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輾(6)

我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嘉琳宮,平安,春桃他們都守在門外,還有皇上身邊的李公公,見我跑的氣喘吁吁的,平安忙走過來扶住我,說道:“娘娘,皇上過來了,在裡面等您呢!”

我趕緊定了定神,理了一下衣衫,接過平安手中的茶水,朝房內走去。

皇上正在我的書桌前拿着我的書看,我在帷帳旁站定一會兒,才走進去。

“皇上!”我柔聲喚了他一聲。

聽到我的聲音,他轉過身來,笑得溫潤如玉。

我放下手中的茶水,打探般的故意問道:“皇上在看什麼呢?”

“你在看佛經?”他拿着一本佛經走過來問我。

“是啊,只是求個心安理得!”我道,淡淡的。

他放下手中的書,問道:“你剛剛去哪兒了?怎麼自己一個人出去了!”

我突然心虛起來,沉默着,故意把他剛纔拿的佛經拿到桌子上去,走過他身旁,想了一會兒,才說道:“哦,莫國二皇子請臣妾去御花園會友,臣妾覺得天氣好,便在御花園裡多走了一會兒!”實在找不到好的理由了,便就隨便找了一個理由塞過去,希望他沒有發現什麼。

“怎麼不讓丫頭跟着呢,也好照顧你!”他關切的走過來扶着我,輕輕嗅了一下我的身上,眉心突然一皺,我心中一緊,不敢大聲出氣。

“你身上怎麼會有那麼濃的酒味?”

我趕緊笑起來,笑的燦若桃花:“以酒會友當然會少不了喝一點,其實臣妾也沒有喝很多······”對上他黑曜石般的眼眸,我突然編不下去了。

“皇上······怎麼這樣看臣妾······您這樣看着臣妾,覺得怪怪的。”

他突然笑了,拉起我的手,輕輕揉着:“朕是覺得你一個人出去不放心。”

我淺淺笑着:“就是不想有人打擾所以纔想一個人走走的!”

“皇上今日不忙嗎?”我忙找其他的話題轉移,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

“嗯,朕今日偷得浮生半日閒,特地過來瞧瞧你,不想你卻不在。”他拉我坐在他腿上,頭卻一直靠在我身上,吸着我身上的味道,他總說我身上淡淡的木蘭花味很清新怡人。

“臣妾不是回來了嗎?”我嬉笑道。

他在我臉上親了一口,又突然問道:“母后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

我不知道他問的是什麼,便回問道:“臣妾每天去給太后請安,太后都會跟臣妾說很多話,不知皇上想說的是什麼?”

他笑着說道:“那太后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們應該有一個孩子了!”

我的臉刷的紅了起來,原來他說的是這件事情,太后早前就說過了,並不是跟我一個人說的,是跟後宮所有女人說的。

他看我臉紅的樣子,又說道:“有沒有說過?”

我點了點頭。他笑着又再我臉上親了一下。

“太后不是個我

一個人說的,是跟後宮所有的女人說的。”我道。

他把頭埋在我的頸窩,吻了幾下,在我耳邊小聲說道:“可是朕只想跟你生孩子!”我的臉更加紅了。

他驀地把我抱起來,朝裡間走去。我雙手環住他的脖頸,紅着臉說道:“皇上,現在是白天,還沒天黑呢!”

他壞壞一笑,說道:“太后有懿旨,難道要抗旨不尊嗎?”

我含羞低頭,再無話可說。我不得不說自己對他有所虧欠,我從來不會拒絕他,或許,我的身體需要他,或許,我已經習慣了他的身子。跟他在一起,總讓我感覺很舒服,很愜意!我不會想到很多的煩惱,不會想到自己身上的負擔,不會在乎別人如何看我。有人欺負我,第一個站在我身邊保護的我的人,是他。

有時候突然想起來的時候,我會感到害怕,會對自己的心不明白。我很堅定自己不會愛上他,可我卻不能保證他對我的感情不會日夜昇華。我懂得一句話叫做“帝王無真愛”。他有太多的女人,而我,只是其中一個。可是,心卻不停的淪陷,我怕我早晚會習慣有這個男人,習慣留在他的身邊。就像今日我給平安說過的話一樣,我獨寵後宮,我如何不知道這是樹大招風,最明智的做法是讓皇上雨露均沾,可是,我的心卻總是牴觸他接觸其他的女人,這難道就是女人的嫉妒?我喜歡他常常來嘉琳宮,習慣他日日來看我。

