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滑翔八號正在漆黑的太空中向着木星方向高速飛行。300多米長的艦身上星光點點,就好像一條在深海中發光的魚類。
這個時候,如果附近有一艘飛船用可見光通道掃描這艘船一下的話,估計船上的人會被嚇的撞到自己的頭,因爲在這艘戰艦的外甲板上,坐着一個人。
而且這個人根本沒有穿宇航服。
東方浩就這麼大刺刺的呆在宇宙中曬各種射線。當初他年輕的時候就非常向往無垠的宇宙,做的夢都是己能高高的飛行,去和太空上的星星親密接觸。所以,當他的個人職業生涯推薦的項目竟然是航空航天與飛行的時候,他高興的蹦了起來。
愛好與最擅長的重疊的時候並不多。
甚至後來申九方把他招攬進觀察者計劃中,也是用這個理由來打動他的。
“我們對宇宙的好奇心,讓我們走到了今天的這個高度。以後我們依然會秉持這份好奇心繼續走下去。我們夢想着可以不用套上厚厚的外殼,而用自己的手去觸摸一切。像一條歡快的鯨魚在大海中傲遊一樣在太空翱翔。”
現在想想,東方浩會不由的爲當年的年少輕狂感到好笑,但是對太空和宇宙的熱愛卻沒有變。雖然失去了肉身,但是他並不後悔。或者說他表現出來的後悔完全是因爲潘多拉這個意外。像這樣不用任何外殼,就在太空中曬星星,真是一種讓人慾罷不能的事情。
宇宙其實比人們想象的還要空曠,就算以阿爾帕瑪尤級的巨大體積,以幾百公里每秒的速度在太空中飛行也從來沒碰到過迎面飛來的隕石什麼的,所有它外層的偏轉電場根本就沒有啓動。這種防碰撞機制只有在靠近行星的時候纔會啓動。
他在飛船的外面呆着可不是光爲了耍帥和滿足自己的**,他在思考問題。
北約方面的那位情報部長正在拿他當例子這件事情東方浩並不清楚,但是不代表他猜不到。他把自己的一部分資料交給伯納黛特·科尼路之後,就明白自己把一種名爲“危機感”的催化劑交給了北約。
至於他們怎麼使用這種催化劑,就看那位情報部長先生的判斷了。歷史不由個人決定,但是卻受個人決定的後果影響。
催化劑這東西,用好了是發展契機,用不好就是毒藥。北約到底是打上一針興奮劑呢,還是吃下一貼毒藥呢?這是一個好像哈姆雷特一樣的問題。
不過,不管是興奮劑還是毒藥,人類社會,將發生無法估量的變化。是對是錯,看人類自己的選擇了。
不知什麼時候,東方浩也開始用這種角度考慮問題了。他略微自嘲的笑着搖了搖頭,然後從一個戰艦的檢修門鑽了進去。
下面的人已經見怪不怪。這些被送到滑翔八號上的人都是心態堅定之極的人,他們很快就適應了艦長不是人這個事實,然後該幹什麼幹什麼。
比如正朝他飛過來的這個人。
東方浩停下腳步,靜靜的等這個人過來。
“艦長先生。”對方敬禮,然後將一張led遞給了的他。
“木星方面發來的中微子通訊,所有的週期內的監控資料都在這裡了。蘇菲小姐說如果您看完了,就去艦橋一趟。”
“知道了。”東方浩點了點頭,他把led在自己的指紋上一點,這張薄片上的內容就顯示了出來。
兩艘驅逐艦。三艘武裝運輸船的小編隊,後面是這個編隊的航向,方位的,還有相對速度。在落款中,有一個隸屬於維斯特敏斯特財團的標註。
這是木星前期建設基地的無人測量站發送來的基本信息經過迴旋者號分析後通過中微子通訊發來的,有兩層量子加密密碼。看來吉建章不想讓自己乾的這個溼活曝光,但還是按照東方浩提前跟他招呼過的,先瞅準了那位喬佛理先生的船坑。
東方浩認爲記仇從來不是女人的專利,他也挺愛記仇的。
新·滑翔八號的三座等離子推進陣列開始放射出耀眼的亮藍色光芒,好像一抹閃電一樣,撕開漆黑的太空,急馳而去。
克拉克這個姓氏在美國挺常見的,就跟美國人很多人都叫湯姆和吉姆一樣常見。而這位隸屬於維斯特敏斯特財團的分艦隊指揮官有一個非常美國的名字——吉姆·克拉克。
而他的行事風格也像他的名字一樣美國,一樣普通。中規中矩,四平八穩,多少有些自大。
這也難免,不過是押送一些亞述人奴隸而已,而且不是在複雜的小行星帶,是在蟲洞至地球的通常航線上。在這種速度下,很少人找不自在去攔截,因爲難度太大了。
所以,他們需要吉姆·克拉克先生這種銀行職員般的指揮官,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在幾分鐘之前,他的編隊接收到了上合建設在木星周圍的遠端定位站的免費定位信號。在根據這個定位信號進行了航線修正後,他禮貌的向那個無人定位站發去道謝的信息——他不知道那是無人的,或者說就算知道是無人的,他也會發過去。
