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蕭闕與謝奕之見三人遲遲的沒有回來,擔心三位姑娘的安危,派人到攬月軒去找了三人,得知三人在梨春園看戲,便也沒有做多想。
回來的一路上長樂與謝媛寶二人見着傅雲書回來之後神色凝重,手中還抱着三個錦盒。也不知君澤嵐與傅雲書說了什麼,但是見傅雲書沒有開口,長樂與謝媛寶二人也不好多問。
回到別館中的時候,謝奕之與苦禪大師正在下棋。雖然謝奕之看起來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對於一些風雅之事嗤之以鼻,但是下棋的棋藝卻是極好的,堪堪能與苦禪大師下個平手。
二人難分上下的時候,恰好傅雲書她們回來了,謝奕之便腆着臉湊到長樂面前,長樂依舊是對謝奕之愛理不理的,顯然還在生氣,苦禪大師見謝奕之這般模樣,不由得扶額。
“蕭闕呢?”傅雲書看了一圈之後,沒有見到蕭闕,便不自覺的開口問道,長樂與謝媛寶對視了一眼,方纔好一副不原諒蕭闕的模樣,如今沒見着蕭闕就主動開口問蕭闕在那裡。這輩子註定被蕭闕吃的死死的呀。
苦禪大師與謝奕之還沒說話呢,恰好在屋檐下看見若塵子走過,若塵子黑着臉色,看起來心情不太好。淡淡的看了傅雲書一眼,傅雲書連忙的跟上若塵子隨着他向藥房走去。
藥房中,滄海正在煎藥呢,若塵子將放在爐火上一個藥罐將裡面煎好的藥倒在了白瓷碗中,將藥碗遞給了傅雲書。
見着若塵子冷着臉沒有說話,傅雲書看了滄海一眼,滄海對傅雲書吐了吐舌頭,傅雲書訕訕的將手中的錦盒遞給了滄海。
見若塵子臉色不善,便主動的將藥碗接過來灌了下去。
“昨日晚間折騰了一晚上,今天白天又不見你人影。才調養幾天就這樣折騰身體,小心年紀輕輕便就落下病根。”若塵子見傅雲書一口氣猶豫都沒猶豫就將藥給喝完,但還沒有輕易的放過傅雲書,好生的將傅雲書數落了一頓。
傅雲書見若塵子一臉怒氣,連忙乖巧的應道:“師父我知道錯了,以後絕對不會再犯。”
諸如此類的話若塵子並非第一次從傅雲書口中聽過了,只是冷哼了一聲,說道:“你跟蕭闕身邊,別的沒學好,陽奉陰違的本事倒是學了個十成十。”
傅雲書連忙的順着若塵子的話問道:“蕭闕怎麼樣了?”
昨日晚間傅雲書在宴席上見蕭闕臉色難看,但是今日又如常,似乎並無大礙,心中到底還是有些擔憂。
“在情緒不穩的情況下使用踏雪劍法,你說能好的到哪裡去,沒當場走火入魔都是輕的。”若塵子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顯然對於蕭闕與傅雲書兩個人不愛惜自己一直折騰,心情十分不悅。
傅雲書“啊”了一聲,見傅雲書面有擔憂之色,若塵子緩和了一下語氣,說道:“青宴在輔助他療傷呢,等內息平穩之後過一夜就好了,你倒是多擔心擔心自己身
體。”
傅雲書胡亂的應了下來,一面好奇問道:“踏雪劍法怎麼會這般兇險……”
在晚宴上的時候,傅雲書隱約的聽過月千留提過踏雪劍法,當時只以爲是很厲害的武功,卻沒想到使用後後果竟然會這般嚴重。
“踏雪劍法?”傅雲書不解的看着若塵子問道,眼中帶着好奇。
若塵子點點頭,說道:“毓塵閣掌握天下最強大的信息網,在毓塵閣所珍藏着無數珍貴的典籍中,也有許多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武功心法,踏雪劍法便就是毓塵閣所珍藏的武功秘籍中最爲玄妙的一種武功,所練成者從毓塵閣成立到如今,不過是才五位而已。”
傅雲書原本不過是不經意間一問,沒想到若塵子竟然說了這麼多,便也被勾引起了好奇心,卻見若塵子繼續說道:“這踏雪劍法之所以鮮少有人能夠練成,除了要對方有極其高的天賦之外,所練者要斷絕一切感情、保持心態平和,練到最後一層更是要斷絕一切情愛,越練到後面更是不許任何情緒起伏,絕情、絕愛,若是動情,輕則走火入魔,重則武功盡廢……”
一席話,無異於晴天霹靂,手中的碗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傅雲書有些呆呆的看着若塵子,問道:“絕情絕愛?”
