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緣心裡面也有自己的考慮。
她的目光不着痕跡的看了看自己這邊的保鏢,想了想,說道:“我可以跟你談一談,但是,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
如果不是因爲陸重要說的話跟穆衡有關係,樑緣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離開,對於陸重,她雖然因爲他的遭遇有些可憐他,可是也同樣將他視作危險品避而遠之,尤其是以他和穆衡水火不容的關係,她更不應該跟他有什麼牽連。
可是陸重他要說的事情跟穆衡有關係,出於這一點,樑緣還是沒能忍住好奇心,想要聽聽他想說什麼。只是她不會再跟陸重單獨相處了,那樣會讓她感覺很不安全,因爲她永遠都無法揣測陸重下一刻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你真的這麼怕我?我從來也沒有想過要做傷害你的事情,我只是想要把你留在我身邊,讓你能夠跟我在一起。”
“請你不要爲再爲自己的自私找任何理由和藉口了。”說什麼不想傷害,可最後,不還是傷害了她嗎?
樑緣的語氣也更冷了些,“有什麼話你就說吧,如果無話可說,我先回去了,希望我們以後也不要再見面。”
“等一下!”
陸重見到她轉身要走,立即想要伸手拉住她,旁邊的保鏢卻早有防備,迅速地出手阻止。
“滾開!”陸重的反應也不慢,不僅避開了保鏢的手掌,還將對方打的往後退了一步,而他則邁步上前,拽住了樑緣的手腕。
樑緣臉色微變,“放開我。”
“我只想跟你談談。”陸重重重的說道,不忘補充一句:“單獨談。”
樑緣咬着脣,看了看想要出手的保鏢們,又看了看急的攥緊了拳頭的莊小藝,嘆了口氣:“小藝,你跟他們先在旁邊等我一下。”
說完,她纔看向陸重,說道:“在車子裡談可以麼?”
反正保鏢們就在外面,陸重也不敢做什麼來,反倒是她現在撕破了臉,陸重狠勁兒一發,跟這些保鏢們打鬥起來,只會讓場面更混亂。
陸重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自己只要忍耐一下,跟他好好的溝通即可。
想到這裡,樑緣心裡稍定,主動地拉開他的車門,坐進了後排位置。
陸重面色稍緩,也隨之坐了進去。
看到兩人上了車,旁邊的莊小藝眼中滿是擔心,目光透過放下來的車窗,看着裡面的他們,又警惕地對身邊的保鏢們低聲提醒:一定要把陸重看緊了,免得他搞什麼小動作。
車廂裡,樑緣沒有絲毫的猶豫,開門見山地說道:“有什麼話,你現在說吧。”
她的目光看着窗外的保鏢們,聲音平淡清冷,也並沒有多看陸重一眼。
陸重皺了皺眉,心裡面有些不悅,可是又不得不忍耐下來,因爲他從頭到尾都很清楚,樑緣對自己的感情,如果奢求她能夠放下芥蒂,除非……他放棄復仇吧。
想着那天和高薇說的話,陸重臉上的神情一肅,一貫不羈地輕勾着的脣角也繃着,顯得有幾分謹慎小心。
他緩緩開口說道:“樑緣,我今天特意來見你,一是爲了跟你道歉……上次的事情,讓你受到了傷害,我到現在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樑緣眸光一閃,眼角餘光朝他看了一眼,卻不動聲色,靜靜地聽他繼續說。
陸重微微吸了口氣,有些緊張,將那件事情儘量放諸腦後,說道自己出現在這裡的主要目的:“另外一件事情是,我想知道,如果我放棄了復仇,你願不願意回到我的身邊?”
聽到這番話,樑緣終於轉過了頭,看着他,表情凝重,目光中帶着懷疑:“你真的能放棄報仇?”
“只要你回到我身邊?”
陸重肯定的說道,鳳眸裡帶着堅決的光芒。
樑緣靜靜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若有所思的移開了目光,搖搖頭,“可我聽穆衡說,你最近和明家來往密切,似乎是有什麼新的計劃,可見你所說的話,跟你的實際行動並不相符。”
“沒錯,我是跟明家聯手,準備給穆衡致命一擊,而且,現在萬事俱備,我隨時可以動手。”
“……”
樑緣心裡一緊,冷然的目光重新落到他的臉上,眼中帶着警惕,“你們、想要做什麼?”
他並沒有回答,而是繼續說道:“所以我纔來找你,只想要你一句話,如果我放棄報仇,你會不會跟我在一起?”
面對陸重毫不掩飾的威脅,樑緣心頭滿是不安和憤怒,他這是想要用穆衡的命來強迫自己麼?
呵。
樑緣冷冷的勾了勾脣,“你很清楚我根本不可能離開穆衡,跟你在一起,所以你今天絲毫沒有必要再來問我這個問題!”
何況,哪怕她答應了,她也一點都不相信,陸重會在準備周全的情況下,放棄對穆衡的報復!
陸重看着樑緣的反應,加重了語氣,“我說的是真的,只要你肯跟我在一起,我絕對能夠放棄報仇!”
