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兒的心中,早已沒有過去的那份醋意,對於溯玉,她也有着心痛之感,摯愛一個男人,竟因揹負了家族的命運,而強迫自己忘記所有的情感,完成大義,爭奪權力,直到今日回望過去,除了一世的荒涼和殘破的身體,她的世界竟然空空如也,甚至連親人都消失殆盡,淪爲奴僕。
在洛吟正要隨着樂兒出府的一霎,溯玉忽然喚住洛吟,而後綻開了一抹許久沒有露出的純美的笑容。
“瓔哥哥,可還記得玉石橋下的那個蓬頭垢面的溯玉妹妹……”
洛吟默然,垂下了絕美的眸子,在安靜了幾許後,僅僅扯動了下脣角便轉身離去了。
看着他那修長絕美的身子,溯玉的眼中滑出了點滴的淚水,順着兩旁逐漸落下,染溼了一片。
她輕輕的對着他們的背影揮着手,嘴角噙着笑容,似是一個情竇未開的孩童,漂亮的眸子中只有着淡淡的琉璃色,美得像是一個娃娃。
瓔哥哥,是溯玉害你失去了唯一的皇子,失去了與心愛的女子所生的唯一的孩子,也是溯玉害的你與心愛之人被迫分別,溯玉知道……你是恨我的,甚至恨不能一刀殺了我,但是你可知……溯玉愛你十五年又八月,從在玉石橋見到你的第一眼,便再也無法忘記,只是命運扭曲了我的情感,扭曲了我的……
如果我還是當年的溯玉妹妹,你可會愛我?……哪怕只有一點點……
溯玉苦笑,雙手關上了那扇破舊的門,身子緊靠在門前,雖然面帶微笑,卻也已經哭得泣不成聲。
忽而看向天上的銀月,她笑了,溫柔的笑了。
“瓔哥哥,你可知……雖然早就明白你說封
我爲後只是權宜之計,但是那一年……卻是溯玉這一生最快樂的日子……謝謝你給了我那段回憶,所以就算拼盡全力,我也要阻止紫霰的瘋狂……不會讓她再傷害樂兒,即使耗盡我的生命……”她沉默了幾句,最後的一句話便隨着周圍的風繾綣飄散。
“樂兒……瓔就交給你了……不要再傷害他,其實他是比任何一個人都愛你的……”說完後,溯玉便收起了所有的哭泣,忽然將身體挺直,向着院中再次走去。
這一次,她便再也沒有後顧之憂了,她與紫霰,一定要有一個了結,即使不能要她死,她也會破壞她的計劃……這一次,是她溯玉最後的一次爭鬥了……
離開了鎮南王府的樂兒一行人好不容易纔找到了溯玉所指船伕之地,只見一年邁老翁蹣跚從屋中走出,在打量了洛吟一番後竟潸然跪地,連連磕頭,讓樂兒嘆息。
既是記得洛吟之相貌又不會與南宮皓混淆之人,必是多年在朝中的大臣,而且在洛吟看到他後,臉上也不禁浮現出了一絲動容。
他雙手扶起老翁,親手爲他拭去連上了淚痕,將身上的盤纏分了一些給老翁要他養家餬口,而後便借走船隻,向着離錦國並不算太遠的酆國而走。
當然,將他們送上船後,銀便沒在跟隨,因爲他還有職責在身,只是看着自己的親生弟弟雙腳廢去,心中難免痛惜,故而在他送走三人之時,凝重的對着樂兒單獨的說了一句話,而那句話深深的印在樂兒的腦海深處,不能忘卻。
雲霏,就交給你了……
其實就算不說這句話,樂兒也會拼盡全力的保護雲霏,因爲他之所以會變得如此,也是因爲自己的疏忽,只是在她心中還有另外一個疑問。
她雙臂環住膝蓋,將秀麗的小臉貼附於膝蓋上,看着水面開始徐徐倒映處的晨日朝霞,心事重重。
“南宮皓……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她低聲的念着,心中還是被失落所充滿,依舊不能相信南宮皓這突然的變化。
站在離樂兒不遠處的洛吟,正用舟楫划動着船隻,與此同時,也用着一種幾近幽暗的眼神凝望着她,似乎想要說什麼。
“樂兒。”他忽然出聲喚她,右手將停住了一切的動作,眸子瞥了眼在樂兒身後呼吸趨於平穩,明顯已經熟睡的雲霏,而後輕聲問道,“你……是不是都回憶起來了,過去的……”
樂兒不語,只是將眸子乾脆閉上。
在她心中,已經沒有更多的精力去想記憶不記憶的事情了,就是因爲記憶,讓南宮皓忽然好似變成了另一個人,就是因爲記憶,讓雲霏失去了雙腿,就是因爲記憶……
“洛吟。”她忽而開口,擡頭望向了站在身前的洛吟,“南宮皓……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洛吟有些失笑,單手滑入到發間,露出了難得一見的溫婉笑容,於是輕聲回道,“一定不是好人。”
“說了等於沒說。”樂兒冷哼,乾脆將臉又埋在膝間,乾脆不予理會,但是很快便聽到洛吟另一句認真所說的話語。
“如果你覺得自己眼睛看到的難以讓你相信,那麼就用心去看……我相信我的親弟弟,只是看你是否相信……”
樂兒微怔,又將頭擡起,當她看到洛吟站在船頭,垂着眸子的那種孤寂之感,讓她的心也有了些起伏。
冷靜下來想,南宮皓的突然,讓她不解,她不相信洛吟沒有一絲的疑惑,只是……無論什麼原因,他都傷害了雲霏不是嗎?
