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活死人,三寸舌
故人重逢,自然是要進府一敘的。
蕭鳳山和蘇炎炎在正堂中分賓主落座,兩人都是聰明人,默契地沒有提一句這場瞞天過海的行程,也沒有提什麼夏景昀如今的情況,只有一個晚輩不遠數百里的拜訪,以及一個長輩時隔十餘年的關心。
“當初在中京,受老相公照拂頗多,他之爲人爲官皆是我仰望之楷模,老相公故去之時,我本欲親去祭拜,但因爲多方緣故,不便離開以至未能成行,時至今日依舊深以爲憾。”
“爺爺當年也常說,蕭叔叔乃是難得的治國幹才,未能盡展平生之志,是你之不幸,更是國朝之大不幸。”
“如今蘇家塢想必比我當年前去之時,更漂亮壯闊了吧?”
“洞庭山水依舊,故人依舊,蘇家塢自然也是依舊。”
蕭鳳山哈哈一笑,“故人哪裡依舊啊!當年那個古靈精怪又粉雕玉琢的小丫頭,如今已是落落大方,可以獨當一面的大姑娘了,當是物是人非才是啊!”
蘇炎炎狡黠一笑,如相熟晚輩一般帶着幾分撒嬌和調皮道:“哈哈,只有落落大方,沒有漂亮美麗之類的詞嗎?當初蕭叔叔把中京城的貴女迷得神魂顛倒除了長相和才華,口才也是出了名的哦!”
“哈哈哈哈!你的美貌還用旁人說嗎?洞庭明珠的大名,我在龍首州都是如雷貫耳咯。”
二人就這麼暗帶着一些似有似無的機鋒,輕鬆愜意地聊着些前塵往事。
說了一陣,蕭鳳山便道:“炎炎此番就在府中住下還是?”
蘇炎炎歉然地笑了笑,“炎炎女子之身,多有不便,還是住在城中客棧吧。”
“那稍後我派人給你尋一清幽院子。”
“多謝蕭叔叔。你政務繁忙,炎炎就不多打擾了。”
“好,那我送送你!”
目送着車隊遠去,蕭鳳山雙手揹負,昂然而立,久久無言。
蘇炎炎雖然大張旗鼓,但偏偏就是沒有打出王命旗牌,也從未對外宣稱過這是欽差的車馬,自己猜錯了怪不得誰。
但經過這一出,他也徹底印證了自己那些的猜想。
非是那般,夏景昀不會隱跡潛行而來。
既然如此,那就來吧!
他轉過身,大步走回了衙門之中。
州牧衙門前,重新回到了往日的節奏。
但後院蕭鳳山的私宅側門外,一輛孤零零的馬車駛到了門口。
車上的老僕下了馬車,叩響了門環。
一個門房不耐煩地開門,“誰啊?”
老僕遞過一封信,淡淡吩咐道:“親手交給你們州牧。”
若是對方點頭哈腰,用上尊稱,門房可能就不耐煩地趕人了,但這老東西偏偏一副目中無人的指使語氣,讓他一時有些不敢放肆。
將信將疑地看了一眼手裡的信,卻又被老僕冷冷一喝,“不要多看,小心掉腦袋。”
這一咋呼,門房都顧不得沒收好處的事了,撂下一句稍等便匆匆趕去彙報。
一路跑到蕭鳳山辦公的門口,他忽然遲疑起來,這老東西不會咋呼我的吧?
看他的長相穿着,的確不像是什麼厲害人物,自己也算狗眼見人多了,怎麼就會這麼聽話呢?
他回憶了一下,發現是對方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裡沒有他尋常瞧見那些訪客那種卑微,也沒有討好,只有高高在上的冷漠,和胸有成竹的鎮定。
能有這樣的眼神的人.
