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轉動着手裡的佛珠,沒有開口說話。屋子裡的另外三個人也都沒有說話,屋子裡死一般的寂靜。
最後,還是韓景彥先開口,望着眼睛紅腫的秋氏,問道:“大嫂,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
秋氏非常地憤怒:“你說還能怎麼辦?還有十多天建業就要成親了,這個關口發生這樣的事,你讓盧家怎麼想?”
若是玉熙在這裡肯定會再一次無語了。現在這個關口是想着怎麼解決問題,而不是在這裡發泄怒火。
老夫人停下轉動佛珠的手,問道:“老大媳婦,你說吧!你想怎麼樣?說出來讓我們聽一下。”
秋氏擦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淚,說道:“娘,你說怎麼辦?”
老夫人沒有說處置的法子,而是問了武氏:“你怎麼想?”早知道在府邸裡傳出秋雁芙對建業有別樣的心思就該將她送走。要是送走了,也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武氏今天真是丟人丟到家了,外甥女爬了即將要成親的侄子的牀,還有比這更丟人的:“由母親處置。”
韓景彥聽到武氏的稱呼,眼中一冷。大嫂稱呼娘,武氏卻稱呼母親,難怪娘不喜歡她。從稱呼上就可以看出一個人內心的想法。
老夫人聽了這話,不知道爲什麼心裡有一股邪火:“我一隻腳都踏入棺材了,你們還將事情推給我,不會自己解決嗎?那等我死了怎麼辦?”
秋氏還是第一次見老夫人發火了,當下站起來說道:“娘,我也不想惹你生氣的。可這件事太特殊了,若是府邸裡的丫鬟做這樣的事,我直接打死了,肯定不來勞煩娘。可這賤人是三弟妹的外甥女,我也不知道如何處置的好?”秋雁芙是武氏的外甥女,是良家女,這處理起來得掌握好分寸,輕了不行,重了也不行。
老夫人覺得這話還算中聽,見武氏低着頭,就知道再問她也沒有用,直接問了韓景彥:“你覺得如何處置?”
韓景彥的答案很簡單:“將她送會回河北,另外給秋家一些補償。”這是最簡潔也最省事的法子。
老夫人也覺得這個法子好,但這個法子有後遺症。若是秋家不同意鬧了起來,到時候對建業名聲不好。
韓景彥搖頭說道:“不會,只要給他們足夠的利益,秋家不會鬧事的。”商人重利,只要給予足夠的利益,別說一個女兒,就是所有的女兒都賠進去都沒關係。
武氏的臉白得嚇人。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有了動靜。老夫人神色很難看,朝着外面道:“誰在外面吵鬧?”如今身邊的人老夫人用得都不趁手。主要是斷層的太厲害了,合乎老夫人心意的人都在宮變那晚沒了。
羅婆子走了進來,說道:“是大夫人身邊的丫鬟柳月。她說秋表姑娘沒有喝避子湯,過來問夫人要不要給秋表姑娘喝避子湯。”
秋氏當下一個激靈,她只顧着發泄怒火,怎麼將這麼重要的事忘記了:“趕緊的,趕緊給那賤人灌避子湯。”
老夫人這下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了。出事就知道發泄怒火,這麼大的事竟然也能忘記,等她百年以後,將這個家交給秋氏她能放心嘛!答案是否定的:“這件事就這麼定了。這兩天就將這個丫頭送走。”
秋氏有些遲疑地看着韓景彥,問道:“三弟你能保證這件事秋家不鬧出來嗎?萬一鬧出來,會影響建業的仕途的。”
韓景彥說道:“我保證秋家不會鬧事的。”
秋氏還是拿不下主意,當下說道:“這件事我得問過建明才成。”她信不過韓景彥,必須問過主心骨的大兒子,她才放心。
老夫人也有些遲疑,建業瞧着仕途一片大好。若是隻因爲這件事就將建業毀了,那是萬萬不能的:“這件事,還是問過一下建明跟建業他們的意見吧!”
韓景彥的臉色非常難看,不過對於老孃的決定,他還是很給面子的:“那就問問建明是個什麼意思吧!”
至於武氏,直接被衆人給忽視了。
李媽媽帶着柳月去了水湘院。煙霞跟煙語想要拉着她,被李媽媽一人一腳踹到在地上,然後進了臥房。
秋雁芙也是識實務的人,知道自己逃不過,老老實實地將兩碗避子湯都給喝完。在李媽媽的冷眼之中,又閉上了眼睛躺回到牀上。昨晚她送去的醒酒湯裡放了藥,韓建業的身體太好了,她被折騰了大半個晚上。一大早又被秋氏撕扯了,現在全身都沒有力氣。
李媽媽冷哼一聲,帶着柳月出去了。出了水湘院,李媽媽小聲問道:“避子湯是怎麼回事?”李媽媽可不相信柳月會這麼細心。
柳月也不瞞着,壓低聲音說道:“是四姑娘提醒奴婢的。奴婢這纔想起那下賤東西沒被灌避子藥。”
李媽媽平日裡也很冷靜的,只是這回也是氣着了。二爺那可是她幫襯着夫人一手帶大的,感情不亞於親生兒子。如今二爺這婚事就在眼前,竟然鬧出這樣的幺蛾子,她當時撕了秋雁芙的心都有了。也是因爲失去了平常心,才造成了這麼大的疏漏。
李媽媽聽了這話,說道:“這件事你千萬不要說出去,就算被人問起,你也要咬死了說是自己突然想起來的,知道嗎?”
