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入京
雲夢州,白衣山莊。
信鴿滑入鴿房,鴿房中人一看信筒中代表着最高等級的密封顏色,連忙快步送到了山莊核心的一處房中。
“胭脂姑娘,中京急信。”
如今經過大半年的學習,漸漸開始負責整個白衣山莊情報系統的謝胭脂一看那捲成一筒的字條顏色,同樣神色微變,伸手接了,直接起身出去。
“義父,中京急信,孩兒不敢擅專。”
趙老莊主接過來,將字條緩緩拆開,原本散漫的眼神驟然凝起精光。
當眼神中的精光緩緩退散,他緊繃的身子緩緩鬆弛下來,靠在椅背上,神色之間只剩下一片傷痛。
胭脂站在一旁,不知道紙條上寫了什麼,但她瞧着義父神色間瀰漫的哀傷,就像一條時光的河在緩緩流淌。
“陛下.駕崩了。”
趙老莊主澀聲開口,鼻子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只有他自己知道,是曾經那段君臣相得,意氣風發,銳意進取的時光啊!
胭脂神色猛變,心頭便不由自主地想着如果是這樣,那公子怎麼辦?
他纔剛剛在中京嶄露頭角,正是陛下信重的關頭,如今陛下駕崩,新君.咦,新君是誰?
“新君是太子。”
世事洞明如趙老莊主自然知道悲歡難相通的道理,也沒有強求胭脂跟他一起哀傷地緬懷先帝,緬懷那段他在意的時光,先說出她最關心的問題,接着便開口道:“你去整理一下中京城各方勢力的情報,讓我坐一會兒。一個時辰之後,你再過來此間。”
“是!”胭脂點頭,轉身走到門口,忽然停住腳步,忍不住回頭道:“義父,公子他.”
趙老莊主搖了搖頭,“尚無消息。”
胭脂登時身子一顫。
——
在本就寸土寸金的中京城,西城的宅邸尤爲珍貴,多少官居二三品的重臣,都欲在西城求一宅邸而不得,但同樣在西城的核心區,卻有一棟大宅,一直空着足足十餘年。
這是先帝當年賞賜給皇后的弟弟蕭鳳山的宅院。
位置優越,佔地廣闊,以示那無以復加的恩寵。
而當蕭鳳山割據龍首州,尾大不掉之際,有許多朝臣建議過,將宅邸收回,賜予別的朝廷重臣,但都被先帝否決。
先帝不僅笑着拒絕了羣臣的請求,還特意吩咐內廷平日要派人維持宅邸的清潔。
他曾言,“此間留與蕭三郎,勿使後人誹朕苛待皇后族人。”
這番話,被當時的朝臣視作先帝對蕭鳳山的志在必得,也被視作先帝又當又立的一個典型案例。
而如今,蕭鳳山如約而至,先帝卻已經沒了。
蕭府之外,門庭若市。
馬車都排到了街口,任你是清貴文官還是跋扈武將,都只能步行來拜。
但身爲此間主人,蕭鳳山壓根就沒有露面,只遣了個心腹親衛,好生接待。
他並不在乎外面那些人,如果贏的是別人,那些人一樣會這麼去巴結別人,所以在他看來,真正的聰明人只會想辦法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實力,而不會去做那等無用的應酬。
但是,太子畢竟弒君了啊!
蕭鳳山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他不像新登基的外甥那般樂觀,也不像這朝中衆人那般無知,他心裡清楚,這始終是一個大雷。
因爲破綻太多了。
陛下是死在軍中,而軍中有多少人?
軍中素重規矩,又非集市,秦思朝和那老人是以什麼身份混進去的?
雖然有士卒見過那老人瘋魔般的實力,但那一戰也更是彰顯了這樣的身手不足以在萬軍從中取陛下首級。
這些一個個的破綻,如今沒人提起,卻不代表今後無人提起,而一旦有人提起,而朝廷不能有效地自證清白,政權的合法性就將受到嚴重的衝擊。
天下人的口水,是真的能淹死人的。
今日剛剛收到的另一個消息,也讓他的頭疼更加劇了些。
德妃和膠東郡王居然都不見了!
就在他們起事的當夜,齊齊消失。
是那個夏景昀的手筆嗎?
難道他能僅憑這樣一點蛛絲馬跡就能洞察這般先機?
難道說熊四虎帶着三千人去楚寧縣都沒困住他?
蕭鳳山的腦海裡轉着這些紛亂的念頭,乾脆起身,找來一個親衛,“去黑冰臺將玄狐請過來。”
不多時,一身黑衣的玄狐從後門進了蕭府,來到了蕭鳳山的面前。
因爲有着共同舉事的經歷,蕭鳳山隨意客套了兩句,便直接問道:“你那邊,可有夏景昀的消息?”
玄狐點了點頭,“蕭相公派去楚寧縣的兵馬本來是困住了夏景昀,但是他用一個離奇的辦法,逃了出去。如今不知蹤跡。”
離奇的辦法?
蕭鳳山抖了抖眉,他一路都在行軍,消息傳遞很不及時,竟不知道還有這些事情,“什麼離奇的辦法?”
“他造了一個可以飛天的天燈,坐着天燈飛上了天,逃出了楚寧縣。” 蕭鳳山:???
玄狐笑了笑,“不過根據我的猜測,那應該只是調虎離山之計,真正的他應該是趁着蕭相公的手下追趕之時出了城。這也符合夏景昀一貫的行事之風,機變百出,神鬼莫測。”
蕭鳳山沉默下來,“你很看重此人?”