他想了想,重新邁步,敲響了房門,走了進去,“大人,後院有人找,讓我將此信務必親手交到您手中。”
自己就在衙門,但對方卻去了後院私宅,而且還能讓自己這個貪財的門房這麼老實地前來送信,並且似乎很相信自己會見他們
蕭鳳山的腦海中在一瞬間轉過許多念頭,然後在打開這封信的剎那,也算是經歷過大風大浪都能處變不驚的他也有一瞬間的瞪眼,旋即立刻將信紙攥在掌心,起身道:“他們是怎麼來的?”
門房一看這樣子就知道自己是賭對了,“一輛馬車,沒有隨從。”
蕭鳳山直接道:“打開便門,讓馬車直接開進來。”
待門房走後,蕭鳳山將那張信紙徹底燒成了灰,並且碾碎了,才起身走向後院,然後將便門附近的人全部遣散,只留下兩個絕對信任的親衛。
不多時,一輛馬車便直接駛了進來。
一個渾身罩在黑色斗篷裡的身影走出了馬車,在一個蕭鳳山親衛的帶領下,走入了一件房中。
而後親衛退了出去,面對着蕭鳳山,那人取下了帽子。
瞧清楚眼前的面容,蕭鳳山即使有着心理準備,還是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你是怎麼做到的?”
對方仍舊有些虛弱地笑了笑,“站在這個天下頂端十年,總會有些匪夷所思的經歷,也會有些匪夷所思的收穫。”
蕭鳳山還是搖了搖頭,“即使是有那樣的藥,你敢用,你知道提前用,你還能用成功,那也是一件太過不可思議的事情。”
那人笑着道:“習慣了在幕後佈局,總是要想到最壞的情況。被逼到壯士斷腕,假死求生,並不是什麼值得誇耀和驕傲的事情。”
身爲一州州牧,蕭鳳山對當日之事是有極其詳盡的情報的,在腦中稍加回溯,他感慨道:“你怎麼就那麼肯定陛下不會鞭屍泄憤呢?”
那人依舊笑着,“咱們陛下自詡明君仁君,我若是求情討饒,或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但罵得越狠,罵得越讓他不敢承認,他便越要爲了那仁君的姿態,不與我計較,否則不就承認了我說中了他的恐懼和忌憚麼。”
蕭鳳山抿着嘴,“而你父親與他的君臣之誼,就是你給自己的第二道保障。”
“他已經太老了,這也是他自己的決定。更何況,以蕭大人之聰明,應該能從中想到一些對我們接下來的合作十分有利的東西。”
蕭鳳山的心頭猛然一動,想到了一些讓他都差點呼吸急促的可能,但面上依舊竭力維持着不動如山的樣子,只是挑了挑眉,“合作?”
“想必元世坤已經來找過你了吧。”
蕭鳳山笑了笑,“你的人你還不清楚?”
“你是我從亂葬崗的墳中被挖出來之後見的第三個人。”那人輕輕說了一句,然後道:“但不管他們跟你說了什麼,要如何合作,現在全盤作廢,我們可以聊一個新的計劃。”
蕭鳳山已經緩緩消化了心頭的震撼,聞言輕笑,“以你的能耐見識,不應該說出這樣的話,你該知道,這不是過家家,說重新來一次就可以重新來一次的。”
那人搖了搖頭,“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我更知道夏景昀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他瞞天過海,潛行來此,你們的計劃或許已經被他摸透了,沿着原有的方向去做,只會落得和我一樣的下場。唯有另起竈爐,走一條他完全想不到的路,才能讓他徹底失去方向。而我這個新的計劃,一定會讓你更感興趣的。”
蕭鳳山卻沒有先聽他的講述,而是問道:“你圖什麼?”
那人微不可查地怔了怔,“沒想到你會問我這樣的問題。”
蕭鳳山道:“你這是在拖延時間?”
