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腳剛一邁入,樂兒就被正殿的氣勢所震。
大殿四根龍形巨柱,霸氣凜然,均有金色天龍盤旋於上,周圍刻有浮雲之圖案,意爲飛龍沖天。
正殿之大,可以容納千人,一派金碧輝煌之景,讓樂兒的心中多了一份難以言喻的感覺。
樂兒單腳站穩的一瞬,原本喧鬧的正殿所有聲音便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望向樂兒。
樂兒身體一僵,竟然險些忘記了將另一隻腳踏入。
“公主?”似乎發覺了樂兒的異常,賈嶽便在她身邊細心提醒着,這才讓樂兒晃了一下神,輕吸口氣,便將另一隻腳也邁了進來。
“正殿之上,羣臣不能對公主及嬪妃行大禮,公主與大臣地位相等,因此要是對公主多有了怠慢,公主莫氣啊。”以爲是樂兒有所不悅才定住腳步的賈嶽,趕緊在樂兒身邊私語,可樂兒卻淡聲一笑道,“沒事的,放心吧。”說完,便深吸口氣,平穩進入,盡顯公主儀態。
可正當這時,樂兒卻發現,幾乎所有的大臣都在注視着她,唯獨一人,站在前方,靜如水,而此人身着一身白衣,青絲長髮披在後方,未着官府,不禁讓樂兒擰眉,心中大感疑惑,於是撇頭問向賈嶽,“御史大人,那位穿白衣的大人是……”
賈嶽微愣,隨後突然揚起了一絲笑意,幽聲說道,“他便是……郢國掌管一切軍權的……太尉大人啊……”
“他就是……太尉?”樂兒輕嘆,便又多看了幾眼,“他爲何不着官服?”
“哦……關於這個,公主可能有所不知,在郢國,官職最大爲丞相,其次便是太尉大人,因此丞相與太尉官服均是與其他有所不同,以白色爲主,只是丞相大人的服上比太尉大人要多一層金色,象徵與皇室相近之意,而太尉,便是銀藍與白色相間,有清廉之意。”
“原來如此……”樂兒輕點了幾下頭,絕美的眸子卻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不曾移開,直到那太尉感知到了樂兒的視線,微微將頭撇過,才讓樂兒一驚,馬上收回視線,可是餘光所見,卻讓樂兒的心中再次一顫。
那個白衣太尉的臉上,竟然帶了一副遮住上半臉的面具,雖然雕刻華麗,但是究竟是面具,讓她感覺很是不舒服,可是就在樂兒猜想太尉究竟有何性格之時,賈嶽卻皺起了眉頭,有些疑惑的問,“公主過去沒有見過太尉大人嗎?”
“這……”樂兒頓住,恍然想起賈嶽似乎還是以爲她是過去的那個淳于若纖,於是輕咳了兩聲說道,“有些記不清楚了……”
“這樣啊……”賈嶽擺出了一張突然理解的表情,然後便也沒有再說些什麼,反而輕柔一笑道,“公主應站官職最高的大人身旁,丞相身體欠安,怕是最近都不能來上朝,因此應當站於太尉大人的身邊纔好。”
“啊……?”樂兒嘴角一僵,心中暗歎,真是不想要什麼,來什麼,越說離這太尉遠一些,就越是近,真是夠倒黴。
“請吧,公主。”賈嶽淡語,便引着樂兒來到了白衣太尉的身邊,然後在身後輕喚,“太尉大人,公主是第一次上朝,下官不能多有陪同,還請太尉大人多關照些公主。”
白衣男子微微頓了下身,隨即轉向賈嶽,唯美的脣揚起了一絲溫柔的弧度,悠然答道,“這是自然。”隨後便看向樂兒,同時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對着樂兒道,“公主,站在微臣身側可好?”。
樂兒心中一顫,不禁感嘆,此人聲音極好,而且溫柔如水,並不像開始時想象那般極惡,於是便淡然一笑,將自己有衣袖所墊的指尖放在了太尉手上,然後慢步向着他的右側而走。
可就在這時,或許是因爲樂兒對自己身穿的長袍還是有所不熟,再加上注意力一直都在這太尉的身上,不免腳下無意踩到裙襬,而使得樂兒身體前傾,就在正要摔到之際,小手胡亂一抓,最後竟然勾住了太尉面具旁的細鏈之上。
遮眼面具,瞬間掉落,而樂兒在看到面具掉在地上的一瞬,尷尬的抽動了下脣角,心中大感不妙,隨後迅速擡眸,本想向太尉道一句抱歉,卻在看到他的一瞬,竟說不出一個字來……
