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的傢伙，身爲螻蟻就要有螻蟻的自覺，臣服神明是螻蟻與生俱來的意義和價值。”
“民主？自由？平等？”
笨蛋嗤笑一聲，心中暗道，那位領主大人真是不知所謂的蠢貨，就算自己不滅了他，國王陛下也不會留着他。
他連上芯片，將早已編輯好的信息羣發出去。
隨即，一個又一個信息回饋過來。
這些是FFF團分佈在各地的骨幹分子，也是笨蛋上情下達的必經之路。
笨蛋不可能與每個FFF團團員對接，他只需要管理好下面的組長，再通過組長去管理成員，成員管理外圍的觸角力量。
也正是這種分級管理制度，他才能居中指揮，牽一髮動全身。
當然，這其中少不了芯片的功勞。
“芯片可真是好用，比飛鴿傳書什麼的快捷多了。”
現在最流行的就是貓頭鷹傳遞信件和包裹。
但是三言兩語的命令文件，使用貓頭鷹的話，不但遲緩，而且平添許多變數。
比如貓頭鷹迷路了，或者被獵殺了，都會造成命令的丟失或者泄露。
笨蛋心思縝密，自詡算無遺策，不容許存在半點紕漏，所以，他選擇了更加安全、隱秘的芯片。
這時候，一個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覺得，還是飛鴿傳書更安全一些。禽獸雖然會出意外，卻比人更加忠誠！”
笨蛋霍然起身，渾身繃緊，彷彿一張拉開的大弓。
時刻冷靜的腦海此時一片空白，古井不波的心境此刻波濤洶涌。
位置泄露了？
有人背叛了？
究竟是誰出賣的？
如同強迫症一樣，笨蛋不斷回憶這段時間的每一個細節，回想自己那些親信手下們的底細。
好像沒有疏漏的事情。
好像沒有不可靠的人。
可是，團長怎麼到了？還有……國王陛下。
泰米爾負手站在門口處，一副望風的姿勢，擺明了不打算參合屋內的事情。
他可以乾脆利落的斬殺其他FFF團成員，但笨蛋不行。
笨蛋不僅僅是艾芙的屬下，更是她童年的夥伴，是她一路走來的見證者、追隨者。
能殺他的，只有艾芙。
不是因爲艾芙的實力，而是因爲艾芙的身份。
這是他們FFF團自己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了結吧。
艾芙定定的看着笨蛋，直勾勾的，一眨不眨。
她難以置信！
卻又不得不讓自己相信眼前的事實。
FFF團失控之後，她一直在思考，究竟是誰這麼大的能耐，可以無聲無息間策反整個團隊。
哪怕是神出面，也不可能達到這種效果。
畢竟人有七情六慾，哪怕是炎獄火神教的信徒，其入教的初衷和信教的目的也都不相同。
有人是爲了獲得強大的實力！
有人是爲了死後不沾染塵垢！
有人是爲情所傷。
也有人單純出於嫉妒。
更有人僅僅爲了好玩。
各人所求各不相同，就像艾芙自己，單純是爲了傳教，爲了傳教而傳教。
如果收養她的老師是寒冰神或者黑暗神的信徒，艾芙同樣會堅定地爲這兩個神傳教。
正應了那句話，最不信神的，偏偏是宗教最頂端的人。
“笨蛋，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我可以當做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我艾芙·範·茯蕾莉·銀錘用我的榮譽和性命擔保你無恙，不會受到任何人、任何形式的迫害！”
她這句話幾乎是吶喊着說出來，不僅僅是說給笨蛋聽，更是說給門口處的泰米爾聽。
泰米爾聽到了。
他點了點頭，答應了艾芙這個蠻橫的請求。
笨蛋也聽到了，他卻狠狠地搖頭。
“住口！”
笨蛋的表情瞬間癲狂，眼睛中也有一道紅光浮現。
他不想聽，所以，他拼命地搖頭，想要將剛纔的聲音從腦海中驅逐！
“我不允許你向他乞求！”
“我也不需要他的施捨！”
他黯然的垂下頭，嘴角一點點拉長，似笑，卻有淚流下來。
“以前我們很窮，經常使用精神幻術去行騙，好幾頓不吃飯，整天喝粥，爲的就是攢下幾個錢買魔法材料。”
“以前我們很弱，努力了好幾年，卻一個信徒也沒發展，如果不是銀錘領主認可了你的身份，我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但是——我們從來沒有放棄過！”
“我們始終堅信，火種不會熄滅，信仰的火焰遲早會撒遍大地，將這天地渲染成火紅。”
艾芙沒有說話，因爲笨蛋說的沒錯，她無從反駁。
她也不想反駁，因爲她明白了笨蛋這麼做的原因。
“你覺得我委身泰坦王國，藉助王國的力量傳教不妥，是嗎？”