柳月有些納悶:“怎麼了?”
李媽媽說道:“三房如今丟了這麼大的臉,三老爺剛纔氣得臉都是青的。若是讓三老爺知道避子藥的事是四姑娘提醒的,說不準三老爺得拿四姑娘出氣了。”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次。
柳月真就不明白了:“媽媽,四姑娘又孝順又懂事,三老爺怎麼就這麼對四姑娘呢?”柳月真心爲玉熙抱不平,怎麼會有這麼偏心的爹呢!
李媽媽跟着秋氏進門,知道的事情多一些,說道:“四姑娘是受了先夫人寧氏的累。”寧氏進門不光彩,讓三老爺厭惡至極,導致三老爺對四姑娘也沒一個好臉色。
因爲韓景彥要將秋雁芙送回到河北,雖然事情沒定下,但秋氏心口的氣也順了許多。回到主院的時候,神色也沒那般難看了。
葉氏看着心裡起了疑心,走上前說道:“母親,我聽說了二弟的事了。這個關口弄出這麼一檔事出來,盧家那邊可怎麼想呀?”
秋氏根本沒聽出這是葉氏在試探:“過幾天就將人送走,盧家知道也沒什麼。”
葉氏驚訝萬分:“送走?母親,是要將秋雁芙送回河北去嗎?可這事鬧出來,將秋雁芙送回河北會不會對二弟的名聲有妨礙呀?二弟以後是要走仕途的,背上一個不負責任的名聲,對他仕途有妨礙的。”葉氏這話不是危言聳聽,一旦這件事鬧出去,韓建業會受到很大的衝擊。相反,他若是將秋雁芙納爲妾,反而不會有什麼影響。
李媽媽比秋氏敏銳,總覺得大奶奶不懷好意,當下說道:“大奶奶想岔了,夫人是說想要將秋雁芙先送到莊子上,等二奶奶過門以後,再交給二奶奶處置。”
葉氏哦了一聲:“那是我想岔了。”
稟完事,葉氏帶着丫鬟離開主院,半道上,朝着貼身丫鬟嘀咕了兩句,然後就回了自己的松香院。
一番折騰就折騰到了用午膳的時候。大廚房那邊也沒剋扣秋雁芙的吃食,照樣給她送了飯菜過去,都是新鮮的當天做的,並沒有給她送去餿飯餿菜。
送飯的是個小丫鬟,將食盒裡的飯菜端出來以後,跟煙霞嘀咕了兩句,然後就拿着空了的食盒回去了。
煙霞面色大變,小跑着走進臥房,與秋雁芙說道:“姑娘,不好了,韓家大夫人說要將姑娘送回到河北去。”
秋雁芙原本要死不活地躺在牀上,聽到這話,豁的睜開眼睛,看着煙霞問道:“這是誰傳來的消息?”
煙霞將小丫鬟的事說了。
秋雁芙輕聲說道:“我就說我的事怎麼會進行得那般順利,知道是什麼人嗎?”秋雁芙之前就已經察覺到有人在幕後相幫了。
煙霞搖頭。
秋雁芙靠在枕頭上,想了一下。府邸裡掌權的就那麼幾個,能這麼快知道這件事的更是一個巴掌數不過來。秋雁芙眼睛豁地一亮:“是大奶奶。”老夫人跟秋氏首先排除,另外玉辰跟玉熙也肯定不會幫助她,只剩下葉氏一個人了。
煙霞也覺得這個推斷很有道理:“大奶奶爲什麼要幫姑娘呢?”
秋雁芙說道:“應該是因爲盧氏。盧氏原本是要嫁到葉家去的,現在嫁到韓家來,大奶奶肯定厭惡得慌。”大奶奶討厭盧氏,所以想膈應一下盧氏,而這對她來說卻是好事。
煙霞問道:“姑娘,那現在我們怎麼辦呢?”
秋雁芙想起韓建業,根據這兩年打聽到的消息,韓建業是個特別講義氣也特別有責任心的男人。就算是自己算計了他,可到底自己的清白是給他,以韓建業的性子肯定不會讓自己回河北。想到這裡,秋雁芙心中頓時有了主意,在煙霞耳朵邊上嘀咕了幾句。
煙霞聽完以後,立即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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