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之後,太后身邊的嬤嬤來天牢帶走了我,壽坤宮中,皇上也在,他坐在軟榻上,旁邊坐着的是皇太后,惠妃立在皇太后身旁,眼中有着不甘,看來,今天便是要定我的罪了。
我跪在地上:“皇上聖安,皇太后吉祥!”
太后只是看着我,並沒有說話,皇上倒是看了我一眼,道:“起來回話!”
平安過來扶我起來,這時,我纔看她臉上的淚痕和憔悴,還有站在一旁的公子莫,他也正看着我。
“諾嬪,你干涉政事,按照宮規,撤去你的嬪位,改爲美人!你可有話說?”皇上看着我道,說罷,目光亦轉向別處。
我再次跪下,淡然道:“臣妾,謝皇上隆恩!”
殿內沉默了半晌,太后無話,皇上無言,許久之後,皇上又道:“好了,這件事情就到這兒結束了,以後一定要謹記這次的教訓!”
“臣妾,謹遵皇上聖諭。”回了話,我亦不再擡眸看座上的人,低垂眼瞼,立於一旁。
他擺擺手:“回去吧!”
這件事情到這裡就算是結束了,沒有審我,甚至是沒有查,只是關了我兩天,只將我的位份降了兩級,就把我放出來了。
平安扶我回到了嘉琳宮,我看她的眼睛紅腫的,一定是剛剛哭過了,我即便心中對她存了芥蒂,因爲她是宮修烈派來監視我的,但她對我的關心,我無法熟若無睹,或許是心已經冰冷了太久,所以也想得到片刻溫暖。
我覆上她的手,婉婉一笑:“平安,謝謝你。”她明顯身子一怔,呆愣了一下。
平安爲我梳洗了一番,關切的道:“主子快去休息吧!”
“你哭過了?”我問。
不說還好,我這樣一說,平安馬上跪在我的面前:“主子要不是爲了救平安的家人,也不會受這些罪了,都是平安不好,連累了主子,平
安該死!”
我輕輕拉起她,道:“即使沒有這件事情,也會有其他的事情讓我進去,只是運氣不好,遇上了這件事情,不關你的事情。”況且,你的家人?不是早早設計好的嗎,只爲了拉近我與皇帝的距離。宮修烈身邊的人,何來家人之說?
她拉着我的手,仔細的看了看:“她們沒有爲難你吧?”片刻之間,我真的想把她當做真正的姐妹來看,儘管她盡忠的是宮修烈,最終理智戰勝了我。
“放心,我沒事!”我輕拍了一下她的手,笑着。
跟平安說了一會兒話,我便去休息了,許是在天牢裡的時候沒怎麼休息好,所以,躺在牀上便很快睡着了。
夢中,我似乎看到了他,他在我面前,笑着,笑着,他的笑模糊,那麼遙遠,漸漸的,我已經看不見他的臉,只是聽到他的聲音,他問
我:“你過的好嗎?”我的淚水不住的流淌,但是,始終再也看不到他的臉。我看到的是另外一張溫暖的臉,他,就在我的面前,微笑着看着我。他的笑,那麼讓心安心,那麼讓人溫暖!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半時分了,夜靜靜的,我看着趴在我牀沿邊上睡着的平安,我輕輕叫醒她,叫她回屋去睡,不用照顧我了。平安出去以後,我卻怎麼也睡不着。想着剛纔夢中的情景,我爲何會在夢中夢見他?公子莫!我爲自己倒了一杯茶,發覺有些不對,作爲一個暗人的直覺,我知道有人在我的門外,我打開門,站在門前的人,居然是他——公子莫!他似乎是看到我驚訝的眼神,笑着走到我面前,笑着說道:“你還好嗎?”
“你爲何會來?”我反問道,一臉的狐疑。
他只是輕輕一笑,毫不遮掩的道:“想來看看你,你還好嗎?”
不知爲何,聽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裡居然會感到溫暖。或許是覺得還有人關心我,我的心裡一下得到了滿足,所以便會覺得窩心!
“我很好,謝謝你!”
聽到我對他說謝謝,他的嘴角劃開很大的一道弧度,我看得很清楚,他,笑的很開心!
“你在笑什麼?”我不解的問道。
“第一次聽到你說謝謝這兩個字。”
我也一笑,道:“我只是很少說,並不是不會說。”
他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只淡淡的笑着,我亦震驚,後宮之中,一個宮外男子竟然可以這麼肆無忌憚的行走,皇帝對他,信任到了何處?
“是你向皇上求情的嗎?”