“你不覺得我們每天都在做有意義的事情嗎？我在陽光下引導民衆安居樂業，你在黑暗中清除所有的隱患和威脅。”
“讓所有人都能有飯吃、有衣服穿、有房子住，這不是我們幾個小時候最大的渴望嗎？”
笨蛋哈哈的笑了一聲，指着門口處的泰米爾，眼神一點點變得狠厲。
“團長，你忘記了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啊！”
“我承認！系統主神很強大，而且會給信徒很多福利。”
“但是，他就像一隻吃飽喝足的猛獸，再也沒有了狩獵的慾望。”
“如今的大陸烽煙四起，諸神降臨。不僅僅人類諸國飛速崛起，其他衆多種族也都信仰復甦、神話再現。”
“團長，你不會忘記人類主宰大陸之前，誰纔是大陸的主人吧？”
是精靈！
泰坦大陸第一紀元是開創了天地，創造了萬物的泰坦神族，這是神的歷史。
之後第二紀元是流淌着泰坦血脈的各種神話生物，龍族始祖就是那個時代誕生的，但它並不是那個時代最強大的。
再然後是精靈、人類。
“團長，如果人類在這一戰失敗了，或者其他種族在這一戰中佔據了主導地位，今後的人類就只能退居到貧瘠的山野、荒漠、戈壁。”
笨蛋搖了搖頭，嘆息道：“系統主神的確很慷慨，但他的慷慨並不侷限於人類，他對精靈、蛙人、矮人，甚至哥布林也都充滿了仁慈。”
“團長，系統主神偏愛的並不僅僅是人類。而國王陛下也並沒有投身到大爭之世，爲人類爭奪一份氣運的自覺。”
說到這裡，笨蛋笑了一下。
“我忘記了，國王陛下他並不是純正的人類，而是一個野蠻人啊，他們的祖先就是被人類從中土之地驅趕到荒漠、戈壁、高原的！”
“他的成功，就是我們最大的失敗！”
艾芙一聲厲喝：“夠了！”
她終於明白自己錯在了哪裡，終於明白會什麼會衆叛親離。
原來如此。
FFF團的成員訴求不一，慾望各異，但有一點他們是共同的——種族！
笨蛋就是用這個策反了所有人吧。
燒死異端——人類之外皆爲異端，所以，FFF團的成員全都是人類，純粹的人類。
艾芙手中浮現出紫色的火焰，她的臉龐被火焰照耀，顯得格外冷厲、肅穆。
“如果只是理念不同，你可以離我而去。看在我們從小同甘共苦的份上，我會給你能力範圍的最大支援和幫助。”
“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在王國四處縱火，大搞破壞。”
笨蛋一副“你怎麼知道”的表情，不過這些細節已經不重要了。
“系統主神是我們的妨礙，更是我們的勁敵，不趁此機會將其連根拔起，今後必然要付出百倍的努力。”
似乎知道艾芙要說什麼，笨蛋攤開手掌，同樣綻放起熾烈的紫色火焰。
只是，在那焰心中，是一抹濃郁的漆黑。
“至於剷除系統主神過程中傷亡的平民，這是成功必須付出的代價。”
“諸神大戰，一個種族可以因此而誕生，亦會因此而滅亡，只要人類的血脈能延續下去，依舊佔據主宰地位，些許傷亡又算得了什麼？”
“團長，若你依舊執迷不悟，那就只能成爲這些螻蟻中的一份子了。”
他很敬重團長。
如果是其他時代，他絕對會至死追隨團長。
然而，時代變了。
人類的紀元很可能就到此爲止了，下一個紀元會是誰的天下？
精靈會捲土重來嗎？
矮人會強勢崛起嗎？
又或者某個神明創造或者改造的生靈。
這是人類生死存亡的轉折點，邁過去這個坎，人類依舊是大陸的主人，仍然能夠喝酒吃肉。
如果邁不過去這個坎，人類便會被驅趕到偏僻、荒涼的邊角旮旯中，在艱難的生存環境中一點點磨掉棱角，失去文明。
就像現在矇昧殘忍的高加索人，他們祖上也許是一羣高貴的騎士。
同樣，野蠻人也有自己古老的信仰，悠久的傳統，只是在漫長的時光中盡數失落了。
如果人類失去了主宰的地位，還能耕作出豐碩的物產、鍛造出鋒利的刀劍、撰寫出華美的詩歌、建造出雄偉的城池嗎？
那時候，人類必然會成爲野蠻人一樣的存在吧。
不，很可能連野蠻人都不如。
畢竟野蠻人還有一副強壯的身板，而人類除了頭腦便一無所有。
而失去了大陸的主宰地位後，頭腦還有什麼用處？
或許會被大陸的新主人當做一種珍饈——可以提升智慧的美味，就像人類喜歡吃猴腦那樣。
不！
笨蛋絕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人類天生就該是世間的主宰。
燒死異端！
燒死異教徒！
唯有信仰炎獄火神纔可以拯救世界，開創未來！
這，就是我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