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哭着指着自己的臉說道:“九爺爺,你看這兔崽子給我打的。九爺爺,你是村裡最公道的人,晚輩毆打長輩按照家法是該驅出村的?”晚輩打長輩雖然不至於驅出村,但也會受到嚴厲的懲罰。可這種情況,一般是成年的晚輩打上了年歲的長輩。
鐵奎當即反駁道:“你算我哪門子長輩。我爹說祖父母早就病逝了,家裡就剩他一人了。”打人的事他認,但毆打長輩的罪名他可不認。
說完,鐵奎也告狀:“太爺,這瘋婆子一上來就罵我是有娘生沒爹養的狗雜種,還說我家祖宗定是缺了大德才生了我爹那狼心狗肺的畜牲跟我這狗雜種。太爺,我知道打人是不對,可她罵我爹孃還辱我祖宗,我要不打她就愧爲人子愧爲鐵家的子孫。”
得,鐵奎一下就讓自己站在道德制高點了。這話一出,可不敢有人說他打人不對。
村長黑着臉道:“連祖宗你都敢辱罵,給我跪三天祠堂去。”罵鐵奎的祖宗,也等於是罵他祖宗了。
其實孟氏是罵了鐵奎狗雜種也罵了鐵虎狼心狗肺,但絕對沒罵鐵家祖宗。可惜她一張臭嘴全村人都知道,而鐵奎回村後有禮有度很得大家喜歡,所以不管她怎麼辯解都沒人信。
村長見她還罵罵咧咧的,怒了:“你嘴巴要再敢這麼不乾不淨的,立即給我滾回上家村去。”孟氏,是上家村人。
孟氏不敢再吭聲了,灰溜溜地回家換了一身衣裳然後去跪祠堂。
村長看着鐵奎,說道:“雖然孟氏說的話不中聽,但她確實是你嫡親的大伯母。”也就鐵奎今年才九歲,若是年歲大些肯定也要受罰的。
鐵奎聞言說道:“我爹說他沒兄弟姐妹。”這意思是鐵虎不認這門親,他也不會認的。
這是一筆糊塗賬,村長也只能嘆了一口氣:“這次的事就算了,以後不要再打架了。”
“太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不饒他。”被人欺到頭上不吭聲,只會讓人覺得你軟弱無能更好欺負了。
童氏知道這事感嘆道:“你說得對,咱家大栓確實不如這孩子。”孟氏被打得那般慘還被罰去跪祠堂,鐵奎打了人沒受罰反而得人讚揚。這孩子心思不是一般的深,莫怪鐵虎敢將蓋房子的事交給他了。
村長說道:“以後多關照鐵虎一家。這孩子雖然心思深,但卻是個知恩圖報的,我們現在多關照一下鐵家,以後這孩子出息了也會提拔下孩子們。”
童氏點了下頭。
鐵虎中間下山了一趟,此時房子已經建了一半了。看了一下,就知道這泥瓦匠做工很仔細了。
鐵奎苦着臉說道:“爹,我忘記挖地窖了。”地窖可是儲存糧食跟蔬菜的地方,基本上家家都有。
“地窖我準備自己挖,挖兩個。一個存放糧食跟蔬菜等日常所需之物,一個藏些值錢的東西。”碰到災年,也可以多存些糧食。
鐵奎知道鐵虎是另外打算,也就不再糾結這事了。
一個半月時間房子建好了,此時已經到了十月下旬了。天氣,已經變得很冷了。
鐵虎驗過整棟房子以後,就給大家結算了工錢。
上山之前,鐵虎給了村長二十兩銀子:“九爺爺,若是附近有賣田的先交定金。等開春,我下山再付餘款。”一村長的爲人,也不怕他貪
聽到鐵虎準備買五畝良田,村長接了銀子說道:“我讓人打聽下,若是有賣田的我一準給你定下來。”
處理完這些事,鐵虎就帶着鐵奎山上了。怕下大雪,到時候封山可就麻煩了。
一個多月沒見,鐵奎看到金氏母女三人全都瘦了一圈:“阿孃、大姐、二姐,你們怎麼瘦了這麼多?”
金氏眉開眼笑道:“沒什麼,等冬天養一養就回來了。奎子,房子蓋好了嗎?”只要一想到開春搬下山,金氏心情就別特好。
春妮一臉哀怨。自鐵奎下山以後,金氏就自己做飯不讓春香進廚房,伙食一下降了幾次檔次。加上從早忙到晚,不瘦纔怪呢!
