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寧綰說道,“昨天的事情我有證據證明自己清白的。”
“這事兒不用你管!”寧國公對寧綰一吼,說,“受了傷,寧可在外面偷偷摸摸療傷也不回家,我倒是沒想到你有這麼大的膽子。”
又對門口站着的白露道,“你是木頭麼,還不趕緊帶大小姐進去查看傷口!”
白露被吼得一愣,還是鬼算子扶着寧綰往回走了,才手忙腳亂的從鬼算子手裡接過寧綰,邁步進去大門。
“別以爲寧家大小姐出去四年就是被拋棄了,根本不是這麼回事,誰允許你們以訛傳訛的!
“我告訴你們,寧綰是寧國公府的大小姐,這是不爭的事實,誰要是以爲她好欺負,我就仗勢欺人了誰又能怎麼着!
“傷了我孫女兒的手,傷了我孫女兒的臉,拿十個沈府大小姐都賠不了!
“我還沒來得及興師問罪,你們倒是先倒打一耙了!誰給你們的膽子!”
寧國公的聲音被甩到身後,遠遠的,卻是一字不漏的傳入寧綰耳中。
也許,她的祖父對她,還是有那麼丁點感情的。
可是,就在幾天前,她的祖父也想過毀了她。
感情與無情,各佔一半,終歸是沒有親情可言的。
寧綰自嘲的彎了彎嘴角,得不到的東西,她再也,再也不會奢望了。
鬼算子突然說道,“綰丫頭,我治好了甯越的胳膊。”
寧綰笑着點頭,“師父,我知道的。”
她知道的,要不是師父給甯越治胳膊,鄭氏母女,還有寧國公中的女眷,都該一窩蜂去大門口看她笑話的。
“師父出手,應該治好了吧?”她問。
“綰丫頭……”鬼算子覺得有些對不住寧綰,可是話到嘴邊,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知道甯越不是好人,知道甯越對寧綰存了殺心,也知道寧綰和甯越成了死對頭。
他知道,作爲寧綰的師父,他應該幫着寧綰,讓寧綰成爲一個徹徹底底的廢人。
可是他不能。
要是他不幫甯越治好胳膊,寧國公對寧綰就會有嫌隙。
如果連寧國公的維護都失去了的話,寧綰在京城,是活不下去的。
他沒辦法像唐煜一樣不管不顧維護寧綰。再說了,在京城,他沒有能力護寧綰。
他能做的,就是爲寧綰找一個仰仗。
“我都懂的,師父。”寧綰把手絹塞回白露手裡,手握着鬼算子的手,“師父,我信你的,我信你是爲我好,我信你這麼爲難都是爲了讓我好過一點。”
所以,你也要信我。
信我可以保護好自己。
信我可以把那些想要害我的人都推進地獄裡。
我相信你,所以你也要相信我。
朝夕相處四年的師徒,不用多說,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明白了,就不用多說了。
通往薔薇院的那條小道上,寧芙哭着,跌跌撞撞的跑過來。
“大姐姐!怎麼就受傷了!”她哭道。
“不礙事的。”寧綰回答。
臉上的傷疤雖不在流血了,可上頭全是未乾的血跡,不會有人懷疑這傷疤是假的。
寧芙一看見寧綰的臉就哭了,看見寧綰纏滿輕紗的手,哭得更厲害了。
寧芙之後走過來的,是如意公主。
還是那麼冷冷清清的樣子,說話的語氣卻是柔和了許多,她道,
“先回去院子裡吧,有鬼神醫在,會好的。”
一行人回了薔薇院。
鬼算子也只是裝模作樣的爲寧綰處理了一下傷口,抹了些許藥粉,便沒有下一步動作了。
“鬼神醫?就這麼就好了嗎?”寧芙抽噎着問道。
“這傷疤……”鬼算子看了一眼寧綰,無奈的搖搖頭,道,“我是治不了的。”
治不了?
治不了!
寧芙震驚得忘記了哭,如意公主震驚得瞪大眼睛。
這世上還有鬼算子治不好的愛你麼?
要是鬼算子都治不了,誰還能治得了。
難道要寧綰一輩子頂着這麼個傷疤,一輩子這樣面目猙獰下去嗎?
“鬼師父,您一定要救救小姐,小姐這個樣子,可如何是好呀?”白露哭着,拿帕子擦着眼角。
“鬼神醫,您一定要救救大姐姐!”寧芙道。
整個屋子裡沉悶得讓人喘不了氣。
寧綰笑了起來,她道,“這又不是病,師父如何治得了?你們放心,師父治不了,會有人爲我治的,若是那人也治不好,那便是命。”
“是……”如意公主頓了一頓,“顏神醫?”
洛城傳來的傳聞,顏神醫將第一醜女如花變成了美人兒。
京城裡的傳聞,顏神醫和寧綰是好朋友。
寧綰的一句話,對顏神醫的信任,既表明了顏神醫的醫術,又表明了她和顏神醫的關係。
所有的傳聞,都是真的!
“我昨兒中毒了……”寧綰苦澀的笑,“徹夜不歸,撿回了一條命。沒想到今天早上回來,命還在,又傷了臉。要是一直這樣下去,顏神醫也許就會和我斷了來往了。”
原來昨夜是和顏神醫待在一處嗎?
寧芙和如意公主稍稍放心,可一想到寧綰和顏神醫待在一處是因爲寧綰中了毒,她們便又不放心了。
得是多麼嚴重的情況,纔會讓顏神醫連夜救治,得是多麼嚴重的情況,寧綰纔會一身狼狽?
伯公府的事情,分明是有隱情的,至少,一定不會像李氏說的那樣!
“那就別耽擱了,快去找顏神醫吧。”鬼算子起身,說,“我也得走了。”
寧綰也起身。
寧芙和白露一左一右扶着寧綰。
如意公主也站起了身。
“鳩尾山一切都好,人也好,物也好,只要綰丫頭好,鳩尾山就好。”鬼算子說。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那模樣,哪有半分的留戀。
寧綰卻莫名紅了眼眶。
千里迢迢趕過來,就是爲了給她找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這樣的情分,又豈是幾分留戀可以相比的?
她道,“我累了。”
如意公主見狀,知道不便多待,叮囑幾句,把寧芙叫着走了。
屋子裡一下子空了,寧綰坐到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很久了才問,“蒹葭呢?她那裡怎麼樣了?”
白露仔細觀察着寧綰的情緒,見寧綰平靜着,愈發輕聲的說,
“那杯果酒保住了的,聽說鬼神醫在國公府,直接送到了鬼神醫跟前,國公爺也在。國公爺讓元武領着蒹葭和陳嬤嬤一塊兒去了伯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