那人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這個問題沒有意義,無論如何我跟現在皇位上坐着的那位都是不共戴天,這一點是我們合作的基礎。而別的東西,我就算說得天花亂墜,你也一樣會防備我,我們都是這世間最聰明的人,短暫的聯手之後不一定未來就不是敵人,所以問這樣的問題,對你我而言都沒有意義。”
蕭鳳山聞言淡淡道:“但是我如果覺得威脅太大,可以趁現在先殺了你。畢竟所有知曉內情的人都知道,相府最危險的不是權術驚人對陛下揣摩極深的秦相,而是你,秦思朝。”
秦思朝的臉上還帶着大病初癒的蒼白,聞言竟附和地點了點頭,臉上沒有半分懼色,“這是你的自由,但在決定之前,不如先聽聽我的計劃?一個連你都忌憚的人,絞盡腦汁想出來的殺招,對你和太子,應該都會很有誘惑力吧?”
蕭鳳山深深地看了秦思朝一眼,親自倒了兩杯熱茶,“願聞其詳。”
足足半個時辰之後,二人才終止了這場交談。
蕭鳳山看着秦思朝,“這些日子,秦公子就暫住在我府上吧。”
秦思朝對蕭鳳山的提議或者說要求似乎半點不意外,點了點頭,“我也正要調養身子,蕭大人不要心疼藥材和食材就行。”
蕭鳳山嗯了一聲,“走吧,我送你過去。”
當一切安頓好了,蕭鳳山和親衛走出那間暫時被列爲蕭家禁區的院子,坐在自己的書房中,怔怔出神。
“大人?怎麼了?”
親衛關切地問了一句。
蕭鳳山開口道:“持劍,你說我是不是老了?”
親衛連忙道:“大人正直年富力強之際,戰陣廝殺,我等皆不是對手,何出此言吶!”
蕭鳳山嘆了口氣,感慨道:“天下英雄何其多啊!”
今日先見了蘇炎炎,後見了秦思朝,皆爲驚豔一時之選。
他雖沒有見過夏景昀,但夏景昀能夠三番五次破壞秦思朝的計劃,最終將秦思朝鬥倒,想來比起秦思朝不會差到哪兒去。
一時之間,他的身邊多出了這麼多令人驚歎的年輕俊傑,讓他想起了自己那個意氣風發的時光之餘,又忍不住感慨起自己的年紀。
不過對於他這種人,這點小小感慨只是暫時的,很快就被他拋諸腦後,雄心和豪情重新充斥了他的心房。
英才輩出又如何?
當年我能壓下一代人,如今實力更強,閱歷更多,難道還做不到了?
想要圖謀我,就來試試吧!——
夏景昀現在還真有沒有去跟蕭鳳山試試的想法,他只是專心將他想出來的迂迴戰術完善並且付諸了實踐。
在縣衙待了一天,先是確認了葉家父女沒對自己撒謊,葉鳴鳳曾經的口碑如今的品行並無大錯,可堪一用;
同時也確認了漕幫眼下的局面還算穩定,葉家和龍長老在老老實實按照先前商議的內容進行着相關部署之後,夏景昀便將那個斷腿的遊俠兒扔在了縣衙之中,自己帶着護衛踏上了前往於家的路。
臨走之時,白雲邊穿着官袍站在門口,看着同樣穿着官袍的夏景昀,“就走了?不多留幾日?”
夏景昀白了他一眼,“留下來幹什麼?吃饅頭就鹹菜嗎?”
白雲邊道:“今天肯定不會了。”
“哦?”
白雲邊看了一眼他身上的緋色袍子,又看了看自己的綠色袍子,“我給你加個包子。”
“滾!”
夏景昀直接揮動馬鞭,“走了!”
陳富貴帶着六個護衛,再加上白雲邊特意挑選的十個縣中兵卒,策馬相隨,捲起煙塵,直衝出城。
白雲邊望着煙塵起了又落,即使見多了夏景昀創造奇蹟的經歷,心頭也忍不住有幾分擔憂,想要憑藉空口白話,拉於家入局,談何容易啊!