鐵奎笑道:“房子已經蓋好了,等開春我們就下山。”
鐵虎這一個多月帶着母女三人上山撿山貨,如今屋子就堆放的滿滿的。甚至鐵奎跟金氏兩人的房間,還放了好多個竹簍子。裡面都是板栗球跟核桃榛子沒挑揀的山貨。
春妮說道:“這些東西,等天氣冷了我們在家慢慢挑揀。”雖然這段時間很累,但春妮並沒有怨言。因爲現在多攢些東西就不怕明年餓肚子了。
天氣變冷了,母女三人窩在家裡做事。鐵虎帶着鐵奎上山教他如何狩獵,獵到野物回家加餐,沒有就撿兩捆柴回來。
一直到下大雪,父子兩人才沒上山。
到開春,一家五口大包小包提着下山了。一路上,春妮跟只鳥兒一樣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不過這個好心情,到了家門口就沒有了。春妮站在大門看到院子裡的人,有些詫異地問道:“阿爹、奎子,我們是不是走錯了地方呀?”這屋子,分明是有人家呀!
鐵虎將東西扔下,然後大跨步走進去。鐵奎也將揹簍放下,將鐵虎挑東西的扁擔拿起來衝了進去。
春香跟春妮姐妹兩人互相對望了一眼,然後趕緊將東西放下朝着金氏道:“阿孃,你看下東西。”
村民聽到鬼哭狼嚎的聲響都跑出來,不過知道是鐵虎一家子後,都站在門口卻沒一個人進屋勸架。
半響,鐵大林跟孟氏一身是血地被扔出鐵家。除了四個孩子,其他人全都掛彩了。而他們的東西,隨後也被鐵虎一家扔出來。
大栓將這事告訴他爹。
村長卻是眼皮都不擡說道:“當日他撬了鎖住進去我攔着,他說什麼?他說親弟弟的房子,他住得。”
那孩子不僅在山中活下來,還娶妻生子存下那麼大一筆錢,能是個軟的。
其實村長若真要將鐵大林一家趕出來,也不是沒辦法。只是他知道這家子的德性,不給他們足夠的教訓根本不知道收斂。
卻沒想到,鐵家大郎擡着受傷的鐵大林夫妻到了村長家裡,求他做主。
村長壓根就沒搭理他們、要他說,被打死也活該。要不然,整個鐵家村的風氣都要壞了。
說完,村長警告了鐵大林一家:“這是最後一次,若是再有下一次鐵家村也容不下你們了。”占房子的事都敢做他要做主以後其他人有樣學樣,整個村子不得烏煙瘴氣。
鐵大林的腿被打折了,孟氏牙齒全都被打沒了。就是他兩個兒子身上的傷,也養了半個多月纔好。
這次的事後,鐵大林一家看到鐵虎跟鐵奎都繞道走。當然,這是後話。
鐵虎一家將房子從裡到外收拾一遍,一直到月亮掛半空全家人才吃上熱飯熱菜。
吃飯的時候鐵奎與鐵虎說道:“阿爹,我覺得該去抱條狗來養。若是再有人敢擅闖我家,直接放狗咬人。”
金氏第一個反對,說道:“咱家哪裡來的糧食養狗?”養狗,也需要本錢的。
鐵虎點頭說道:“你說得很對。以後我們山上狩獵,家裡是該養條狗看家。”
金氏很委屈,如今丈夫將他視爲無物,她在家裡越來越沒地位了。
讓她沒想到的是,第二天用過早膳後鐵虎就宣佈以後讓春妮當家。
金氏首先跳起來說道:“不行,怎麼能讓她一個丫頭片子當家?”
鐵虎反問了道:“你若是敢發誓,要貼補了金家就立即被我休棄以後孤苦一生。”
金氏眼睛瞪得溜圓,不過她不敢發誓。最終,管家權落在春妮頭上。
春妮自己卻是沒底了:“阿弟,讓我管家能成嗎?”
