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澗此刻正坐在地上喘着粗氣.聽到冥皇允了.心中大喜.他顧不得抹去蒙在眼簾上鮮血.爬到冥皇面前又磕起頭來.道:“帝尊同意了.好好.老奴這就去西南和東源他們會合.將此女帶入宮闕.待帝尊過目後.賦予她黑甲武士的身份.爲我幽冥皇族效勞.”
冥皇嘿嘿笑了幾聲.道:“東源他們已經去了.你們好大的膽子.未經我同意.便去召人.罷了罷了.好.你們聽着.此女能否進入我幽冥宮闕.需由你.東源合興.還有北轍一起把關考覈.全無異議方可引領上界.右澗.你要知道.黑甲武士和宮女都是土生土生的家臣.一個下界女子要晉身成爲黑甲武士.並非易事.你不妨先去問問那女子.能否捨棄一家子的榮華富貴再說吧.我不妨實話告訴你.此女的心志.並非只想當一個區區的黑甲武士那麼簡單.你們不信.儘管去傳喚.”
右澗呵呵笑道:“如果那女子不想成爲黑甲武士.那以宮女的身份進宮也可.只要帝尊允許她入宮.身份倒好辦了.”
冥皇淡淡道:“以什麼身份進入幽冥宮闕這不要緊.只要她心甘情願先把後路給斷了.以後一心一意效忠皇族便可.你不妨跟她言明箇中的厲害關係.若她肯接受.那就召喚入宮.歸你們管轄.按照程序歷練一番再行定奪.以後的事.你們看着辦.無需再來紛擾我了.”
右澗聽着冥皇冷淡的話語.心裡生出些許不安.帝尊在繼承帝位之前.曾歷經九九八十一劫.塵世間的諸般伎倆在他心中就如流雲.早已看清看透.他對那身懷異術的女子.似乎並不十分看好.擅自引入.會否真的如帝尊所言.留下隱患.
他猶豫了一會.擡眸看着冥皇略顯蒼白的臉色.一咬牙道:“可帝尊真的需要時間靜心調養身子.這纔是頭等的大事.那女子若真有不軌之心.老奴們自會聯手將她滅了.帝尊請放心.”
冥皇疲累地擺擺手.道:“這是交給你們二十五人處理.光幕已修補完畢.可保七年平安.我近來精神疲倦.需入靜調理內息.這期間的政事.就由你們遵循着聖祖的遺訓商議着來定奪.是了.端倪山谷那邊.可有異樣.”
憂思磕頭道:“託帝尊的福.據山罅久安兩人每月反饋回來的信息.端倪山谷植被茂盛.青果林長勢旺盛.那些黑蛇困在谷底.已是安分守己.”
冥皇點點頭.道:“甚好.你們各歸各位吧.對了.那女子若肯接受上界召喚.你們就在黑甲武士居住的剎鄔殿內.安排一處清幽的居所讓她居住.宮闕內除了神廟.內宮.冥殿外.她處處可去.”
他不等諸老的反應.袍袖一揮.已是遁入白霧中.
諸位元老趴在地上直至冥皇的身影消失不見.方撩起衣袍站起.右澗輕輕拉拉憂思的袍裾.笑道:“老弟.真有你的.帝尊終於應允了.我這就去尋東源他們.將此女牽引入宮.讓她代替帝尊出手修補地陷.帝尊就可以騰出時間靜心調養身子了.”
憂思心神不屬地望着冥皇消失的方向.悶悶不樂道:“右澗.帝尊不高興.他勉強答應讓這個西南之女入宮.不過是厭煩了我們的喋喋不休罷了.哎......如果當初.你們能把主母攔下來.不讓她離開幽冥.帝尊也許不會變成今天這般的頹廢.”
他一臉傷感地對着神廟大門概嘆着:“帝尊尚未正式大婚.便在史冊上留下了主母殤去的記載.這.真是傷情啊.“
右澗用力捶了一下心口.吐出一口淤血.黯然道:“當年是我們錯了.我們沒能將主母攔下來.以致釀成此等變故.可老弟你要知道.主母能耐之高超乎我們的想象.就算我們有心要攔.也是攔不住的.往事已矣.當看目前以後.我們無謂做口舌之爭.下壑.不如你隨我一起前往西南如何.”
下壑搖頭道:“我還有職責在身.不宜離崗.右澗.帝尊的眼光一向獨到.既然他言道此女並非善類.你可得審慎行事.切勿輕易許諾.要知道.黑甲武士和宮女這兩個職位都是世代傳承下來的.我們已經追隨了帝尊數十萬年.而這次破例從下屆招募.一定要按照老規矩行事.那女子未必肯允.如她允了.那這女子確實是不凡之物.可得小心留意.”