玄狐嗯了一聲,“請蕭相公也務必重視此人,如果說天底下還有一個人可以對我們造成威脅,我更願意相信是他。如今德妃和膠東郡王都消失了,我看很可能就是他的手筆。”
蕭鳳山看着他,“你對他的評價竟如此之高?比之當初的秦思朝如何?”
玄狐輕笑一聲,“秦思朝比起他,不過螢火之於皓月。秦思朝只會藉着相府的實力,在暗中挑動風雲,做些上不得檯面的算計,拿些蠅頭小利,便自以爲執棋天下。而夏景昀卻可以僅憑着自己對局勢的高瞻遠矚精準把控,找到破局之處,並且平衡各方利益,在讓自己壯大的同時,還能給盟友爭取到好處,將自己壯大的同時,也讓自己的朋友越來越多。這樣的格局和眼界,完全不是秦思朝能比的。”
接着,他便給蕭鳳山說了他所知道的那些秘辛,比如如何爲陛下在短短一兩個月間,賺到幾十萬兩銀子之類的。
聽完之後,蕭鳳山的目光登時凝重起來,“那以你之見,此番他會如何選擇?”
玄狐想了想,“他既然能夠猜到可能出現的問題,並且將德妃和膠東郡王帶走,應該會將他們帶回泗水州或者雲夢州,以那兒爲據點,徐圖壯大吧,以他的能力,再加上膠東郡王的身份,如果不及時清剿,或許將成爲我們的心腹大患。”
蕭鳳山沉吟片刻,“如果依你所言,我倒覺得,他可能會趁着我不在,搶先將龍首州統合起來。屆時,他們便可坐擁泗水、雲夢和龍首三州,完全有實力與朝廷抗衡。”
玄狐聽完登時點頭,由衷道:“相公英明!”
蕭鳳山沒有搭理這樣的奉承,當即道:“既然如此,我們要先做幾件事。第一,你讓你手底下的人在城中慢慢散佈一些消息,說些秦思朝刺殺先帝的內情,讓這件事更合理一些,具體的內容我們稍後討論一番,務必要壓下那些懷疑的聲音。”
“其次,立刻讓黑冰臺的人全力動員,尋找夏景昀的蹤跡,如果能將其斬殺,那便消了一個大的隱患。”
“接着,繼續加大搜捕力度,爭取在京師戒嚴的三日之內,找到德妃和膠東郡王的蹤跡。同時對跟德妃和夏景昀有交集的那些官員和勢力,嚴密佈控,一旦有異動,便施雷霆手段!”
“最後,我會親自安排,讓龍首軍穩住龍首州的局面。”
玄狐立刻應下,蕭鳳山笑着道:“等這些事情忙完了,本相親自去找陛下,安排你領兵去往各地平叛吧!”
玄狐面露激動,恭敬道:“多謝相公!”
蕭鳳山端起茶盞,玄狐識趣地準備離開,但蕭鳳山卻忽然心頭一動,“你說夏景昀有沒有可能來中京?”
玄狐嚇了一跳,琢磨一番,搖頭道:“不會,如今的中京城,他哪有那個膽子來,來了之後他又能做什麼呢?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也是。”蕭鳳山點了點頭,“應該是我多慮了。那就按照方纔所言,立刻安排吧!我們要儘快穩住局勢,各地叛亂四起,朝廷千萬不能再亂了。”
“是!”
——
夜色深沉,蓮城郡中。
夏景昀的房門被輕輕敲響。
夏景昀打開門,瞧見了一身青衣的秦璃。
秦璃沒有說話,推開他便走了進來。
夏景昀有些疑惑地合上門,一轉身,嚇了一跳。
臥槽!
這怎麼一言不合就開始脫衣服啊!
他連忙上前,幫她披上剛脫到一半的外衣,“你這是何必呢!”
秦璃清麗絕倫的臉上被酡紅點綴出幾分嫵媚和嬌羞,但神色卻堅定道:“我等你回來,你若死了,此生我亦不會再嫁。”
她捧着夏景昀的臉,目光沉沉,“這是我想給你的承諾。”
夏景昀心頭要說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但他卻並不想借着這樣的機會,做些什麼得寸進尺的事情,當即溫聲道:“你的心意我自是知曉的,但沒必要用這樣的方式。你放心,我會風風光光地把你娶回家,給你一個期待的美滿未來。”
秦璃聞言,眼中柔情化水,溫柔地倚着夏景昀的胸膛,手臂環着他的腰,輕聲道:“你不許出事。”
夏景昀輕輕撫着她的背,“你放心,我比誰都惜命。”
正溫存間,房門再次被人敲響,而敲門之人發現門沒關便直接推門走了進來。
瞧見房中抱做一團的男女,蘇炎炎原本羞澀的臉上登時露出一絲慌亂和羞憤,“我來得不是時候。”
說着轉身就要朝外走去,夏景昀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拉着她的手,“不,你來得正是時候。”
翌日清晨,蘇炎炎和秦璃帶着幾個江安侯府的心腹護衛,喬裝趕去雲夢州。
夏景昀則和陳富貴一起,混進了蓮城郡秦家合作的一個商隊中,悄然去往中京。
去那雲詭波譎,風險密佈的中京城中,火中取栗,逆天改命!
還有,稍晚。
or2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