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佛國中的提燈法王身畔無現在佛,亦無未來佛,祂長嘆請示三尊過去佛,苦海中行舟的阿彌陀佛憐世人悲苦,擡指一點,佛國金光大盛,一尊四頭十臂的大佛拔地而起,乃身合佛國淨土的淨琉璃佛。
淨琉璃佛四首觀佛國四方,十隻手中各持一件佛器,鎮佛國十地,祂垂眸朝着提燈法王遞出一頂過去五佛冠。
冠上五佛,爲上迦慈悲世尊、阿彌陀佛、至舍離佛、淨琉璃佛和佛道真理化成的無上士佛,雖不是混沌先天聖靈遺骸,但凝聚了混沌先天聖靈(上迦慈悲世尊)和佛道準聖的極致道意,本源規格不比遺骸差。
春秋苦境
各宗掌教和三代弟子聚於一堂,人道派系較多,人言紛雜,武祖將問題拋出,卻不能一下討論出結果來。
孔孟儒尊座下沂水尊者的弟子公孫芒,現也已修成返虛,他在紅塵摸爬滾打,致力於促成人和妖、人和半妖、半妖和妖之間的和平,爲人沉穩許多,難得的是赤子之心如故。
他不明白平素寬厚明理的武祖、孔孟等上尊提到神脈,爲什麼會那麼牴觸,既然幽眠境事態嚴重,解封神脈,全力封印幽眠境又何妨?
“恕弟子直言,幽天無春秋苦境佈道,但人道之所以爲人道,是因人族衆志成城,團結一致,於弱小中崛起,屹立於萬族之林、萬道之巔,坐視幽天人族滅亡,非我道初心,再者,九天六合之廣,法脈之多,爲何容不下神脈,幽天生靈需要它,這難道還構不成它出世的理由嗎?”
孔孟儒尊斥道,“神脈所繫甚大,豈是一言兩語就能交出去的,而幽天,能幫則幫。”
祂問武祖和九極歸一宗代掌教無失尊者,“可有混沌先天聖靈遺骸貢獻?”
“尊者”是個相當有地位的尊稱,象徵着力量和道境成就,在它面前冠上“代掌教”,竟有了幾分無處訴說的淒涼。
九極歸一宗凌霄子老祖和二代九劍,曾是多麼驚才豔豔、舉世無雙的人物,劍宗在他們手裡輝煌了數萬年,但自無爲劍迦樓掀開玄天戰局,劍宗弟子接連隕落,劍宗底子險被鑿穿,剛有恢復之象,又沒了老祖。
前代掌教無常上尊入地獄,生死不明。
二代弟子中,已無準聖,只好讓較有統帥能力的守中劍無失尊者掌道。
霸王劍遮天劍尊倒是準聖,但祂是迦樓的三代弟子,輩分差得太遠,且迦樓在劍宗與罪人無異,作爲迦樓一脈,祂是沒資格掌道的。
無失尊者再不情願,也得肩負起掌教責任,在各人道法脈面前示弱,“劍宗底蘊空虛,無混沌先天聖靈骸骨。”
武祖:“我武道崛起晚,哪有混沌先天聖靈的骸骨可撿,目前人道,拿得出手的,唯有不朽天子劍吧,它是神石所鑄,本源當與神紋不遑多讓。”
“武祖說笑了,人道還沒到放棄不朽天子劍的地步。”孔孟儒尊拋出自己的主意,“這回混沌先天聖靈之骸由儒宗出,他日鎮守封印,需各位多勞。”
劍宗、武宗無奈答應。
等仙人佛都做好了準備,普世靈帝才召各方準聖齊聚荒星中的天道盟分部,正式議事。
曾吞併混沌海諸多陣營的妙妙閣以聚大氣運爲目標,彙集九天準聖,又在孫卿上尊的倡導下,帶着這個立場分歸六道,聽聖地號令行事,是以這次有聖地響應天道盟,跟從者衆多,來了整整千尊。
等談及封印構想,部分準聖當場不高興了,參與封印原就是無利可圖之舉,怎麼還要祂們貢獻混沌先天聖靈之骸。
某幾位偶得骸骨的準聖差點想溜走,這時仙人佛開了個好頭,獻上驚月鏡、當頭棒、過去五佛冠。
餘笙也早早得了消息,讓斂微從國庫中調出了一方由混沌先天聖靈形成的化石,這化石是湛長風攻克靈符值海後收錄的戰利品,原擺在靈符值海北地密林的溪邊,白江常坐其上修煉。
皇樓和天道盟也各出了一件骸骨煉成的寶物。
普世靈帝帶領擅長封印的準聖,以這六件寶物爲基,花了九九八十一日,煉成一陣圖,取名六骸鎮厄,十分簡單明瞭。
陣圖成時,幽眠境似乎感知到有相剋之物出現,突發能量波動,如深夜冷風吹過幽天諸界,諸多準聖都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只感覺它掃過身體時,身體有點虛軟,其他無礙。
英華等幽天準聖見怪不怪,“幽眠境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爆發一次,沒有特別的規律。”
普世靈帝:“事不宜遲,請諸君助我施展六骸鎮厄圖!”
