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瀝瀝的下着,在這片廣袤的密林中,濃重的血腥味驅之不散。
一行五人身着蓑衣,急速穿行在高大的古木間,絲毫沒有因爲遮蔽視線的枝椏和滑膩的腳下而影響速度。幾人鮮有交談,神經高度緊張着,在他們的念力探測下,周身數丈方圓內的風吹草動都在他們的感知中,他們手中的刀時刻準備飲血。
突然,在幾人行進中,一把匕首非常突兀的出現,它好像自虛無中出來一般,煌煌如月,雷霆萬鈞,帶着嗜血者最爲暴虐的殺意,它像是幽冥索魂者的鐮刀,輕而易舉的割破了一個人的喉管,白色的碎冰瞬間覆蓋了他的全身,這個倒黴蛋甚至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就下了黃泉。其餘四人反應不可謂不快,在偷襲者出手的瞬間同時舉刀朝偷襲者砍來,刀勢赫赫,誓要將其大卸八塊。
但是偷襲者更加老練,一擊得手之後迅速後退,動作一氣呵成,幾個閃身後,幾人失去目標,從他出手到重新隱匿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而這幾個人白白損失了一名成員,卻沒有發現偷襲者是何人,不,更準確的說是什麼東西。
昏暗的雨幕下,密林中幽閉而又溼熱,讓人說不出的壓抑煩悶。四人靜立在粗壯的樹幹上,背部朝內圍成防禦陣型,防範不知隱匿在何處的死神。
四周靜的可怕,只聽到雨水打在樹葉及枝幹上面的細微聲響,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這幾個人都是見慣風雨的老手,每個人的手上都沾滿了血腥,他們是皇帝暗中的刀,任何膽敢阻擋在前的人都將成爲刀下亡魂,他們的心早已冷硬如鐵。
然而,此時這四個人卻是從心底冒出一股寒氣,剛纔的一切都太過詭異了,在這幾個以偵查爲長的人的念力之下,如此之近的距離,即使是鳳棲國的皇帝陛下,高位靈痕的大鬼刃強者,鳳棲國的第一人,在他們看來也絕對無法逃過自己的感知,然而,事實卻是,在那個人或物出手之前他們愣是沒有感知到?
並且,最爲詭異的是在他出手殺人之後,竟又突兀的消失了?我們這是招惹了什麼樣的存在啊?幾人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恐,他們的意志有些動搖,因爲傳聞中劊子手的刀下冤魂是會回來索命的,越是造成太多殺孽的人越是如此相信。
“滾出來!藏頭露尾的東西,爺爺一刀剁了你!”終於在約莫一刻鐘之後,一個人忍受不住了這樣壓抑的氛圍,他的身上爬滿了冷汗,甚至握刀的手都有些顫抖。他無意識的往前踏了一步,像是獵物感知獵手氣息後,潛意識的天性中想要逃離一般。
然而,死神並未走遠。
“老三!”在這個慌了神的小白兔向前無意識的走了之後,四人之中的首領察覺到不對勁,回身伸出手想拽回他,然而他回身看到的只是一具捂着脖子,嘴裡直冒血沫,瞳孔放大的屍體,屍體的上半部分結滿了白色的碎冰。
一道沾有血的匕首隱現,森森冷光攝神奪魂,它劃出詭異的弧線,仔細看的話能發現雨滴在匕首的附近竟減緩了速度,它驚鴻一現而後消失不見。
剩下的三人依舊沒有感知到偷襲者是如何出現以及如何消失,他們此刻有如驚弓之鳥,瞪大的雙眼中佈滿血絲,不計代價的用念力瘋狂感知着周遭的一切,沒有人,沒有人?沒有人!?
雨勢漸漸的大了起來,密集的水珠打在他們的蓑衣上,更像是打在他們的意志上。在這方幽閉昏暗的空間中,他們只能聽到嘩啦的雨聲以及自己越來越響的心跳聲,視線中的則是永恆不變的雨以及高聳古木橫亙上方天空糾結扭曲的枝椏,壓抑,煩悶。雖則沒有哀嚎的冤魂以及觸目驚心的血與骨,但他們堅信,這裡就是阿鼻地獄,索魂者伺機而動,他們的神經高度緊張,繃成一根隨時會斷的弦。
“轟”一道炸雷突兀的響徹天際,雪亮的光芒照亮了幾人慘白的臉,這道雷像是劈在了他們的心間,那根弦錚然崩斷。
他們尖叫着對着眼前的空氣亂砍一氣,而後也不管片刻前還稱兄道弟的身邊人,奔着密林來時的入口方向就急速潰逃而走。
確定他們不會返回,一刻鐘後流胤顯出身形。大雨早把他淋透,爲着能夠做到絕對的隱匿,他沒有穿雨具。此刻他手中的匕首被大雨沖刷的雪亮一新,沾染的血液被雨水沖洗的點滴不剩,僅能聞到一絲腥氣,證明這把短刃剛剛奪走了兩條性命。
左臂上的傷口也被雨水沖洗的發白,剛剛幾個人發瘋似的對着空氣亂砍,差點砍下了這隻左手,因爲流胤一直就在幾個人的身邊,他不敢走動,因爲任何的破綻都會致他於死地,這五個人都是經驗老道的好手,每個人都要強於流胤。流胤僅僅只是蛻靈入門,連一道靈痕都沒有,而剛纔那個首領已然是五痕蛻靈,是高位靈痕的強者,其他人也都在四痕左右。
流胤能夠在一羣高出他這麼多的殺手眼皮子地下殺掉兩個然後嚇走三個,也足已自傲。他喘着粗氣,用右手扶着樹幹慢慢坐了下來。他那點可憐的靈力早就用完了,兩次絕殺都是全力以赴,看似華麗的瞬間,實則兇險萬分。此時他嚴重脫力,大雨澆的他都睜不開眼,雨水灌進嘴裡,透心的涼。
“很厲害的隱匿身法嘛。”一株古木後邊走出一個女孩兒,她穿着整齊的蓑衣,在距流胤兩丈遠的地方坐下,透過雨幕打量着這個悲慘的傷患。“偷偷跑掉就好了唄,還救我幹嘛?”女孩兒問出心裡的疑問。
流胤費力的睜開眼,雨水瞬間打在眼裡,澀澀的。他看向女孩兒,女孩兒脖子上的衣服條已經沒有了,她的脖子纖白而柔美,看不出一點的傷口。想必胸腹間的傷口也好了吧?流胤這麼想着,他再次看向女孩兒的臉,女孩兒的臉宜嗔宜喜,俏麗無雙,此時她正很認真的看着自己,漆黑的眸子裡滿是疑問。
流胤微微轉過頭,避開女孩兒的視線。“見色起義唄。”
女孩兒笑彎了眉眼,“真是不坦率呢。”她站起身,一步躍到了流胤身邊,把傷患背了起來。“噝,這麼重,該減肥了你。”女孩兒嘴裡說着沒營養的話,流胤卻是沒有回答,因爲他放心的暈了過去。女孩兒揹着流胤急速穿行,瞬間消失在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