右澗默然不語.過了一會.方道:“東源言道當年曾見過這女子.她一心思慕上界.我們前去召喚.定會欣然應允前來.她不過是一個下界的小女子.就算真有通天的神技. 也逃不過帝尊的一雙慧眼.這點.我們無需過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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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興東源兩人在雲霧中晃晃悠悠.數個時辰後已是來到西南山麓上空.
北轍正坐在一團厚厚的雲團內抿着清茶.他的眸光不時往下面遊曳着.似乎正在查看着什麼.
“老頭兒.你一個人在這兒待了將近十年.悶不悶.”
北轍擡了擡眼皮看着合興東源兩人.頗爲意外地道:“是帝尊派你們過來西南換防的麼.爲何我沒有收到感應.”
合興東源嘻嘻笑着.在北轍身邊坐下.提起茶壺自行斟茶:“你這傢伙這些年過的真是逍遙.渾不知宮闕那邊早已鬧了個天翻地覆.”
北轍呸了一聲.道:“廢話.我一人帶着十二個兒郎日夜在此地駐防.哪有你們過的舒服.宮裡出了什麼事.我夜觀天象.一派祥和.沒出什麼大亂子啊.”
合興喝了一杯茶潤潤嗓子.道:“說來話長.容我慢慢道來......老弟.你說.我們此舉沒錯吧.”
北轍皺眉道:“帝尊同意了.”
合興默了默.壓低聲音道:“右澗請旨去了.我們先來一步.看看這個西南此女的廬山真面目.”
北轍嘿嘿笑了幾聲.指着下面那片蜿蜒的山脈.道:“那不如讓我告訴你.此女是西南世家王爺的獨女.名苾玉.尚待字閨中.”
東源眸光一亮.道:“果然還待字閨中.看來此女的心志甚堅.”
北轍瞪了東源一眼.笑道:“莫名其妙.這和心志甚堅有何關係.如今這丫頭惹下一場大禍.我們不妨作壁上觀.看她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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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兒.王爺黑着臉過來了.你別犟了.還是聽王爺的話.應允了這頭親事吧.淳俍王子在後生一代的世子中.算是翹楚人物.況且他已是第十次向你求婚了.這麼誠心的男兒.我還是第一次見着.他日後一定會相待你如珠如寶.玉兒.得婿如此.夫復何求呢.”
砰的一聲.是茶壺杯子被掃落在地的破裂聲.一個帶着慍怒的清脆聲音大聲道:“奶孃.連你也這麼說.你明知我不喜歡那些浮華公子.爲何還要和父王一唱一和的.我第一次拒絕那個什麼淳俍時已是表明了態度.可那傻子還是要每年跑來自討沒趣.我今天將他趕了出去.有何不對.又不是我請他過來的.”
先前那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帶着哭腔道:“玉兒.主母了生你時難產.你生下來不久.主母就傳出了危殆的消息.在彌離之際.主母拉着我的手.瞅着我流眼淚.老奴那時就立了誓.用我一生的光陰卵翼着你.玉兒.我知道你心頭高.老是想着什麼天上的神祗.可那只是傳說啊.你不妨問問上了歲數的老人.他們可有見過什麼神祗.哎......這麼多年了.爲何你還是執迷不悟呢.”
那女子的聲音變得無比的輕柔.道:“那些俗物沒有見過.可我是見過的.奶孃.上方是有神祗的.他方是真正的人中之龍......”
房門猛地被人大力撞開.一個六十來歲的白髮老者一臉怒氣地站在門檻邊.他豹子般的眼眸閃動着凜冽的寒光.雙手一拍門框.大喊一聲:“玉兒.你究竟想怎樣.是不是想氣死老父.”
那喚作玉兒的女子一動不動地背對着父親站在窗前.對父親詰問充耳不聞.房內一個半老徐娘嚇得臉色發白.手顫顫地拉扯了小姐的衣袖一下.低聲道:“玉兒.你父王過來了.你就回個話吧.別再賭氣了.”
白髮老者氣咻咻道:“東娘.你讓開.這丫頭無法無天.整日做着白日夢.今天本王要好好教訓教訓她.好把她打醒.”
東娘臉色更白了.她雙手一張.攔在兩人中間.對着白髮老者道:“王爺.你消消氣.公主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軟硬不吃.好啦好啦. 你身子不好.不能動氣.還是先出去喝杯水順順氣.讓老奴來勸勸公主.”
白髮老者一手揪住東孃的衣襟.把她離地拎起.恨聲道:“你勸她.東娘.苾玉養成今天這個性子.還不是你一手慣出來的.你是她孃親最信任的丫頭.她娘早逝.我把女兒交給你教養.你卻把我女兒調 教成這個白癡樣子.我先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