他走過我的身旁,道:“皇上本就無意怪你,只是皇太后一直抓着不放,所以······”
他轉過頭來,看着我說道:“我已經無能爲力了!”
“我已經很感激了,份位對我來說,並不重要。”他看着我的眼睛,久久沒有說話,像是我方纔的話讓他有了不小的震驚。
是真的不重要麼?我在心裡問自己,或許,對於我來說是真的不在乎,但是對於冉溪來說,是不得不在乎!
至今爲止,我還是不明白皇上對我的心思是怎麼樣的。我覺得這次的事情是皇上在幕後操縱的,但是,從剛纔公子莫說的那些話中來看,他說,皇上並無意怪罪我,是皇太后抓着不放,皇上無奈之下才會降了我的位份。說到底,他還是站在皇帝這一邊,爲皇帝說話。
想了很多,直到天邊已經翻了魚肚白。
我打開窗戶,向外看去,一個身影速度極快的串了進來。我定睛一看,原來是他,我一夜不睡,最後,他還是來了。
我以爲他會說些關心的話,他卻只是說:“皇上是不是懷疑你什麼了?”
“沒有,這次的事情是皇太后挑起的。”
他深深吐了口氣,才問道:“你怎麼樣?”
我冷笑一聲:“沒事!”
“你一定要想方設法得到皇上的寵愛,只要你得到皇上的寵愛,這後宮之中,就沒有人能對你怎麼樣,你進宮已經快半年了,但是,皇上
還是對你那麼冷淡,後宮的嬪妃們一定會嘲笑你的。”
嘲笑,我冷笑,嘲笑對
我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即使我沒有得到皇上的寵愛,就已經有人要對我趕盡殺絕了。他怕的,並不是我被人嘲笑,他只是怕我沒有得到皇上的寵愛,就不能幫他完成大業。他真正害怕的,是他的計劃不能按期完成!這個男人真的很會找藉口!
“我知道!”我只是冷冷的說道。
他背對着我,過了好久,他才說道:“終有一天,我會讓你成爲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所以,爲了這個目標,你現在必須成爲皇上最愛的女人。”
是嗎?天下最尊貴的女人?所以,我現在,必須成爲皇上最寵愛的女人!
什麼時候,我對天下最尊貴的女人感興趣了?想起皇上之前對我的寬容,我的心裡居然有些不忍之心!平安說我善良,我自嘲!現在的
自己是多麼可恨!
公子莫
第一次像這般站在她門外,心中無比渴望她能感覺到我的存在。本想直接進入她的寢殿,卻礙於她宮妃的身份,我不得越矩,否則我怕我會害了她。
意外之外的,她竟然打開了門,多想問一句:是否感應到我的存在了?
最終卻將這句話嚥進了肚子裡。
從御河邊上第一次見她,到她宮宴獻技,再到牢中探她,不知不覺,心一步步慢慢淪陷。她從未對我柔情,我卻還是陷進去了。
冉溪······我在心中默默叫喚着她的名字,千遍萬遍。
初次遇見,瞬間回眸,奪去了堅守了二十多年的那道心底防線,如此輕易。
懷中還有那個木蘭花的香袋,原來是她的。
這樣的相遇相思刻苦,刻骨。對她的愛淡然純粹,不期望能擁有她,卻貪婪的剋制不住內心的想念,想要每次看到她的身影。宮宴上的那一曲,我看到了她眼底的黯然悽惶,我知道她一定有她自己的故事,讓她刻骨銘心,深藏心底。
皇上讓我查她的底細,因爲她是從雍王府出來的。
知曉她會武功這件事之時,我竟然莫名其妙的可以隱瞞了,不知爲何。
心中明瞭這份愛念不會有結果,只因她是宮妃,是皇上的女人,而我是臣子,是天機閣閣主。
愁緒春幽空嘆怨,滿腹辛酸,恍惚迷離,斜倚雲端千壺掩寂寞,縱使他人空笑我,心怡記起,恆靜無言。
牢房中,我對她說:“你不會死。”那是我對她的承諾,爲此,我故意對雍王放風,使得他不敢輕舉妄動。因爲我心中明白,只要雍王此時有絲毫動靜,都將給她帶來滅頂之災,而我不願,我違心,違了皇上的信任,不知以後,他知道此事後,會如何對我!可那時的我並沒有想那麼多,只想她能安全。
她終於平安了,但是位份降了,這對她來說,是好事,我心裡也願意這樣。但是也從此事中,我看到了皇上對她的情有獨鍾。我告訴他冉溪並無異樣,他緊緊皺起的眉瞬間舒展開了,太后那裡是他說通的,我雖不知他是如何勸說太后的,卻知道那並不是一件易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