只見扶住她即將跌倒之人有着梨花之相,眉間一點紅痣,仿若點綴,清澈的眼眸中有着溫柔的神情,微微有着藍色霧氣的眼眸更是樂兒從未見過的美豔,肌膚白皙透明,鼻樑高挺,兩片水脣略微張開,雙耳上如線般長的掛飾因爲他的動作而伴隨長髮垂在了樂兒的身上。
樂兒倒抽口氣,心中感嘆,好一位如仙一般的男子,再配上一席白衣,更是將他顯得純淨無比。
“啊……抱歉……”樂兒尷尬抿脣,迅速從他的身邊逃開,不敢再多看,突然想起面具還在地上,於是甚至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反射性的撿起,低着頭遞還給了太尉,而那太尉卻溫柔的笑了一下,並沒有再帶上那面具,反而握在手中說,“公主並未見過微臣,剛纔是微臣失禮了纔對。”
“不……是本宮失禮了。”,樂兒回以微笑,便沒有再說話,而那太尉,卻在樂兒身旁,似乎一直在看着她,弄的樂兒好不自在。
正當這時,桂乾桂公公的聲音忽然響起,打斷了一切的竊竊私語。
“皇上駕到!”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待羣臣跪拜之時,樂兒也同樣做了當日初時來到大殿時所見禮儀,可是當把自己頭低下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撇頭看了一眼那個太尉,實在是無法和自己心中所想的樣子相重疊,這個男人長的也太無害了,怎麼可能是洛吟所說的對她威脅最大的人。
真要是說起來,其實洛吟纔是長的禍害萬世的妖孽男人……
“公主,如果再盯着冷薈看,怕是對陛下有所不尊了。”就在樂兒有些失神的時候,太尉冷薈突然出聲提醒,聲音柔和細微,讓樂兒忽然感覺就像當年同桌之下,躲避老師的竊語一般,因此也不自覺對這個冷薈多了一份親近之感,然而他剛纔並未以微臣自居,也讓她有了一份舒心之感,因此便回以微笑的點點頭,便沒再看他。
正在羣臣寂靜之時,淳于浚便已經佔到了正殿的最頂端,俯視羣臣,一種莫名的震懾感將剛纔浮躁的空氣變得冰冷了許多。
“衆卿平身。”淳于浚淡語,最後卻將實現停留在了樂兒的身上,待樂兒起身後,纔有些訝異的發現,在淳于浚的手上,竟還纏着昨夜她親手爲他綁上的絲帶。
在發現樂兒正盯着自己手看之後,淳于浚卻沒有更多的表示,反而罩上一層寒霜說道,“誰能告訴朕,爲何朕的一千萬兩官銀一夜之間便消失無蹤,奏摺上說是有鬼怪作祟……”淳于浚突然咬牙,一把將那奏摺扔到殿下,“當朕是幼稚孩童嗎?”
樂兒一驚,這是她第一次親身經歷這種空前的壓力,總覺得,好像淳于浚的一句話,就會有很多人頭因此而落地,血雨腥風只在一瞬之間。
就在這時,淳于浚卻突然從上堂上走下,犀利的眼眸掃視着周圍的所有戰戰兢兢的大臣,低聲說,“誰能把這些銀子給朕追回來?”
樂兒輕嘆,也有些好奇的將頭撇過,本是想看看誰有如此之大的本事承接下這做不好就要了腦袋的事時,突然感覺好像有一種力道自身後襲來,使得樂兒竟然身體一陣失重,一步跨到了前面。
樂兒一驚,迅速回頭,在對上了淳于浚那深邃的眼眸後,樂兒的心也猛的一沉。
天啊……她……這燙手山芋,不會這麼慘的,砸到她頭上了吧?!
淳于浚冷哼了一聲,便轉身向着樂兒走來,看着她那略顯驚慌的樣子,絕美的瞳中卻劃過一抹探究。
“若朕沒有記錯,皇妹是第一次上朝,如此急着領功……皇兄真是以你爲榮……”
“額……”樂兒抿脣,心中尷尬,想要推辭,但是看淳于浚的樣子,根本不容許她有分毫的拒絕,否則怕是要犯了欺君之罪。
正在這時,身旁的冷薈突然上前,雙手在空中畫了個半圓,恭敬的對着淳于浚說,“啓奏陛下。”
淳于浚用手勢示意冷薈開口,眼中盡是從容,似乎早就知道冷薈會向他啓奏一般。
“公主今日初次上朝,還是由微臣去查吧。”冷薈淡語,無邪的臉龐透露着擔憂,然後繼而說道,“懇請陛下讓微臣代替公主查明此事,微臣定當不負皇命,否則微臣提頭謝罪!”
淳于浚眯起眼眸,又看了看樂兒,“皇妹何意?”
“我……”樂兒抿脣,心中糾葛。她若應,那必然是要連累洛吟,她若不應,卻又連累冷薈,於是不禁又擡頭看了看冷薈,在對上他如水般清澈的眼眸後,又讓她的心多了一份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