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娘,我怎麼覺得這裡有些不對勁?”程鐵安四處望了望,空無一人的廣場只有他們幾人,彷彿幾隻小螞蟻置身其中,讓人感受到一種渺小。
寧白笙卻不管不顧,只望着眼前的臺階,她回頭看了衆人一眼,道:“程大哥,你就送到這裡吧,這一路多謝你了。”
她不知道前路還會遇到什麼,但很明顯不會那麼簡單,這突然出現的聲音是敵是友她也不知道。
這麼多年都不曾聽過有誰成功進出過藥王谷,他們怎麼可能這麼幸運?
對此,她心有疑惑,卻別無選擇。
“白姑娘,你這是看不起我老程嗎?”程鐵安聞言,立刻眉毛鬍子都瞪了起來,滿臉怒容。
小東小西也在旁邊幫腔,道:“是啊,白姑娘,我們程大哥是最講義氣的,怎麼可能丟下你一個弱女子不管呢?”
“對啊對啊,這若傳出去,我們以後還怎麼在江湖上混?”
兩個小不點一臉的不憤,將寧白笙說得啞口無言。
勸不了該走的人,寧白笙也沒辦法。
程鐵安讓小東小西在前面帶路,寧白笙居中,他則在後面斷後,將她與林姍等人隔開。
顯然是怕之前的事情再次發生。
加上陳銘和林姍等人,他們一共十二個人,便慢慢的向上爬去,從遠處看,就像一隊小螞蟻。
“是她嗎?”
“應該沒錯。”
“谷裡還沒消息?”
“管那麼多做什麼?好好去練功。”
兩道聲音彷彿在議論什麼,可惜寧白笙他們已經遠去,沒有聽到。
爬山是爲了登頂,享受那一覽衆山下的感覺。
若爬山望不到頂,那將是一種折磨,寧白笙他們此刻就是這種感覺。眼前的青石臺階彷彿永無止境的在上升,傾斜的高度很嚇人,他們偶爾回頭卻看不到來時的路,嚇得衆人都只能埋頭向上爬去。
一階、再一階,永無止境……
寧白笙的雙腿彷彿灌了鉛般,沉重不已,全身上下的力氣都集中在腿上,膝蓋似乎都撐不起她整個人的重量,隨時會斷掉。
可她還是不緊不慢的向上擡去,她告訴自己,再上一步就離頂近一步,一定要堅持下去。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驚呼,隨後便是一陣大亂。
寧白笙回頭望去,只見陳銘站在臺階邊緣向着旁邊的草叢中望去,神色陰鬱。
“怎麼了?”
她看出不對勁,便出聲問道,那幾人直愣愣的站在那裡,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皆望向那一處。
程鐵安嚥了下口水,才告訴她,“剛纔有個人一腳沒踩穩,掉下去了,然後就消失了。”
他說到這裡,自己似乎都不太相信,還往四處東張西望。
寧白笙沉默,她早看出這旁邊有問題,沒有一絲昆蟲爬過的痕跡,顯然不正常。
如今果真應驗了,衆人再次上路,更加沉默了,連話最多的林姍也閉嘴不言,他們稍微休息了一下,再次上路。
這時,李行突然開口,“我們走了多久了?”
他一開口卻將衆人問得一愣,寧白笙心思微轉,便知道他是何意,擡頭向天上望去,天灰濛濛的沒有一絲陽光,只能看出是白天,什麼也看不出來。
“最少有兩個時辰了!”
陳銘不確定的說,神色陰沉着。
小西突然開口,笑嘻嘻的說道:“確切的說,我們大家已經走了四個時辰了。”
他一說話將衆人嚇了一跳,立刻就有兩個男子摔倒在地,半天沒爬起來,哀嚎道:“怪不得我說我的腿都沒感覺了,原來走了這麼久。”
他不說還好,一開口所有人都感覺自己的腿不是自己的,皆坐下來或拍打或揉捏,臉上的表情都很煩燥。
寧白笙望向程鐵安,他蹙了蹙眉,卻認真的回道:“小東對時間很敏感,他不會估錯的。”
“那就是說我們從清晨走到現在,最起碼有六個時辰了,而……”寧白笙自語,而後擡頭看向天上,道:“天卻還沒黑。”
“這是什麼鬼地方?”她的話音剛落,就有人咒罵不已。
寧白笙沒有理會他們,腳下的臺階被霧氣所蓋,看不真切,而上方也是一片迷茫,一眼望不到頭。
沒有理會衆人,她收拾好東西,重新上路,漸漸的有人留下,最後她能看到的就剩下她和程鐵安以及陳銘、林姍和李行,最後跟着陳銘的也只剩下那個最初和寧白笙打招呼的青年。
六人沉默着向前,皆不知前路在何處,走到最後,寧白笙感覺自己的思維都有些混亂了,腳步輕浮,只是機械的動作着。
程鐵安在她身後,問道:“你沒事吧?”
