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至成看來,如果他提出了補償給顧曉曉,那個對方自然也會答應了。畢竟現在阿月昏迷不醒着,顧曉曉只是一個人而已,生活負擔很重,這時候的補償,無疑是雪中送炭了。
可是他聽到的答案,卻讓他失望了,“我不需要什麼補償,也不會撤訴的,我並不覺得陸妍珊的行爲,只是一時衝動,每個人都要爲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任。”
“妍珊可是你表妹啊!你真的要把她徹底毀了才甘心嗎?”宋至成怒道。
“如果她真有把我當成表姐的話,就不會那樣做了,那場大火,毀了我以前的家,如果我再晚逃出一點的話,那麼可能現在,我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你怎麼不去問問,陸妍珊是不是要徹底的毀了我呢?”顧曉曉反問道。
宋至成怒不可遏的擡起手,就要一巴掌朝着顧曉曉甩去。
一直在旁邊的展緋則驚呼一聲,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本以爲,那一巴掌會甩在顧曉曉的臉上,可是讓衆人意外的卻是,顧曉曉直接一隻手,抓住了宋至成的手,也讓那一巴掌最終沒有落到她的臉上,“我已經不是你外孫女了,所以你也並沒有這樣的資格打我。”顧曉曉道。
這樣的舉動,無疑是讓宋至成更加的丟臉,宋至成又哪裡肯這樣罷休,另一隻握着柺杖的手抓着柺杖,就朝着顧曉曉的身子擊打了過來。
顧曉曉沒料到宋至成會做出這樣的舉動,這會兒想要避開,卻已經來不及了。
砰!
一聲擊打的聲音,響起在了醫院的走廊上,卻並沒有擊到顧曉曉的身上,而是敲擊在了穆逸熙的右手臂上,而穆逸熙的左手已經攬住了顧曉曉,把她整個人護在了懷中。
穆逸熙的出現,讓所有人都感到了訝異。
宋麗更是震驚的瞪大了眼睛,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穆逸熙已經和顧曉曉分手了嗎?爲什麼穆逸熙會出現在這裡?又爲什麼會護着顧曉曉?
宋至成擡起了柺杖,不甘心的還要再打顧曉曉。這會兒的他,已經氣昏頭了,甚至不管穆逸熙的在場,只想着要狠狠的教訓一下如此不聽話的外孫女。
只是這一次,穆逸熙直接抓過了宋至成的柺杖,猛然一抽,柺杖從宋至成的手中脫出,而宋至成則是一個踉蹌,摔倒在了地上。
穆逸熙走到了宋至成的跟前,手中拿着那根柺杖,居高臨下的睨看着對方,那森冷的眼神,宋至成猛地打了一個寒顫,也直到這會兒,他的那股怒意,漸漸的被一種害怕所取代。
宋至成可還記得清清楚楚,在他壽宴的那一天,這位穆家的二少爺,根本就是瘋狂的把自己的小女兒往牆壁上撞,壓根不在乎是不是會弄出人命來!
宋麗自然也對當時的情景心有餘悸着,這會兒一看到了穆逸熙,當即臉色變了,壽宴那天的情景,對她而言,簡直就是噩夢。
“還真是無法無天呢,有些人,可不是你想打就能打的。”穆逸熙說着,直接把柺杖朝着宋至成甩了出去,柺杖摔砸在了宋至成的身上,惹得他痛呼了一聲。
一旁的周桂蘭顫顫地道,“你怎麼這麼不尊敬老人,你……你會遭報應的!”
“尊敬?”他冷冷地擡眼道,“那也得看是什麼人了,想要我的尊敬,也得看你們有沒有那能耐,至於報應……”
穆逸熙說着,脣角揚起着一抹很淺的弧度,而眸光卻是越發的冰冷,“不如我們看一下,到底是誰會先遭到報應,如何?”
那表情,那麼的冷漠,卻又在冷漠中,夾雜着一種嗜血的感覺。
彷彿,神在墜落,從不染塵世,到被世間的戾氣所慢慢沾染着……從白變黑着……
這一刻,無疑,穆逸熙就像是要大開殺戒似的。
一旁的展緋則眼看自己的師父和師母這樣,於是跨前一步道,“穆先生,你好,我知道我師父他們言語和行爲有些不對的地方,不過他們年紀大了,有些地方難免會固執些,還望諒解。”他一邊說着,一邊還同時看向了顧曉曉,從剛纔穆逸熙護着顧曉曉的樣子,展緋則就能瞧得出,曉曉對穆逸熙而言,並不像是外界傳的分手的樣子。
他還記得上一次在師父的壽宴上看到穆逸熙的樣子,那時候的穆逸熙粘着曉曉很緊,眼中是一種絕對的愛戀。
而現在的穆逸熙,雖然給人的感覺,比那時候要冷得多,整個人的氣韻,也更加的內斂,目光深沉,彷彿和那時候的感覺不太一樣。
不過,剛纔穆逸熙護住曉曉的時候,展緋則有看到這個男人眼中掠過的那一抹驚慌和在意。
這男人,是怕曉曉因此受傷嗎?