然後就是在發送完信息之後,向艦橋上人痛罵北約聯合政fu的那些官僚們,爲什麼不自己也在木星周圍建設這種定位站。
這並不是說他多高尚,多爲北約的發展操心,這僅僅是一種娛樂而已。一種全世界都通行的娛樂——沒事兒罵罵政fu,顯的自己高大上一些。
廢完了這些口水,艦橋上就又變的無聊起來。他們已經開始繞木星做第二圈環繞飛行,目的是利用木星的自轉減速,然後調整航向從天球南極軌道飛往地球,雖然距離稍微遠一些,但是可以避開小行星帶的密集區域。就算減速完了編隊的速度還是非常快,直接穿小行星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可是墨菲定律的信徒,小心沒大錯。
不過這些事情就算是沒有管制人格的自動駕駛儀都不會搞錯,沒有什麼自己這個編隊指揮官可以發揮的。他琢磨了一下,打算去下面的客艙去找些樂子。
至於什麼樂子,反正船上的客艙裡有不少亞述人,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可惜,老天爺似乎不想讓他找這個樂子,就在他剛飛到艦橋的自動門前面的時候,負責索敵的船員向他報告了一個情況。
六點鐘方向,艦載的超導磁量子干涉測量系統發現了一個位移速度非常快的目標。經過長波雷達掃描對比之後,後面的是一艘北約的阿爾帕瑪尤級巡洋艦,不巧的是,對方的方位角和自己重合。也就是說,對方正好在自己的屁股後面,如果不管,有可能撞上。
克拉克先生感覺很憤怒,這種小事情也要來煩我?
“向後方的軍艦發出規避航線重合信號,實在不行通過公共頻道建立通訊鏈接。這些小事你們這些航行部門的人都搞不明白嗎!”
“可是按照條例,對於這種不明軍艦,不是不能直接建立直連嗎?”
“那你就使用促發是短數據的形勢發送,然後在接受系統上設置一個隔離區,不做常規的通訊直連不就行了,真笨!”
在一頓訓斥之後,那個水手灰溜溜的回到自己的作爲上去了。
被一頓打擾之後,克拉克先生和沒興致再去找什麼樂子了。他從艦橋內的小冰箱裡拿出一瓶飲料,飛回自己的座位去假寐了。
可過了一會兒,他的假寐也被打擾了。一睜眼,還是那個倒黴的船員。
“先生,對方沒有理會我們發出的注意規避的信息。直接衝我們來了。”
吉姆·克拉克不由的一陣頭疼,看來自己運氣真是不好,碰上暴走族了。
這可不是開玩笑,一般在飛船環繞行星進行減速或者加速的時候,是有可能碰到這種無良的人的。畢竟進入行星引力彈弓是有最佳角度的,有些人不願意改變軌道而多走冤枉路,所以會有這種情況出現。
當然這麼幹的大多是大船,甚至擁有偏轉電場的船。一般的民船沒有底氣跟他們置氣。
“編隊散開,讓那艘着急奔向墳墓去響應上帝召喚的船過去。”
忍着怒氣,克拉克先生命令編隊一分爲二,給後面的那艘破船讓開通道。
如果後方的那艘船不是阿爾帕瑪尤級巡洋艦,自己明顯處於劣勢,克拉克先生髮誓要讓它好看!
那艘讓人詛咒的破船飛的很快,過了不一會兒的功夫——克拉克先生認爲那比自己在告解室裡向神甫懺悔的時間還短。那艘船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可見光和紅外搜索通道里。
一艘阿爾帕瑪尤級,而且是經過改裝的那種,艦首下方就好像長了一個大瘤子一樣噁心。克拉克先生不由的狠狠的鄙視了一下改裝這艘船的人的審美觀。
鄙視歸鄙視,克拉克先生還是讓自己的所有戰艦做軸向旋轉180度,開啓偏轉電場,火控系統上線。做這種改動的船,絕對不是什麼慈善機構——啊不對,一定是什麼慈善基金的總後臺,對方一旦想黑吃黑,自己可受不了。
就像一條抹香鯨從幾隻海豚的中間穿過去一樣,那艘破船從自己的編隊中間悠哉悠哉的飛了過去,身上閃爍的燈光和屁股後面的藍色離子火焰就好像在嘲笑自己。
克拉克先生真想打它一拳。
就在這時候,異變突生!
這艘戰艦突然減速了,然後從它的左右兩舷,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小圓柱體飛了出來,在整個小編隊沒做出反應的時候,就直接爆炸了。
太空中好像突然出現了一個大大的棉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