“有什麼不懂的就去問太婆或者栓奶奶,再或者詢問下李大娘。”說完,鐵奎說道:“二姐,誰都不是生來什麼都會的。不會的,咱就多問多聽多看。時間長了,自然也就什麼都懂了。”
春妮笑道:“我聽阿弟的。”
父子兩人去了一趟村長家,然後被告知沒買到田。
鐵虎早知道好田難買,不過買地卻是不難。當日他們聽從了村長的建議,買了山腳下的四畝肥地。這地之所以沒人脈,是因爲經常有野豬出沒。不過鐵虎壓根就不擔心,設幾個陷阱就好了。陷阱弄不到,到時候直接打死就好。
這地是肥,不過因爲沒開墾雜草叢生。除了糧食,瓜果蔬菜跟其他作物就指靠它了。所以一家五口,又開始忙活起來。
李家父子跟大栓兄弟夫妻也來幫忙。人多力量大,不過三天時間就墾出了差不多三畝地。剩下的,鐵虎就再不讓幾人來幫忙了。
當日晚上,鐵奎帶着春妮給兩家各送了十斤的臘肉跟一口袋的山貨。
回來的路上,鐵奎說道:“二姐,凡事有來有往。今日她們幫了我們,以後他們有事我們也要去幫忙。”春妮在山裡長大,很多事不懂。而金氏指靠不上,鐵虎又忙且男人都粗心,只能他教了。
春妮點頭道:“我知道了,以後太爺跟李大伯家裡有事我們會去幫忙。”
開墾完三畝地,金氏就讓鐵虎去打獵。家裡沒田,若是鐵虎再不去打獵一家老小喝西北風呀!
鐵奎卻不贊同,跟鐵虎說道:“阿爹,這段時間你日日忙個不停。賺錢重要,可身體更重要。”
在鐵奎的強烈反對下,鐵虎留在在家休息了。兩日後,父子兩人上山打獵了。
母女三人在家也沒閒着,先將開墾的三畝地分成一塊塊。然後,每一塊地上都種了不同的作物。
種完了這三畝地,金氏要求母女三人又繼續開墾剩下的一畝地。
之前只是打下手,如今是要翻地。這可是力氣活,沒一天春香跟春妮的手就磨出了血泡。
春香性子軟和,哪怕手再疼也不敢吭聲。春妮卻不幹了:“阿孃,我胳膊跟手疼,明日我不墾地了。”不是她偷懶,實在是幹不了,到現在胳膊還是酸的。至於手,這會還火辣辣的疼。
金氏將春妮罵了一頓,然後說道:“現在將地墾出來,我們就能多種很多東西。哪怕沒糧食,到冬天也不會餓肚子。”
春妮苦着臉說道:“阿孃,我不是不做,是真的做不動。”姐妹兩人都很勤快,只是現在如今做的事超出了她們的承受範圍。
金氏一向重男輕女,更不要說她還非常討厭春妮:“什麼做不動,分明就是你偷懶不願做。你說你這麼懶,以後誰家敢娶?”
春妮委屈得眼淚直掉。
很不巧的是,這話正好被回來的鐵虎跟鐵奎聽到了。
金氏看到鐵虎那臉黑得跟木炭似的,心下慌亂不已:“孩子他爹,我不是、春妮不願幹活,我才罵她的。”
春妮擦了眼淚說道:“阿孃讓我跟大姐墾地,我做了一天連鋤頭都拿不動了。”雖然在山裡長大,但做過最重的活就是挑水劈柴了。開荒這種事,真沒做過。
開荒很辛苦,很多成年男子都有些受不了更別說一個十二歲的姑娘。
鐵虎冷冷地說道:“若是嫁不出去,我養她一輩子。”
金氏想說誰家會留女兒一輩子,可看着鐵虎不善的神色到嘴邊的話都嚥下去。
鐵虎朝着春妮說道:“那塊地你們不要管了,等夏天我來做。”
春妮點頭道:“好。”
第二天早晨,鐵虎帶着打到的一百多斤的狍子去鎮上賣。這次,鐵奎沒跟着去。
一大早,鐵奎就跑地裡去了。回來後,他與春妮說道:“二姐,沒開墾的這畝地什麼都不種也浪費。你先種南瓜冬瓜等物,這些對地要求不高。”荒着可惜,種上作物總能收穫一些東西了。
春妮覺得這個主意特別好:“我明日就去跟大姐去種南瓜。”雖然吃南瓜吃膩了,但總好比讓地荒着。
金氏知道後不高興了:“奎子,這些都是女人家的事,不該你管的。”
不過是提個意見都不行,鐵奎很無語地說道:“阿孃,我去找阿爹了。”他現在看到金氏就頭疼,更不願與她呆一塊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