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書院傍山而建,一簇樓閣庭園盡在參天古木的掩映之中。書院有殿宇書堂三百多間,其中還有書閣、祠堂。其中還有專門爲孔子建的殿堂,叫聖禮殿。
許是聖賢詩書的渲染,連帶書院的殿閣也沾染了清幽風雅的韻致。
軒哥兒跟蘭陽暉到書院的後山,這裡空氣清新,山泉流淌。走在幽深的小徑,看着一草一木,心情都變得輕鬆許多。
蘭陽暉站在原地,朝着欲言又止的軒哥兒問道:“有話就說呀!”
“我想……”後面的話,軒哥兒又給咽回去了:“沒什麼……”萬一蘭陽暉不接受他的好意,還嫌他多事,可就不好了。
蘭陽暉無奈了,只能從袖子裡取出一個荷包遞給軒哥兒說道:“給你。”
“什麼?”
蘭陽暉抓起軒哥兒的手,將荷包放在他手裡說道:“我就這麼點,你別嫌少呀!”也是他爺爺管得緊,一個月就給二十兩銀子的花銷。
軒哥兒聽到這話,忙將荷包塞回給蘭陽暉,哭笑不得地說道:“我不缺錢用。”軒哥兒每個月的月錢也有二十兩,不過這二十兩銀子是零花錢。不像蘭陽暉,筆墨紙硯全都包括在內。
“不是借錢,那你一副難以啓齒的樣子做什麼呀?”在蘭陽暉心中,世上最難也最不好開口的就是借錢了。
有了這一出,軒哥兒倒沒再猶豫:“我在外面租了個小院子,裡面有漿洗的婆子。你要不介意,衣服可以送到那洗去。”
蘭陽暉有些不解地問道:“你在外面租了個小院子?租小院子做什麼?”
“給我的貼身隨從住。”雲擎挑了兩個人給軒哥兒。出門,這兩人都會隨身跟着。
雖然軒哥兒穿戴看起來普通,但用的筆墨硯臺之物都是好東西。所以,蘭陽暉知道軒哥兒家境定然很好,只是這外面的小院子一個月最少也得十來兩銀子,他覺得有些浪費呀!
“爹孃安排的,也是爲我好。”雲擎跟玉熙怎麼安排他都聽從,從沒異議。
“那你爹孃對你可真好。我爹孃,對我老摳門了,都不知道救濟下我。”其實蘭陽暉的父母也很疼他,就是蘭老爺子下了令不準夫妻兩人私底下貼補蘭陽暉。所以導致蘭陽暉日子過得比較拮据。
軒哥兒笑着說道:“我每個月的零花錢也只有二十兩。”
“不會吧?你每個月花費那麼大,誰貼補你的?”軒哥兒雖然不會亂花錢,但他喜歡買書本跟字畫等物。每個月只這方面的開銷,就要好幾十兩銀子
軒哥兒是老實孩子,說道:“我阿弟開了家鋪子,每個月能盈利三四百兩。我佔了一成的股,每個月能分到三四十兩銀子。”除此之外,佑哥兒也將之前借軒哥兒的錢也全都還給他了。如今軒哥兒手頭,也有兩千多兩銀子的存款了。
蘭陽暉眼睛瞪得大大的:“你阿弟纔多大?就自己經營了鋪子?”更重要的是,每個月竟然還能掙幾百兩銀子。這絕對是人才呀。爲什麼他就沒有這樣的好弟弟呀!
想想他弟,總惦記他給買好吃的。所以真不能比,一比就想將他弟扔了。
“我跟我弟是雙胞胎,他就比我小几分鐘。”說起這個軒哥兒就有些羞愧了。一直以來,都是佑哥兒照佛他這個哥哥。
蘭陽暉非常好奇地說道:“你之前說你大哥過目不忘學識過人,現在你弟也這麼能幹?你們這一家子都好厲害呀!”
“嗯,他們都很厲害,就我最差了。”玉熙之前說軒哥兒沒自信,這話還真說到點子上了。
蘭陽暉聽了這話哈哈大笑:“要是讓其他同窗聽到這話,肯定會用板磚拍你。”白檀書院每個月都會月考,軒哥兒就沒跌出過前五名。他現在說自己很差,豈不是在表明其他人非常糟糕。
話鋒一轉,蘭陽暉說道:“不過,我倒是很想見見他們,看看是不是真有你說的那麼厲害?”
軒哥兒笑着說道:“以後有機會的。那衣服你還要不要送出去洗了?”