他這二十多年來一直都是爲了報仇而活着的,現在遇到了唯一心動的女人,爲了她,有什麼放不下的?
相反,如果她不能成全他,那他就只能讓那個搶走她的男人,承受報復。
這在陸重看來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他的愛沒有高薇那麼無私,自己得不到,又爲什麼要去成全別人。
在今生摯愛和血海深仇中,他必須選擇一個,而不能做到兩者皆拋!
樑緣看着他臉上有些激動的神色,愣了愣,心裡一動,說道:“陸重,你讓我放棄穆衡留在你身邊,就像是我平白無故的讓你放棄報仇一樣,你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我真的答應了,那也是負了穆衡,騙了你,同時,也是勉強了我自己。”
“從之前那件事我就想明白了,不要做任何違背自己心意的事情,哪怕一開始的出發點是爲了對方好。因爲當我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就已經傷害到了我深愛的人。”
陸重聽着她的話,深深地看着她,半晌,才緩緩地說道:“所以,你的選擇是仍然要留在他的身邊?”
“是的。”樑緣點了點頭。
她說道:“以前我還想着你們兩個能夠握手言和,摒棄仇恨,不過現在看來似乎不太可能,雖然穆衡也一直積極地查找證據,並不想與你爲敵,可是……事情到了這一步,如果你真的要跟他鬥,我會毫不猶豫的站在他這邊。”
樑緣緩緩吸了口氣,輕柔的聲音帶着鏗鏘的語調:“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說完之後,她沒有絲毫遲疑地下車,快步回到自己車裡,莊小藝和一衆保鏢也相繼上車,迅速離開。
唯獨陸重坐在車子裡,許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他垂着頭,遮去眼中複雜的思緒,垂在身旁的手掌緩緩地收緊,緊到青筋繃起,關節處一陣泛白,咔咔的關節聲音細微的響動着。
許久之後,陸重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息,脣邊勾起冷得近乎森然的弧度,跨步下車,回到駕駛座上,驅車如箭一般駛遠。
在回公司的路上,樑緣心緒難安,儘管剛纔在陸重面前竭力保持着冷靜,可是到了現在,才終於忍不住露出了幾分憂慮。
“小緣,你剛纔跟他聊了什麼啊?”莊小藝好奇地詢問着,坐到她的身邊,碰了一下她的胳膊。
樑緣驟然回神,驚了驚,擡起眸子朝她看去,正要說話,又透過後視鏡,看到司機正在觀察着她們,她脣動了動,“沒什麼。”
此刻車子裡的人除了小藝外,都是穆衡安排來的,自己剛纔和陸重的談話內容,要是現在說了,下一刻就傳到穆衡那裡了,難免他又要擔心,還是晚點再說好了。
回到公司之後,時間已經不早了。
莊小藝也沒有回自己辦公室,就跟着樑緣一起上了總裁辦,她也看來說樑緣心裡面有事兒,非要跟着一起,問個清楚。
空蕩蕩的辦公室裡就只有她們兩人。
莊小藝終於按耐不住,詢問剛纔和陸重碰面的事情,“他到底跟你說什麼了啊?”
樑緣想了想,有些無奈的說道:“陸重給了我一道根本不成立的選擇題。”
“不成立?”莊小藝皺着眉頭,一臉思索地看着她,“我看是他又想威脅你了吧?”
樑緣愣了下,才若有所思地說道:“算是吧。”
“就知道他不是好人!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莊小藝撇了撇嘴,又安慰地拍了拍樑緣的手背,“小緣,別搭理他,你現在跟穆衡可是合法夫妻,他就是再想來插一腳,也沒機會了。”
“嗯。”
儘管樑緣沒有泄露自己和陸重談話的內容,但是她和陸重見面的事情,還是由保鏢告訴了穆衡。
下午還沒有到公司規定的下班時間,穆衡就趕了回來。
樑緣看着他急匆匆的大步踏進辦公室,然後朝着自己直直的走過來,不由得一愣,將正在翻看的一個劇本停了下來,擡頭望着他:“出什麼事情了,你這麼急?”
“他來找你了?”穆衡沉聲開口問道,深邃的眉眼間帶着緊張和凜冽。
樑緣足足愣了三秒,纔想明白他說的是什麼事情,然後點了點頭,又怕穆衡這個樣子會胡亂擔憂,於是說道:“我跟他只是聊了一會兒,他沒有對我做什麼,你不用擔心。”
穆衡眸光沉了沉,垂在身側的手掌握了握,又鬆開,而後搭在了樑緣的肩膀上,俯下身看着她:“以後都不要跟他見面了。”
他想要的,是讓陸重永遠都消失在樑緣眼前,以後再也沒有關聯。
樑緣看着他不容抗拒的深沉目光,想了想,淡淡的笑了一下,說道:“以後,大概是不會再見面了。”
穆衡的臉色這才稍微好了一些,直起身子,“走吧,我送你回去。”
“還沒有到下班時間。”
“時間我說了算。”
穆衡勾了一下脣角,將她從椅子里拉了起來,強勢地禁錮在自己的臂彎裡,“待會兒在路上好好地跟我說說,你跟陸重在車裡都談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