衆準聖隨祂至幽眠境附近,見祂拋出陣圖,連忙一齊向陣圖灌入準聖之力。
此物初成,寶光內斂,極不起眼,叫人忍不住懷疑它的作用,但隨到場的千尊準聖一同灌注,如入無底洞,似要將祂們一身力量都吸去。
惶恐漸生。
“諸君堅持!”普世靈帝抽空出聲安撫,“待陣圖徹底展開,便是封印生效之時!”
那六骸鎮厄圖應祂所言,在幽眠境上方緩緩展開,然後四角下沉,以包裹之勢,逐漸將幽眠境密封成球,六方各升高臺,內藏六骸,是爲陣眼。
衆準聖收功,無不大汗淋漓,手腳發軟,一身空虛,細感再無幽眠境氣息,又喜又懼,有一上尊驚駭至失態,高叫着,“不可能,不可能,世上爲什麼有這樣的力量,千尊準聖一起發力,毀滅天域也使得,偏,偏偏......融了六骸也只能封印它!”
這感覺,大約像凡人突然發現世上存在修士,修士突然知道界外有界。
然而準聖不是凡人,更不是普通修士,祂們高居生靈之上太久,認爲眼中的宇宙,就是全部的宇宙,於是面對未知偉力,驚恐大過了好奇。
“我研道至深,怎會感無力。”
“我從凡靈起始,道種發芽、抽條、長幹、開花、結締生果,身軀也脫凡長成道體,本源之變可謂翻天覆地,幾近天地、與道玄同,我拼盡了一生方有如今,爲什麼仍微小如螻蟻?”
“是不是隻有聖的力量才能與之抗衡?”
“我道究竟何去何從?”
......
久久注視幽眠境的準聖,容易發瘋。
普世靈帝初見它,就說它不該出現,原因之一,它作爲未知,太震撼,嚴重影響道心,之二,祂模糊預感到它裡面隱藏着宇宙生滅的秘密,可有些秘密能探究,有些秘密展露時,意味着滅口。
祂花了三百年將自己安撫下來。
封印幽眠境,打壓聖地,是給神道一個機會,更是給準聖們一個機會。
在清晰認識到幽眠境的可怖後,準聖們會恐懼,會迷茫,對成聖的慾望也會到達峰值,這時,恐怕大部分準聖眼裡,立場、道脈傳承都是虛的,只要能成聖,祂們就跟誰。
最有可能聚氣運、掌道印,破解成聖之秘的神道將成爲祂們的首選。
祂弄出這個局面,也是爲了快點找到成聖的途徑,唯有如此,諸天萬界纔可能有一絲機會擺脫懸在頭上的無量劫。
準聖恐懼心已起,就看太一和皇樓能不能把握住這個時機了。
掩下心思,普世靈帝對衆準聖的不安視而不見,說道,“六骸鎮厄圖大約能封印六百年,到時將再聚準聖之力加固封印,另要繼續尋找混沌先天聖靈遺骸或近宇宙級規格、是宇宙級規格的力量,用以替換。”
“其次,封印要人鎮守,本帝打算選六位鎮守者,十年一換,望諸位不吝大義。”
餘笙道,“太一願長守。”
皇樓和仙、人、佛、新魔道均表示願意坐鎮。
鬼道衆生雖被解救,奈何有實力的嫡傳就剩閻都和鬼九,聖地之稱有名無實,暫不去提它。
妖族根腳的準聖還在跟靈符值海里的妖族你來我往,鬥得起勁兒,未參與幽天之事。
事兒便定了,由太一、皇樓、仙、人、佛、新魔道聖地六大陣營安排準聖輪值。
第一個十年,太一大祭司、皇樓庚辛神皇、仙道仲禹上尊、人道遮天劍尊、佛道文德菩薩、新魔道二把手樊恨離。
這安排,透着各陣營的現況,仙道尤其保守,派出的是歸屬仙道的一位準聖,而非聖地嫡脈準聖。
新魔道準聖多,架不住勢力鬆散,一二把手經常更換——私以爲有祂們時時找太一麻煩,被迫隕落的原因在裡面。
最近的一二把手比較穩重,已經三年沒主動進攻朱天了,瞧祂們積極涉足幽天,像是終於想起來要經營魔道勢力了。
“不知哪一道會先退出。”餘笙望着一衆倉皇的準聖,眸光透亮,她知道她等的機會來了,是時候展示天朝威嚴,挖牆腳,納賢才了。
她的視線不經意與揚湯神皇相對,似有平地響雷,振聾發聵,又隨着祂們移開目光而歸於沉寂。
太一和皇樓的暗鬥,也該開始了。
這一次,九天六合的準聖又將做出怎樣的選擇。
普世靈帝於這詭譎風波中淡然轉身,招呼六方陣營頭領,先去跟祂登記百年內的鎮守者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