“有人幫忙洗衣服,我不答應豈不是傻嗎?”說完,蘭陽暉還故意笑着說道:“你要早點說,也不至於差點被臭暈過去了。”也知道自己的缺點,是有些邋遢了。只是大男人嘛,哪都能跟寧玄一樣這麼龜毛呀!
走到拐角處,兩人看見一個人。這人也是他們的同窗,名叫阮成才。
阮成才笑容滿面地朝着兩人說道:“你們剛散步回來呀?”
蘭陽暉好似沒聽到這話,繼續往前走。雖然是同窗,但他並不喜歡阮成才,這人不管什麼時候臉上都帶着笑,蘭陽暉覺得他的笑太假了,所以平日都不搭理他。
軒哥兒點了下頭說道:“你呢?這麼晚了要去哪?”
阮成纔好似沒見到蘭陽暉的冷待,仍然一臉的笑意:“我去書閣還書,順便再借兩本。”這是一條小路,繞過去就到了白檀書院的書閣。
白檀書院爲照顧寒門子弟,書閣的書可以外借。不過,不能帶出書院。
軒哥兒知道阮成才的情況,也沒再多說:“那你趕緊去,再晚書閣就關門了。”
蘭陽暉在前面不耐煩地叫道:“我說你快點好不好呀!慢得跟蝸牛似的。”
“來了。”說完,軒哥兒忙跟上。
阮成纔看向軒哥兒的背影,若有所思。有個驚才絕豔的哥哥,還有個會做生意的雙胞胎弟弟。這個寧玄,並不是自己所想是家道中落的子弟。
阮成才之所以會覺得軒哥兒是家道中落,是因爲軒哥兒穿着是棉布衣裳,還用木簪倌發。最重要的是,軒哥兒從不戴配飾。像彭恩廷等管家子弟,都會戴玉佩香包等物的。那香包,都是用的上等的錦緞做的。只一個荷包,就夠他一個月的飯錢。
可是阮成纔不知道的是,軒哥兒穿的並不是普通的棉布,而是錦棉。這種棉布涼爽透氣很有彈力性,另外色澤柔和,縮水率也小。夏天穿,非常舒適。不僅軒哥兒人,就連雲擎夏天也穿的錦棉做的衣裳。當然,價格也比較貴,跟織錦的價差不多。蘭陽暉是世家子弟,自然知道其中的區別。可阮成才家境貧寒,能來京城唸書都是靠的岳家資助,哪能知道這些。
回到屋子裡,蘭陽暉才放低了聲音說道:“阿玄,你以後不要跟阮成才走得太近,這人不可交。”
軒哥兒愕然,問道:“怎麼說這話?”
蘭陽暉直言不諱地說道:“他這人太假了,你這人單純,還是離他遠點。省得被他賣了,還幫着他數錢。”說假還是比較委婉的,這人就是虛僞,心機深。
軒哥兒笑着說道:“我覺得阮成才挺好的,雖家境貧寒但並不自卑,每日刻苦努力學習之外還要抄書賺錢供自己花費。他比我們可要強多了。”對於自強不息的人,他很推崇。
一看這樣子,就知道沒將自己的話放在心裡。見狀,蘭陽暉也不多說。寧玄雖然單純,不過他家人可都不好惹。若阮成纔敢算計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什麼時候引我見見你那雙胞胎弟弟?也讓我看看他跟你長得像不像?”
軒哥兒忍不住笑道:“我們不是雙胞胎,是三胞胎。不過我跟阿弟長得一模一樣,跟我二哥只五六分像。”
蘭陽暉正收拾書本,聽到這話猛地擡頭看向軒哥兒問道:“三胞胎?”
“對呀?怎麼了?”