而這,也讓展緋則更加確定了顧曉曉在穆逸熙心中的地位。於是這會兒,他也同時對着顧曉曉道,“曉曉,你也勸一下,他們好歹也是你外公外婆,你也不想要事情越來越糟吧。”
對於展緋則,顧曉曉還是心存好感的,當初在宋家的時候,展叔也幫過她和母親說話的。
可是——“展叔,剛纔你也都看到了,你說他們是我的外公外婆,可是你覺得,他們有真正的把我當成家人嗎?當成外孫女嗎?對他們來說,我和我媽是死是活無所謂,但是陸妍珊卻是不能出事情。他們可以看着我媽可能會沒錢治療,冷眼旁觀,不出一分錢,但是對陸妍珊燒了別墅,差點要了我的命的事情,覺得無傷大雅,反正我沒有受什麼大的傷,沒有死,所以我就該撤訴,就該聽他們的,如果不聽,他們就可以任意打罵嗎?”顧曉曉聲聲地說着,展緋則啞口無言。
他目睹着剛纔的一切,自然也看出了師父的不公。來的時候,師父只對他說,讓他找機會,勸勸曉曉撤訴的事情,畢竟一家人,沒有必要真的做到絕路上。
他原本也想着當個和事佬,但是現在,卻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周桂蘭和宋麗,這會兒也總算是把宋至成從地上給扶了起來,只是卻不敢像剛纔那樣說話了。
顧曉曉看着眼前的三人,她所謂的外公外婆和小姨,本來該是她的家人,但是她卻寧可從來沒有這樣的家人,“我不會撤訴的,所以你們大可以死心,法官怎麼判,就怎麼判,至於陸妍珊最後會是什麼樣,是毀了人生,還是其他的,我都不關心。還有,你們別再來醫院這裡了,我想我媽應該也不想要再見到你們。”
宋麗還想要說什麼,卻被周桂蘭拉了一下,隨即,宋麗又瞥了一眼站在顧曉曉身邊的穆逸熙,然後噤聲不語了。
宋至成臉上又是氣憤,又是難堪,一張老臉漲得通紅,最終,一轉身直接朝着電梯的方向走了過去,連落在地上的柺杖都不要了。
周桂蘭忙撿起了柺杖,拉着女兒趕緊跟了上去。
展緋則走到了顧曉曉的跟前,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曉曉,展叔知道你和你媽都受委屈了,你媽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也沒和我說一聲呢!”如果不是這次跟着師父過來,他還不知道宋月已經一腳踩在了鬼門關上。
“我那時候沒有想太多。”顧曉曉道,和展叔多年後的重逢,不過是宋至成壽宴上的時候,在母親出事後,她壓根就沒有想到要去向展叔借錢。
更何況,母親的治療費,是那樣大的一筆錢。
“你母親現在怎麼樣了?”展緋則關心的問道。
“手術還算成功的,只是她現在依舊昏迷不醒。”顧曉曉說着,來到了病房前,打開了門,讓展緋則走進了病房中。
展緋則透過透明的玻璃,看到了躺在無菌病房中的宋月。心中不由的一陣觸動,上一次他看到她的時候,還是好好的,風華依舊,清雅高貴,如同女神一般,可是這一次,卻是昏迷不醒的樣子,臉龐浮腫,幾乎讓他認不出來。
展緋則注視了良久,最後,輕輕一嘆,“曉曉,你很堅強,你媽沒有白生了你。”他說着,視線落在了顧曉曉戴着的黃銅項鍊上。
這條項鍊,展緋則覺得有些眼熟,依稀彷彿是……“你戴的是你媽以前經常戴的那條項鍊嗎?”他問道。
“嗯。”顧曉曉道。
“我記得項鍊的墜子裡,是你爸的照片吧。”展緋則道。
顧曉曉點了點頭。
展緋則像是回憶起什麼似的,眼神中,又多了一抹憂傷,“當年你父親和你母親,真的是很讓人羨慕,只可惜……”他的聲音頓了一下,沒有再說下去,可是顧曉曉卻明白,對方想要說的是什麼。
當展緋則離開的時候,對着顧曉曉道,“以後有什麼困難,別忘了你的展叔,雖然我能力有限,但是有些忙卻還是幫得上的。”
“謝謝展叔。”顧曉曉道。
顧曉曉送展緋則離開了病房,卻發現,穆逸熙站在病房的門口,一直沒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