但是,即使我心裡再不願意,我還是得分輕重緩急。

我再次把皇上推到了惠妃那裡,她是我不能得罪的對象之一。皇上本不願意去,可在我的苦心勸說之下,也覺得我說的很有道理。傲丞相在朝中獨攬大權,就是因爲皇上一個月來沒有去過惠妃那邊,丞相就已經從各方面的給皇上施壓了,今日我去壽坤宮改日太后請安的時候,太后言語之中就已經透露出一些不滿的信息,要我勸說皇上要後宮雨露均沾。

我原以爲我不會在乎,可心裡卻難過的緊!躺在牀上睡不着,總覺得身邊缺少了什麼東西。習慣一旦形成,便很難改掉,在意識清醒的時候,我必須明確自己的身份,即便再成癮的習慣,也要學着改掉。

我起身打開窗戶,窗外的月光很明,卻有一種逼人的寒氣,我不禁抱手打了一個顫抖。

黑色的身影飛快閃進我的房間,我迅速尋着人影看過去,來人轉身坐在桌旁,已經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顧自喝了起來。

“有什麼事情嗎?”我坐下問道。

“沒事就不能來嗎?”他反問道。

我面色微瀾,波瀾不驚,淡淡說道:“這裡是皇宮,不是你的王府!”

“你是在警告我還是在提醒你自己?”他看向我說道。這句話,是在提醒我自己,也是在警告他。

我停了一下,說道:“我爲什麼要提醒我自己,我要提醒的人是你胤王,我該做的事情,我會盡快做好,你不用三天兩頭的來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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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茶杯,語氣有些不高興了:“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他在我面前永遠是高高在上的少君,王爺,我必須對他言聽計從,尊敬有加,否則,他便不高興了,覺得是我僭越了他。

“我當然知道。”我餘光瞟了一眼他,心中冷笑一下。

“不要以爲你現在是皇上的女人,是熹妃就很了不起,我告訴你,你現在離你的目標還很遠。”他突然開口警告我,話語之中是在責備我不該妄自尊大,目無他胤王爺。

我站起身來,腹誹他一句,天生的王爺便就很了不起嗎?有必要那麼囂張的在這裡指使別人嗎?但還是忍着心裡的怨氣小聲說道:“我怎樣做是我的事情,不勞胤王殿下費心。”

他驀地站起身來,走到我身邊,他身上淡淡的杜若香氣傳進我鼻尖,我心中警惕起來。

“你要記住,你今日的一切是誰給你的!”有必要這樣時刻提醒嗎?總要我記着你胤王的大恩大德,然後結草銜環的來報答嗎?

我直視着他的眼睛,毫不畏懼的說道:“我當然記得,是誰剝奪了我的自由,是誰給我的牢籠,是誰扼殺了我的心,我當然記得,這些事情,我會記得一輩子。”

“你······”他揚起的手上青筋暴起,在月光的反射下,看得很清楚。

他的手始終沒有落下來。

他離開了,在他站着的地方,我看到了一些白色的粉狀的東西,我蹲下,取了一點放在口中,是珍珠。他方纔生氣,竟生生捏碎了一顆稀世的珍珠,他爲何會帶着一顆珍珠半夜來嘉琳宮?

我的心,很矛盾。我心中有他,卻不得不在每次見到的時候,說不上幾句話便生氣起來。以前,是我沒有勇氣,不敢在他的面前表露,而如今,他知道了,卻······還是在傷害我。他根本就不會在乎一個女人的愛情,活着說他根本不需要愛情。愛情於他,只是生理上的需要。

窗外月光淒涼,仿若我此刻的心情。從來沒有試過這麼空虛,心裡像缺了什麼東西,難受得慌!

爺爺,你告訴素兒,到底應該怎麼做?我的心,到底在哪裡?

曾經,我的心很明確,如今,他對我如此苛刻冷酷,我卻沒怎麼放在心上,心中卻始終還想着皇上,想着他此刻正在與惠妃行魚水之歡。我妒忌,我心裡覺得難受,像一尊大石堵在胸口,悶得難過。

我甚至慢慢的迷茫起來了,我到底是誰?

地宮暗人紅袖,還是深宮寵妃熹妃?

冉溪,你到底是誰?

這樣的生活好累,真的好累。自己有私心,卻硬要裝得大方賢淑。這本不是我,卻要學着變成我。深宮女子始終是可憐的,外表華麗高貴,內裡卻一肚的苦水,只能悶頭喝盡,還喊不出一句“苦”字。想想卻真覺得可笑,曾經的冉溪雖飄搖不定,卻自由自在,可以自由的看雲捲雲舒,可以自由的飲酒賞月,可以自由的打罵看不順眼的人,如今,什麼都變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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