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興師團大部隊陸續通過浮橋,過程談不上順利,也談不上兇險。
先是一輛裝滿火腿的大車在浮橋正中間拋錨,原因是車輛的發動機裡鑽進一隻吸電蚊。這是一種巴掌大的蚊子精,對人畜無害,但是特別喜歡吮吸電力。它們鋒利的刺吸器經常把電推發動機搞得一塌糊塗。
這種造型相當朋克硬核的妖物在濱海境內基本被消滅乾淨,但野外尚有一些。天知道這荒郊野嶺的哪裡有電給它們糟蹋。
總之發動機千瘡百孔,這輛大車算是徹底完了,現場指揮當機立斷決定將它直接推進江水,免得堵住後面的車隊。當然,車裡的火腿不能丟了,後面多少天都要靠這一車火腿提升士氣呢。
於是一箇中隊的士兵一人抱着條油汪汪的火腿通過浮橋,場面說不上來的喜感。
可能是油香太濃,勾得江中的妖物們心癢難耐。波濤中起起伏伏的大多是魚妖,也有巨型水蛇一樣的怪物。因爲修行者們斬殺了數頭輕率接近的妖物,其他的妖物知道這些人類不好惹,不敢再接近。它們在距離浮橋幾百米的地方噗噗噗的向士兵噴出水柱。
水柱的殺傷力倒不是很強。但是被正面命中,就像被高壓水槍擊中一樣人會被頂飛,落入水中。
人可以被拉起來,但火腿肯定沒了。
負責守備的修行者們煩不勝煩。其中一人,似乎道行高深。他扔出一支蘆葦站上江面。蘆葦速度飛快,修行者站在上面劍氣橫飛,殺得魚妖羣血肉滾滾。
衆人紛紛叫好,只有孫大掌門嘆了口氣。
下一秒鐘,早已埋伏好的蛇妖盤旋而起,將出盡風頭的修行者和蘆葦一同捲入江中,一秒之後再沒有任何動靜。
這樣冒進的性格,不是死在這裡,就是死在那裡。希望他的死,能讓這羣不聽號令的修行者清醒清醒。接下來是大規模的戰爭,不服從命令會死的很快,無論修行者還是普通人皆是如此。
法術的豪雨打在蛇妖隱沒的江面上,炸得江水沸騰。但那條蛇妖早已心滿意足的遠遁。它今天撈着一個修行者,在肚子裡至少能消化好幾天。
折損一位修行者,令整個師團氣氛陰鬱。
但不過十幾分鍾,大家又逐漸開朗,討論剛剛驚爲天人的彈幕術。其中只有幾人還是面色慘淡,他們是剛剛被捲走之人的同伴。
不過除了少數的幾個同伴,已經沒有再多的人記得剛剛那位修行者一葦渡江的豪爽英姿。戰爭有一種特別的魔力,它能讓人變成數字。包括身處其中的人,都會將自己看做一個數字。
在宋興師部渡江的過程中,有15名士兵和1名修行者陣亡。這就是活着的人能記住的一切。談不上悲哀,也談不上冷漠吧。誠如孫大掌門所言,這踏馬就是戰爭。
活下來的人最後甚至連數字都無法記清,他們只能記得那些赫赫有名的將領的名字,美其名曰一將功成萬骨枯嘛。
只是何謂“功成”?那些顯赫的名字,會被鄭重的寫進史書。先是現代史,再是近代史,最後變成古代史。直到有一天曆史書的版面不夠了,只好刪去他們的名字,這時,可就連“史”都不是了。
這可真是個糟糕的話題。
孫大掌門隨着師部的指揮車緩緩開到對岸,跟在後面的是一輛真正的大傢伙,上面載着移動式氘離子可控核聚變反應堆。這玩意要是掉進水裡,大羅金仙都修不好,所以孫大掌門親自壓陣。
好在一切並無波瀾。
呂寧在對岸等候多時,他看到孫象便迎上來,語氣特別誇張:“剛纔那一手彈幕是哪個門派的絕學?我踏馬就不信玄門的那羣僞君子能玩出這麼溜的活!”
孫大掌門打了個哈哈,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他總不能說這是機械神教的功法。嚴格來說,彈幕術是他未經同意從鍵盤那裡偷師來的。按照江湖規矩,他應該自廢道基。
總之這算是個把柄,老呂如果搞清楚了絕對會以此擠兌他好幾個月。
於是岔開話題,問道:“這位是?”
和呂寧在一起等待的有兩人。其中一人是濱海人民的老朋友,一身宮裝古典儀態完美無缺的朱雀大姐。
她永遠都是那麼美!
而另一位,孫大掌門大約知道是誰,但卻不敢相認。
此人穿着花裡胡哨的夏威夷襯衫,大花褲衩,腳上一雙人字拖。他有着一張帥到爆炸的撲克臉,頭髮根根豎起染成銀白色,耳朵上和鼻子上至少穿了二十個環。
看到孫象目光轉來,他掏出一把超大的梳子,順了順自己的白毛,然後梳子換成一副黑超墨鏡給自己戴上。
“Hi,boss !Are you OK?”
說話的時候,整個麪條般的身體一顫一顫,就像毒·癮犯了似的。
孫大掌門咂咂嘴,心想這英文的口音,一聽就是東北人吶。
他張着嘴,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白毛小哥,一旁的朱雀大姐突然暴起。
只見她騰空一千六百度接托馬斯迴旋踢,將白毛小哥踢翻在地。
“說人話!”
朱雀大姐暴喝道,然後一腳踩住他的脖子,將白毛小哥的臉深深的踩進淤泥中。
白毛小哥胡亂掙扎,終於稍微擡起點臉。
“姐你的新鞋可真偏亮啊!”他討好道,“輕點成嗎?”
朱雀大姐見他又能說人話了,便冷哼一聲退到一旁,再度恢復到那個不苟言笑母儀天下的端莊麗人。
好像剛纔那個漂亮的迴旋踢只是衆人的錯覺。
小哥從爛泥中爬起,抖了抖靈光,身上再度一塵不染。不過這次他不敢再對孫大掌門拽洋文。
這位當然是西聖獸白虎,本體讀作白虎,但是寫作白琥,同樣是一種玉質禮器。孫象未料到的是,這一世的白虎和朱雀,居然是姐弟兩,而且……這差別有點大!
由於老呂負責先期的偵查,他深入龍潭虎穴屬於既無內應又無外援。孫象擔心他翻船,便令他帶着赤璋和白琥。兩大聖獸相伴,這種情況下再翻船那就是命該如此了。
所以實際上白琥並沒有來得及經手孫象,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白虎的人類形態,果然別具一格。
這讓他想起了女王號上的畢加索和貝多芬,他們和白虎一定能成爲好朋友。如果這三個殺馬特能順手把紀嫋嫋幹掉,說不定孫大掌門會賞他們個城主噹噹。
不過這是後話。
前面渡河的部隊已經開始就地組織防禦,而呂寧隨孫象進入師部。在那裡,他將詳細彙報這幾日圍繞夜鳴城的偵查所得。
情況,並不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