這一次,夏景昀沒有再隱跡潛行,而是直接打起欽差的旗號,一路狂奔。
打起旗號,蕭鳳山只要不想立刻造反,他們的安全反而都能得到一定的保障。
而事實也果如夏景昀所料,他們一行人沿途沒有遇上什麼阻攔,在兩個白晝的驅馳之後,幾乎沒怎麼下馬的狂奔之後,不僅讓那些沿途準備巴結的官員撲了個空,也直接來到了淮安郡旁邊的宿州郡,於家莊子的外圍。
人跟人是不同的,莊子和莊子也是不同的。
與其說於家這是莊子,倒不如說是一片與北地如白壤州這些地方差不多的塢堡。
大小塢堡連綿,既是於家實力的象徵,也是於家能夠躲過上一次兵禍的原因。
而塢堡最前方那十幾個牌坊,則是於家文人世家厚重底蘊的具現。
夜色黃昏中,一個護衛上前通報了情況。
很快便從於家塢堡之中陸續涌出了一大幫人。
而後,幾個明顯衣着打扮和周圍人不同的男子攙扶着一個拄杖老人走了出來。
夏景昀連忙下馬迎了上去。
走到夏景昀跟前,那老者連帶着身邊的中年男子、年輕人以及懷中幼童,齊齊下拜。
“於家嫡傳四代,拜見欽差大人!”
夏景昀一個箭步上前,將對方扶起,溫聲笑道:“老太爺無需多禮,在下今日前來,並非欽差巡視,實爲訪友而來。打起旗號,不過是爲了避免沿途滋擾而已。”
老人一愣,“訪友?”
夏景昀笑望着人羣中的一個年輕人,“丹秋兄,兩月不見,似乎更清減了些?”
於道行從人羣中走出,朝着夏景昀行了一禮,同樣有些開心地笑着道:“高陽兄風采更勝往昔,在下亦爲你高興。”
說完於道行向目瞪口呆的於家衆人解釋道:“當日在中京,孩兒會試不中,正是萬念俱灰之際,是高陽兄出言鼓勵,而那一首名篇將進酒中的丹秋生,便是孩兒。孩兒也正因爲高陽兄的話,重振了信心,才能繼續堅持苦讀不綴。”
衆人一臉震驚,那老者大喜道:“如此夏大人更是我於家恩人,還請入塢堡,奉茶敘話!”
夏景昀頷首,和衆人一道走了進去。
走在路上,他的信心更足了些。
於家果然是謙謙君子,若是換了旁人,有那番際遇早就宣揚得四方皆知了,但於道行卻並未引以爲傲,深知這並非是他自己的本事,只專注於刻苦攻讀,就連親近族人都不知道,足見其品行。
這樣的人,這樣的門風。
夏景昀的腦子裡忽地閃過一句話:君子可欺之以方,難罔以非其道。
因此,他忍不住鄙夷了一番自己的靈魂。
在迎客廳中就坐,夏景昀和於家衆人介紹認識,一番客套之後,於家的家主,也就是那位老者主動開口道:“文彥和丹秋留下,你們其餘人都下去吧,老夫與夏大人說點事情。”
文彥和丹秋,就是他的嫡子於宗固和嫡孫於道行,可以說是於家傳承的第一序列。
待得衆人都離開,於家家主主動道:“夏大人,你遠道而來,絕非訪友這麼簡單,你於我於家有恩,有何指教還望明言。”
原本在這樣的博弈中,於家完全可以吊着夏景昀,讓他憋不住了自己開口,從而佔據談判的上風,但或許是因爲於道行的事,也或許是因爲於家老家主真的就是這般的敦厚長者,竟主動給了夏景昀臺階,讓夏景昀心頭不由都有幾分感動。
在某一瞬間甚至想着把於家牽扯進來對不對。
但旋即他又重新堅定了念頭,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龍首州真的亂了,於家又豈可獨善其身,自己這麼做也是爲了他們好,更何況也只是陳說利害,讓他們自由選擇而已。
於是,他笑了笑,“晚輩這點心思的確瞞不過老家主,老家主可知道葉家?”
