭,但也沒好感。

棗棗說道:“他說娘已經知道我受傷的事了,等我傷養的差不多,就該回鎬城了。”這次受傷太重,上不了戰場,還不若早些回到鎬城。那邊不僅大夫比軍中的好,醫藥也齊全,應該能讓她很快痊癒。

雲擎活捉哈克族首領跟封大軍遭襲的消息一起傳入京城。燕無雙皺着眉頭說道:“哈克族這般輕易就被雲擎滅了,北擄人何時這般無能?”部落首領都被活捉,部落也等於是被滅了。

孟年說道:“也是雲擎運氣,哈克族在北擄十二個部落之中實力並不強。”相對而言,封大軍運氣就不大好了。因爲襲擊封大軍的就是北擄最強悍的部落之一,塔克族。北擄的悍將阿古,就是出自塔克族。

燕無雙輕笑一聲道:“雲擎的運氣一直都很好。”運氣這種事,羨慕不來。

孟年說道:“這次塔克族的襲擊,就讓雲嵐受了重傷。”雲擎也許運氣很好,可她的女兒運氣就不大好了。

頓了下,孟年有些奇怪地問道:“不知道爲什麼雲擎沒有將雲嵐帶在身邊?”若是雲嵐跟着雲擎,就不會受傷了。

燕無雙說道:“這事其實很好理解,子女在父母的羽翼之下是不可能真正成長起來的。”

孟年點了下頭說道:“皇上,算算日子,三皇子應該抵達桐城了。”桐城現在也在打仗,所以孟年是有些擔心的。

燕無雙搖搖頭說道:“仇大山會保護好他的,在桐城可比在京城安全得多。”說完這話,燕無雙有些惆悵:“阿赤天資悟性並不比雲啓浩差,可卻是不能習武。”這事燕無雙最大的遺憾。要知道,燕家可是武將世家的。可現在他的繼承人,卻不能習武。

雖然沒將阿赤立爲太子,但在燕無雙心中已經認定阿赤爲繼承人。

孟年也覺得這是一種莫大的遺憾:“皇上,三皇子已經很好了。”三皇子聰明早慧,一干同齡人無人能跟他比。不過比較倒黴的是他碰上了個雲啓浩。

燕無雙也不過是有感而發,很快就跳過這個話題,宣了在外的兵部尚書跟戶部尚書進來商議正政事。

三日之後,玉辰收到了阿赤的平安信。看完信以後玉辰眼淚漣漣,哽咽道:“桐城那邊時常在打仗,物資匱乏,也不知道阿赤習不習慣?”雖說是爲兒子好,可這心裡總是七上八下不能安心。

桂嬤嬤說道:“娘娘別想那麼多了。”人已經去了,擔心也無用。

玉辰說道:“也不知道送的東西現在哪了?”阿赤走的時候沒帶多少東西,不過事後玉辰派人送了不少東西過去。

桂嬤嬤說道:“應該沒那麼快。”三皇子是輕裝上路,腳程很快,相對而言,裝滿東西的馬車要慢上許多。

正說着話,就聽到侍香在外回稟道:“娘娘,剛得了消息,說大公主受傷了。”

玉辰聽到這話就想着一定是玉熙出手了,當即臉都白了。

桂嬤嬤相對比較鎮定,聽侍香的口吻應該沒有大礙的。桂嬤嬤立即問道:“大公主是在怎麼受傷的?”

侍香進屋回稟道:“具體的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大公主是在校練場受的傷,傷在胳膊了。現在大公主已經回了自己的寢宮。”也是她們有人在阿寶的宮殿,所以才這麼快得到消息。

立即前往阿寶的宮殿。此時,宮女正在給阿寶上藥。看着阿寶胳膊上的淤青,玉辰心疼得眼淚刷刷地落。

阿寶忙寬慰道:“母妃你別擔心,不過是看着嚇人,過兩天就消了。”

擦了眼淚,玉辰說道:“以後再不許去校練場習武。從你傷好了,就跟着娘學習如何打理庶務。”針線女紅以阿寶的身份是不需要學的,但料理庶務這事必須學。

阿寶纔不願意學什麼庶務,看着那些賬本她就頭疼:“母妃,今天只是一個意外,我以後會小心的。”

這次玉辰的態度很強硬:“沒有以後。打打殺殺這些事是男孩子該做的,你一個姑娘家原本就不該學。以前你年歲小,娘隨你高興。可你現在都是大姑娘了,再不許這般胡鬧了。”這次是傷在了胳膊,下次誰知道又會傷是哪?萬一傷在臉上落疤了怎麼辦?那還不得毀容。

阿寶道:“母妃,我學好了武功就能保護好自己,不怕被人暗害了。”其實阿寶很羨慕雲嵐,因爲她能得父母的支持帶兵打仗。而她只是習武母妃就不贊同,帶兵打仗那是別想了。

玉辰心頭一滯,不過很快說道:“有你父皇跟母妃在,沒人能害得了你。阿寶,母妃也是爲你好,舞刀弄槍的太危險了。”若是毀容,以後想找個好婆家都難找。

阿寶也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聽到這話立即反駁道:“母妃,桐城那兒天天打仗,你明知道那很危險卻還讓哥去,爲什麼?”

玉辰道:“你哥是男孩子,哪怕有危險,有些事也必須去做。”玉辰對兒子跟女兒的要求,是完全不一樣的。

阿寶非常生氣地說道:“娘,哥能做的我也一樣能做得很好。”她不願意跟玉辰一樣,每日彈琴作畫料理庶務,她覺得這樣的人生無聊又無趣。

玉辰不願意跟阿寶爭辯,強硬地說道:“這事我會跟你父皇說的,等你傷好了就跟娘學習料理宮務。”

阿寶叫囔道:“我不學。”

玉辰這次是鐵了心了,阿寶不學也得學,沒有商量的餘地。

回到章華宮,桂嬤嬤說道:“娘娘,大公主是倔性子,你這樣會適得其反。”阿寶自小受寵,所以有些驕縱。可對其他嬪妃卻從沒好臉色,惹惱了她都敢抽鞭子。當年香淑妃可不就捱過她的鞭子。

玉辰搖頭說道:“我等不了了。再這樣下去,我怕她會成爲第二個雲嵐。”其實玉辰是真多想了,不說軍事素養,只說阿寶那花拳繡腿跟棗棗就不是一個檔次上的。

桂嬤嬤聽到這話也不再勸了。雲嵐受了重傷差點沒命這消息,還是她告訴玉辰的。韓玉熙不將自己女兒的命當回事,可若大公主出事了,還不得要了主子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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