蘭陽暉握着書本的手一緊,想着軒哥兒說他還有一個天資聰慧過目不忘的大哥,心頭忍不住跳了又跳。不過想着他以後科舉入仕,又不準備走捷徑。就算真如自己所想,那也沒什麼。
想到這裡,蘭陽暉笑着問道:“你別告訴我說,你還有兩個姐姐。你大姐還是領兵打仗的將軍。”
“你怎麼……”知道兩個字,軒哥兒給硬生生咽回去了。他發現,自己今兒個話太多了。
聽到這話,蘭陽暉忍不住笑了起來:“寧玄,真沒想到你竟然是三皇子。”
軒哥兒沒想到這麼快就露陷了。
蘭陽暉見軒哥兒一臉懊惱的樣子,故意說道:“你若是不想別人知道你是三皇子,就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只要我能辦到的一定答應你。”若是身份泄露出去,就不能清清靜靜地念書了。說不準爲了安全,爹孃就讓他回宮了。
看着軒哥兒一臉緊張的樣子,蘭陽暉哈哈大笑起來。笑過之後,他又壓低了聲音:“只要你請我去福運酒樓大吃一頓,我就不將你的身份泄露出去。”
軒哥兒將心放回去了:“行,就這樣說定了呀!”別說一頓,十頓八頓那都沒問題了。反正在福運酒樓吃飯不要錢,請多少回都沒問題。
蘭陽暉高興得不行,不過他還是提醒了軒哥兒:“三胞胎這事你以後千萬不要說。一說,你的身份就暴露了。”實在是三胞胎能全都活下來的少之又少。而睿哥兒三兄弟是三胞胎的事,全京城都知道。
頓了下,蘭陽暉建議說道:“最好就說你們是三兄弟,沒有姐妹,這樣就不會惹人懷疑了。”其實就軒哥兒這不防人的性子,身份估計也瞞不了多久了。
軒哥兒笑着道:“陽暉,謝謝你啊!”
與此同時,玉熙跟雲擎說道:“牧靜思說蘭陽暉性子灑脫,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軒哥兒跟與他朝夕相處,肯定會越來越好的。”軒哥兒跟蘭陽暉住一個屋,是玉熙暗中安排的。
“嗯,在書院呆了三個月,確實比以前好了不少。”精神氣都不一樣了。
玉熙笑着說道:“白檀書院每月都有月考,他最差的一次都排在第五。”在一百精英學子裡,能排在前五相當優秀了。
雲擎也很高興:“可惜軒哥兒不能參加科舉,要不然說不準能給我們考個狀元郎回來呢!”
“狀元郎只風光一時。等他以後著書傳世,能風光一輩子。”著書傳世,這是玉熙對軒哥兒的期盼。
雲擎笑着說道:“希望你說的,能成爲現實了。”能不能成大學者不重要,重要的是別畏畏縮縮就行。
談完了軒哥兒的事,雲擎又說起了啓浩:“啓浩今年都十五歲了,也該給他相看起來了。”啓浩是太子,他的婚事至少需要準備一年。所以,就現在人選確定好了,也得明年年底才能成親。
玉熙將手中的衣服放下,笑着問道:“怎麼?想抱孫子了?”
雲擎點頭說道:“想啊!我都四十二歲了,別人這個年歲早當爺爺了。”
這回,玉熙答應得很爽快:“成,等忙完女子書院的事,我就舉辦一場賞花宴,邀請四品以上的官家夫人來賞花。”只要透露要選太子妃的意思,有意向的自然會帶家裡的姑娘來參加宴會了。
雲擎不大滿意了,說道:“只京城的範圍太狹小了,我覺得應該召了四品以上的官家姑娘來應選。”這樣,挑選的範圍也就廣了。
玉熙想了下說道:“可以。”人選多也有好處,說不準能一道將睿哥兒三兄弟的婚事一起解決了。
想了下,玉熙說道“那就將時間定在明年五月,你看怎麼樣?”柳兒的婚事定在明年二月,歇兩個月,她也有精力操辦選皇子妃的事
雲擎點了下頭。
聊了些家務事,雲擎不由提起了韓建明:“你大哥怎麼還不請封世子?難不成他就鐵了心要想將爵位傳給華哥兒?華哥兒不點頭,他就不請封世子了。”
說起這事,玉熙就有些哭笑不得:“大哥說要等昌哥兒生下嫡子以後,再給請封世子。我想他是想將嫡長孫待在身邊教導,要不然不安心。”
“就韓家昌這樣的,將家業交給他換我也不安心。還是我的啓浩好,自小到大就沒讓****過心。”他一直以有這麼一個兒子而驕傲。
說到這裡,雲擎突然想起一個事:“哦,差點忘了。大軍今日跟我說他要去常州。”
封大軍打仗的本事,僅次於雲擎。他要去常州,玉熙哪會反對:“你不是說等常州開戰再讓他去不遲嗎?”
“前些天他不是病了一場嗎?他跟我說就是太閒,所以才病的。”說完,雲擎笑着說道:“我看他呀,就跟你一樣,都是閒不住的人。”
玉熙好笑道:“說我?你閒得住了。”都是習慣忙碌的人,閒下來無所事事,還真容易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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