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搖着頭,唯有一人動了動嘴脣,眼神帶着猶豫,欲語還休,湛長風覷向他,“這位道友想說什麼,儘可講。”
李麥江對上難兄難弟們驚訝的視線,喏喏道,“我只是覺得,我們一駐地,六十六人,實力不算差,駐地也很隱蔽,怎麼會在一夜間就被端了。”
“你懷疑有人勾結邪靈?”湛長風一語道破他的話中話。
李麥江暗自嘀咕,這真君怎麼如此直白,“我也是猜測。”
他不知該如何說纔好,要說有屠邪者勾結邪靈,就跟聽到狼羊共舞似的,都是不可能的事。誰會相信。
但駐地破得太蹊蹺了,沒有驚動值崗的守衛和設置的防禦陣法,就被長驅直入,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還在想措辭時,湛長風將他叫到了一邊,“說說你的理由吧,單憑一個實力不差.駐地隱蔽,不是懷疑有人內外勾結的理由,我滅這邪靈巢穴,難道是和裡面某個邪靈串通了?”
李麥江連忙道,“真君容我斟酌斟酌。”
這可是一個能深入邪靈重地,殺了所有邪靈的修士,他哪敢在她面前,因爲不甘被擄而故意造謠啊。
“我日思夜想,回憶起了一點不算異樣的小異樣,真君覺得有用就聽了,覺得沒用就當我什麼也沒說過。”李麥江活像是被逼供的可憐人,苦着臉道,“我們這個駐地裡,有一人,行事乖戾怪異,某次無意中,我看見他對着空氣自言自語說着什麼,這是一點。”
“還有一次,他與一位道友起了爭執,說出了邪靈比人更真性情這種話,當然,這也可能是氣話,至少當時我以爲是氣話,不過我觀察他良久,隱隱覺得,他好像挺厭惡我們的,讓人怪不舒服的。”
李麥江說完,怕引起誤會,補充,“也不是厭惡我們,而像是厭惡人族。”
他說着,都覺自己是在靠着臆想惡意揣測別人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管她信不信,倒豆子似的一股腦道,“集體行動中,他不會援助同小隊的人,常常單獨離開”
他口中那人頂多是不合羣且憤世嫉俗,但考慮到邪靈和孽靈都有迷惑人神志的手段,湛長風耐心地聽他列舉一樁樁“怪事”,末了問道,“這個人的姓名和去處?”
“他叫何雲天。”李麥江激動道,“我沒看見他被抓,打鬥時好像也沒看見他的身形!”
這纔是他的最大懷疑點。
“何雲天?”湛長風恍然,她就說這性格聽着怎麼如此耳熟呢,“你們的團隊是拼起來的?”
“對,我們都是十幾人或幾人的小兵團,到這裡實力就不夠看了,所以聯成了一支駐軍。”
湛長風點點頭,“是不是還有一個叫公孫芒的?”
“有。”提起公孫芒,李麥江的表情就不一樣了,看得出來他對公孫芒很有好感。
“他在哪裡?”
李麥江愣了愣,“可能死了吧”
一道兒被捉的俘虜裡是沒有他的,他一直認爲這個小兄弟遭了難。
湛長風似笑非笑,“你怎麼不懷疑他勾結了邪靈。”
李麥江嚴肅道,“公孫兄弟很正直,不可能的。”
雖然兩人都不見了,他懷疑何雲天,卻不懷疑公孫芒,湛長風只能感嘆何雲天挺活該的,連她聽到這個名字時,都收了質疑的態度,認真思考李麥江所言的真實性。
何雲天不一定會勾結邪靈,但依照他的心性,他確實會因爲某個目的,將昔日同伴推向深淵。
湛長風記下這兩個失蹤人口,帶着他們去和另外四人匯合。
米柒柒和江遲暮比起一般真君來也不差,然因護着救出來的一行修士,施不開手腳,跑了兩座山頭都沒甩掉追蹤上來的高階邪靈。
“我來斷路,你們先走。”米柒柒雙手合十,臂彎間橫着一根金色雕紋的長棍,她渾身綻出信仰神光,聖潔如仙神,隨着一棍揮出,漫天神光化爲百丈月牙刃,摧枯拉朽地橫掃而去。
追擊上來的邪靈紛紛在光中慘叫着湮滅,僅有一二高階邪靈拖着殘軀慌忙朝地上墜去。
特麼的,他們最怕遇到的就是和尚.儒道修士.神道修士,這些修士的手段簡直是專門來克他們的。
米柒柒放了一大招,內中有點虛,顧不得追殺逃走的邪靈,丟下一道白煙封住了道路,就走了。
斜穿來的花間辭.澗肅.碩獄等人見狀,便清了漏網之魚,再跑去剷除了他們的巢穴。
湛長風在一處山崖上等來米柒柒和江遲暮的靈舟,米柒柒身下的老青牛虛影連閃,越過前頭的靈舟,後來居上,先一步落下,目光在盧允.李麥江等人的身上一轉,笑道,“活着就好,我們也找到了一些人,在舟上。”
可不是活着就好,他們差點就都成邪靈的口糧了。
這些差點沒命的修士殷殷注視着靈舟降下,不知哪些同伴活下來了。
他們先看到一名冷若冰霜的女修,一個眼神睨來,寒毛都豎起來了,緊接着,船艙裡鑽出一位位倖存修士,曾經的同伴們再相見,恍如隔世,心酸又慶幸。
但畢竟都是修士,看淡了生死,很快就收斂好了情緒,甚至還開起來玩笑。
“瞧你們都狼狽成什麼樣了,還不快收拾收拾。”
“你們被捉去了哪裡,怎麼出來的?”
兩邊人相互一說經歷,感慨萬千,忽然有人冒了句,“你們被救得好幸福啊。”
驀然一靜,端看雙方,米柒柒.江遲暮救的那十三人,精神飽滿,衣冠雖有血漬和破損,但很整齊,那血漬.破損看樣子也是久前弄上去的。
湛長風這邊的人,舊傷加新傷,個個衣衫襤褸,神情中全是劫後餘生的後怕。
經歷也不同,前者是被米.江二人一路護着逃出來的,而後者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有多一言難盡了,他們一臉懵得逃出牢籠,一臉血得闖出巢穴,又一臉懵地被救了,到結束才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唉,真君是真剛,我們能活着,是她暗裡明裡的護持,不過那兩位道友纔是真溫柔啊,儘管一個看着不着調,一個看着不近人情!”
衆人深有同感地點頭,點完做賊似地看了看周圍,還好真君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