見着傅雲書臉色在驟然間變得蒼白如紙,若塵子的臉色也有閃過了一絲不忍,但是還是說道:“這踏雪劍法練練到最後一層雲水禪心的之後,必須要絕情絕愛。當年的顧家,只有顧叡練到了踏雪劍法的最後一層雲水禪心。或許你們這小一輩的只知道顧叡是當世第一智者,並不知,當年魔教橫行,不知多少武林人死在魔尊手中,顧叡以一人之力單挑魔教,誅殺魔尊爲無心涯中,聞名江湖,也被推崇爲武林至尊。”
說起這話的時候,若塵子的語氣之中不由得帶着幾分對於過往的惆悵之意,憶當年年少,一人一劍行走江湖之中,紅樓夜雨,珠箔飄燈,多少英雄豪氣,卻逃脫不了情之一字。
“可是顧叡卻動了情愛,一生武藝盡毀,當年盛名在江湖上的毓塵閣也因爲顧叡的武功盡失而漸漸淡出江湖事物,歸隱江湖多年,直到蕭闕重新執掌毓塵閣之後,方纔重現當年毓塵閣的風光。而顧叡也因爲武功盡失,怕昔日的仇家尋仇,所以便動用用毓塵閣的力量漸漸抹去了之前在江湖上留下的痕跡。”當年之事,顧叡歸隱江湖所付出多大的代、引起多大的風雨,自然並非是若塵子三言兩語說的這般簡單。
而若塵子今日與傅雲書說這些的目的,主要並非是說當年顧叡那一段往事,所以不過一筆帶過而已。
那一刻傅雲書不知說什麼,忽然想起了那一日在清波樓中,從蕭闕的琴聲中沒有任何情緒起伏,淡漠的如同一片荒原,琴聲裡可以透露出心境,那樣的寂滅啊……
或許從初見時那懵懂的悸動是因爲對於美好事物的嚮往,真正的淪陷是因爲那樣的琴聲吧。那樣一個接近完美的人,
卻有着如同被焚盡過的荒原那般寂滅的心境,任憑哪個女子都會心疼。
踏雪劍法,任何的情緒起伏都會影響劍法的發揮——甚至會武功盡失麼?
難怪,難怪昨日月千留會以惑音與消塵散勾引起蕭闕對已陳年往事的回憶,一來是想將蕭闕陳年的傷疤故意的揭開,在蕭闕傷口上撒鹽達到報復的目;二來是因爲昔年的回憶,勢必會影響蕭闕情緒上起伏,讓月千留最爲忌諱的踏雪劍法蕭闕根本就使不出,以達到損耗蕭闕功力的目的。
月千留大概沒想到,蕭闕竟然會冒着走火入魔的危險,也會使出踏雪劍法脫困。驕傲如蕭闕,又怎麼會容忍自己的軟肋被別人拿捏在手中呢?
傅雲書眉宇之中的寥落之意,若塵子看在眼中,不忍心但是還是說道:“雖然蕭闕並沒有練到最後一層雲水禪心,但是你知道的,蕭浮生一夢是天下奇毒之首,這些年蕭闕之所以能夠安然無恙,一方面是因爲毓塵閣有能力網羅天下最珍貴的藥材;一方面是因爲蕭闕武功深厚,能夠抵擋住藥性發作時的痛苦。所以情愛無意對於身中奇毒的他來說無疑是一味毒藥。”
或許是若塵子也看出來了,蕭闕對傅雲書也動了真情,所以纔有此擔憂,將這個秘密告訴傅雲書。
傅雲書低頭沒有說話,嘴角想勾起一抹笑容,卻發現自己怎麼也笑不出來、也不知該說什麼。
情深緣淺,傅雲書的腦海中驀然出現這四個字。
宿命似乎是在跟她開了一場玩笑,在她終於能夠表明自己的心意、終於能夠確認蕭闕能夠喜歡她的時候,卻告訴她蕭闕喜歡上她是一個錯誤。
傅雲書神色落寞的離開的時候恰好碰見苦禪大師,也不知他在外面聽了多久了。
等傅雲書走之後,苦禪大師嘆了口氣,對若塵子說道:“何必這樣呢,這兩個孩子走到現在都不容易,何必說這般狠的話。”
蕭闕只練到踏雪劍法的第二層,並非如同當年顧叡一般,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的。
見苦禪大師不忍,若塵子冷笑了一聲,說道:“蕭闕那小兔崽子,不給他一點教訓,就當我徒弟身後無人撐腰任憑他算計了不成。”
很顯然若塵子的語氣中帶着怒火,苦禪大師摸了摸頭,不解的問道:“蕭闕做了什麼?”
“哼,他與柳青宴偷偷的仿製了焚零花又在偷偷製作解藥,當能瞞的過不成。”若塵子氣難平的說道,“雲書對他一片真心,他卻事事都隱瞞着雲書。雲書脾氣好,我這個做師父的可不答應。”
曾經看着長大的孩子,如今卻已經是全然陌生的模樣,就連若塵子都猜不透蕭闕究竟在算計着什麼。這些年他究竟經歷了些什麼?他卻什麼都不說,這也是若塵子生氣的原因。
一方面暗自生氣的肺疼一面心道還好蕭闕是顧叡的徒弟,自己生氣歸生氣,讓顧叡自己頭疼去吧,幸好傅雲書這些年乖巧聽話的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