寧白笙艱難的回頭,突然發現林姍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雖然轉瞬即逝,但還是被她看到了。她對着程鐵安笑了笑,繼續向前走去。
一望無際的青石臺階,永不停歇的腳步,一步一步,重複了也不知道有多少遍,寧白笙只覺得自己再也走不動了。
“小心……”
就在這時,她忽然感覺背後被一隻手推了一下,整個人便向着旁邊的草叢倒去,隨後跌入一片黑暗中,就此失去了意識。
她好累,好累,累得連思維都懶得動了,反應有些遲鈍。
所以,她睜開眼睛的這一刻,她還在想自己到底在哪裡?
“你醒了?”
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回頭望去,一個做農婦打扮的女人對她笑了笑,和藹的望着她。
“和我在一起的人呢?”
她只是愣了片刻,便想起先前發生的一切。
她開始打量四周,這是一個簡單的木屋,很原始的那種,桌、椅、牀、門窗都是木頭做的,卻很精緻,彷彿似曾相似。
對於她沒有禮貌的問話,婦人並沒有生氣,而是搖了搖頭,道:“你知道的,外人不可以進來。”
“所以呢?他現在何處?”
寧白笙掀開被子,下了牀,冷顏問道。
婦人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坐在旁邊的小桌上開始煮水,動作輕柔,不急不緩。
寧白笙就這樣站在她面前,婦人依然沒有開口,她冷哼一聲,轉身就要離開。
“我知你的來意,可你也知道這裡的規矩,想救他是不可能的。”
寧白笙霍然回頭,冷聲說道:“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我只想知道,他如今身在何處?”
“狼牙谷。”
“你……”寧白笙氣得拂袖而去,轉身便向外跑。
誰想一出門就撞進一個人的懷裡,她什麼也不顧了,千辛萬苦,終於來到了藥王谷,他卻被丟到狼牙谷,是她害了他,是她害了他……
她退後一步連看都沒看來人一眼,便伸手去推他,因爲她感覺這人似乎想擋住她的去路。
“讓開。”
她冷喝一聲,擡頭望去。
就這一眼,卻讓她愣在當場,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白笙,好久不見!”
悠悠遠山,青青俊男!
莫非言,他怎麼會在這裡?
寧白笙的腦子一片混亂,什麼也想不清楚。
“娘,你又在騙人?”
莫非言喚着屋裡的婦人,無奈的說道。
“娘?她是你娘?”寧白笙回頭,看了看婦人,又看了看莫非言,驚訝的看着他,一臉的不解。
她是在做夢嗎?
“對啊,她的確是我娘。”莫非言無奈的回她,隨後說道:“你別聽她亂說,他受了重傷,人還未醒來。”
莫非言告訴寧白笙,她是被蘇西洛抱進藥王谷的,而後他就暈了,直到現在還未醒,受了很重的內傷。
寧白笙沉默,她知道,一定是她從上面摔下來時,蘇西洛又一次救了她,才讓自己受傷的。
“我想看看他。”
寧白笙擡眸,帶着懇求的神色,這時,莫非言的母親走了出來,嘲笑道:“看吧,人家心裡只有那小子,要我說,就該將那小子丟到狼牙谷,一了百了。”
“娘,爹回來了。”莫非言突然出聲,話還未說完,就聽屋子的木門啪的一聲從裡面關上,隨後裡面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麼。
“我們走吧!”莫非言悄悄的拉着她,快速消失在這片空地上,不一會兒,身後就傳來一聲大喊,“死小子,竟敢騙老孃,你給我等着。”
兩人跑出很遠,才停下腳步,寧白笙有很多話要問他,可如今她卻只想看到蘇西洛。
莫非言也知道她的心情,沒有多說什麼,帶着她穿梭在一片片藥田裡,很快兩人便來到一個清幽的山谷裡。
綠草如茵,木屋三五間,門前趟過一條小溪流,水兒清澈,魚兒輕遊,偶爾跳躍而上又落入水裡,濺起一些水花,又快速消失在下游。
楊柳輕輕擺動,他們繞過小溪流,來到木屋前,莫非言指着其中一間,道:“他就在裡面。”
寧白笙沒有說話,靜靜的盯着眼前的這扇門,突然有些害怕。
他合衣躺在牀上,一臉的安詳,若細看,會發現他臉上還帶着絲絲笑意,彷彿夢到了什麼讓他開心的事情。
寧白笙拉過椅子,在他旁邊坐下來,伸手輕撫他的臉,這張如玉般白皙的臉上有淡淡的傷痕,粉嫩的傷口並不難看。
“西洛,你又受傷了?”
“我只想救你,可是每次都讓你爲我受傷,你說我是你命中註定的那個人,我信。”
“我的確是你命中註定的劫難。”
她的聲音低低的,在他耳邊低喃,彷彿有無盡的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