想到此,樂兒便回過頭看向熟睡的雲霏,指尖捻住長袍,又往雲霏的身上拉了拉,爲他遮寒。
心中好似有一些不確定。
如果相信了南宮皓,那麼雲霏必然有讓南宮皓出手的理由,如果相信了雲霏,那麼她便一生不能原諒南宮皓……
如果說南宮皓在鎮南王府上演的是一出給那些勢力看的假象,以此來保護她,那麼他挑斷雲霏的腳筋必然事出有因,可是究竟是爲了什麼。
樂兒忽然將雙手……到發中,不停的揪着秀美的頭髮,似乎腦中一片混亂。
正當她理不清思緒的時候,天色逐漸暗了下來,甚至有白霧漂浮籠罩了一切,一片氤氳迴盪其中,偶有水聲卻辨別不出一切的方向。
“起霧了,歇息片刻再繼續前行。”洛吟放下舟楫,跨了一步到了樂兒的對面隨意坐下,看着她失神的樣子,不免有些失笑。
他好似疼惜的用手劃過她的臉頰,雖然在碰觸的一霎便被樂兒躲開。
“從什麼時候想起的?”洛吟輕聲的說着,眼中不免還是會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憂傷之感。
“從……你和南宮皓在樹下說話的那日。”樂兒如實回答,卻不敢直視洛吟的眼眸,心中似是凌亂無比。
而洛吟在聽到了樂兒的回答後,眉角明顯的顫動了一下,眼瞳微動,似乎是在回憶着那日的情形。忽的想起自己對樂兒所說的話,心中的苦澀便如同泉水般涌出,滲入了他心田的每一寸。
他與她,均保持了沉默,而這份沉默就如同夜間的寒霜惹人顫抖。
“有什麼打算嗎?”約莫過了半刻,樂兒纔打破了這份尷尬的寂靜,只是她的問題卻讓洛吟微微蹙眉,淡笑一聲答道,“沒什麼打算。”
“你騙我。”樂兒毫不猶豫的反駁了洛吟,眉眼間透露着一抹堅定之色,讓洛吟看失了神。
他確實沒有說實話,因爲他並不信任此刻躺在樂兒身後的雲霏,有他在,他什麼也不可說。
似是看出了洛吟的意思,樂兒無奈搖頭,回身看向開始睡的有些不安穩的雲霏,只見他那俊顏之上已經染了一些早間的霧水,在他蒼白的容顏間抹上一層淺淡的溼潤,有些亮亮的,甚是美麗,只是對於雲霏來說,卻已經再也沒有可以讓他再像過去那樣開心的事情了。
她將指尖掠過他的腳而
後問向洛吟,“他的雙腿,還有希望嗎?”
洛吟沉默,似是也在思考,而後起身坐到洛吟右側,探出指尖爲雲霏把脈,又將手按至他的雙腳斷筋出,讓他有了一絲疑惑。
忽而揚起了一絲笑意,什麼也沒說,只是將修長的手覆在樂兒的頭上道,“如果我說可以救,那麼你要用什麼來交換呢?”
“你——!”樂兒蹙眉,似乎帶了些怒意,“本就是你們南宮氏的人造成的,你理應替他治療。”
“是南宮皓,不是南宮子瓔。”洛吟從容的說着,可是嘴角卻一直噙着笑容,“我們馬上就要到酆國中間途徑的小島國了,在此之前想好吧,是答應我呢,還是……”洛吟好似無辜的笑了,輕擡修長指尖揚起樂兒纖細下顎,“不……你一定會答應我不是嗎?”
“我們馬上就要到酆國中間途徑的小島國了,在此之前想好吧,是答應我呢,還是……”洛吟好似無辜的笑了,輕擡修長指尖揚起樂兒纖細下顎,“不……你一定會答應我不是嗎?”
洛吟輕聲的說着,眼中透露着根本不懷疑的神韻,讓樂兒的心房再次被掠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