“葉家雄踞兩淮,漕幫幫衆數萬,老夫豈會不知。”
“葉家家主有個嫡子,名叫葉鳴鳳,兩年前曾來於家書院拜師,但並未成功。”
於老家主看着夏景昀,微有幾分疑惑。
夏景昀道:“當年之事,是有幾個對葉家之崛起心懷怨憤的世家子,對其蓄意羞辱,以至於其心境大崩,一蹶不振。在下今日前來,是想請於家給他一個機會,試試其才學,若可以便將其收入門下。”
於道行的父親於宗固欲言又止,礙於禮法,最終沒有開口。
於老家主開口道:“文彥,你是未來的家主,這於家是要交給你的,此事你有何看法?”
於宗固想了想,朝着夏景昀行了一禮,然後道:“夏大人,若只是讓於家收個徒兒,就憑你幫我兒的重振心志的情誼,於家自無不允之理。但此事既然值得你這麼大老遠跑一趟,其中關竅,還望明言。”
夏景昀心頭暗道,終於見着個有本事的二代了。
“前些日子,漕幫三長老之子遇害,賊人栽贓給這位葉公子,欲以此離間葉家與三長老,爭奪漕幫大權,這其中隱隱有州中其餘重要勢力的身影。我幫葉家暫時穩住了漕幫大局,葉家原本是希望讓我收其子爲徒,但我覺得,於家纔是更好的選擇。”
於宗固面色不見喜怒,平靜道:“既然各方爭鬥,此事已是一灘渾水,於家本可置身事外,爲何要主動進入這個亂局?”
“這就是我要主動走這一趟的理由。”
夏景昀站起身來,彷彿蓄力完畢一般,開始將心頭早已籌備好的說法和盤托出。
“我這般建議,原因有二。”
“其一,我雖不知當年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我觀丹秋兄之品行,以及於家上下的行止,我相信於家的家風和傳承,不說舉家上下都是謙謙君子,但至少家風淳良,當得起讀書人的風骨。所以,當年之事,於家並非是直接的出手方,對於這位葉公子並無仇怨。既然如此,一個虛心向學,視拜入於家書院爲人生目標的向學之人,於家有什麼理由要去拒絕呢?”
“其二,如今的天下,匪亂四起,朝堂之中,亦是積重難返,軍神大人以一己之力鎮壓了數十年的天下,已經再度處在動亂的邊緣。這樣的局面,對一些野心家來說,是他們想看到的,是他們夢寐以求的,但是對於於家這樣,以出仕作官爲出路的家族,天下動亂是你們最不希望看到的。”
“因爲,這意味着你們出路的暫時斷絕,更意味着你們這樣一個文人世家,又要在刀兵爲上的亂世中渡一次劫。誠然待天下重新安定下來,不論是何種局面,還是需要人來做官,於家子弟也還有機會。但是,於家就能保證能熬過這一劫嗎?被兵匪屠戮,亡於亂世的世家大族還少了嗎?”
“但是,坐擁數萬幫衆的漕幫,卻可以爲於家提供一柄保護傘,讓於家的風險降低一大截。亂世之中,有什麼比武力更重要的呢?又還有什麼途徑是於家可以更好擁有的呢?有些東西,你可以用不上,但你不能沒有。”
“如果漕幫幫主的兒子,拜在了於家門下,此事對於於家壞處幾乎沒有,而好處卻是顯而易見,於家又有什麼可猶豫的呢?”
“難不成於家真的認爲,龍首州亂起來了,那些吃人的勢力會放着於家這麼大一塊肥肉不吃嗎?”
夏景昀的聲音在寬大的堂中迴盪,無形的漣漪在於家三代人的眉頭化作深深的皺紋。
週末愉快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