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開口就說這樣的話!”李洹站到寧綰旁邊,食指挑起寧綰的下巴,冷着臉問,“你現在已經到了分不清局勢的地步了嗎?阮負和我,誰幫你更好,你不曉得嗎?你要利用阮負,還得花心思去取得他的信任,得想方設法的讓他站在你這邊,絕無背叛的可能,那得是多難,可是思官,我不會。我是心甘情願的幫你,我是一心一意的想要幫你。除了你嫁給旁人,和旁人親近,其他的事,我都按照你的想法來,你收起對我的厭惡和防備,正眼看看我,信一回我說的話。你說,好不好?”
道理是這樣的沒錯。李洹和阮負相比,安全可靠得多。
可是在長陵國,身爲局外人的李洹怎麼可能比得過阮負。
再說了,還有一個韓長雪橫在中間,就算不考慮阮負,也得考慮韓長雪,寧綰可以不要阮負,卻是非要韓長雪的幫忙不可的。
韓長雪麼,說了要李洹的。
寧綰甚至想答應了李洹的要求,討了李洹的歡心以後,讓李洹配合她在韓長雪的面前演戲,讓韓長雪竭盡全力的幫助她。
可她不敢說,李洹是什麼性子,怎麼能容她隨意干涉他的私事,還是幫他找女人這樣的私事。
根本就沒得商量!
寧綰也不敢抱有希望,她扯開李洹的手,說,“希望允王爺可以成全。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只要允王爺願意,我們可以做好朋友,毫無芥蒂的好朋友。”
“我不缺朋友,我也沒有重情重義到千里迢迢趕來幫襯一個朋友的地步。”李洹想也不想就否決了寧綰的提議,但他也沒有傻到將寧綰的後路堵死,他說,“我願意退讓,可以不逼迫你什麼,像是你的朋友一般,幫助你,守護你,不給你施加壓力。但是思官,我可以成爲你的朋友,卻不能只是你的朋友,你懂我的,我只是不想你離別的男人太近。”
可以不步步緊逼,可以不死死糾纏,甚至可以退讓到朋友的位置,不逼迫她,不干涉她,只要她不嫁給別人,李洹這裡就不會給她增加麻煩。
寧綰被說得心動,她知道,李洹一言九鼎,說出來的話,一定會做到的。
尤其是,李洹還說了,“我們之前成親,是我患得患失,想要將你拴在身邊,放在眼前,一時心急,用錯了辦法,藉着你對如玉的喜歡,欺騙了你,讓你心裡面有了隔閡。這是我的過錯,我承認我錯了,成親之後,我在想辦法彌補……我對你好,你不願意,我就給了你休書,我想,只要你心裡痛快一點,就算回到原點也沒有關係。如果……如果你始終都不喜歡我,直到最後都不願意愛我,那麼我就放開手,絕對不強求你。只是思官,我那麼膽戰心驚的做出這個決定,好不容易纔說服了自己解了束縛你的枷鎖,看在我這麼誠心誠意的份兒上,你好歹也給我一個機會。”
他不知道最後的結局是什麼,可是他沒辦法做最壞的準備,他需要時間,需要時間來打開寧綰的心扉,讓寧綰願意相信他。
寧綰聽明白了,不管是讓李洹放手還是讓她交心,都需要她給李洹時間。
能將兩人之間的關係徹底的理清楚,這也是她需要的。
“這個我答應。只不過……”寧綰猶豫了一下才把始終不敢說出口的話說了出來,“我需要韓長雪的幫助。”
李洹好像猜到了寧綰會說這樣的話,但他還是意外寧綰會說出,他明知故問,“那你想要我做什麼?”
“韓長雪喜歡王爺……”不知爲何,兩人獨處的時候說出這樣的話,總感覺怪怪的,寧綰覺得是硬着頭皮在往下說,“只要王爺願意,對付韓長雪還是可以的。王爺想要我給足夠的時間讓我看清我們之間的關係,我也想給王爺時間,讓王爺也看看,說不定王爺也不是非我不可的……我們彼此都看一看,究竟合不合適……”
寧綰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了,她生怕李洹一個不樂意,連之前的退讓都要收回。
可李洹竟然同意了,只是不是白白同意的,他也有要求。
“你陪我住在這宅子裡。”李洹態度誠懇的說,“白天時候你不來也沒有關係,可是夜裡你一定要和我待在一處。若你不放心,我會像我們剛成親那樣,在房裡安置兩牀,但是你要我待在一處,一定要和我待在一處。若你答應我,我也答應你。”
“這怎麼可以?”寧綰搖頭,“允王爺來了長陵國,盯着你的人肯定不止韓瑜一個,我若時常出入這宅子,韓長雪也會曉得的。”
“那就去你的宅子,你若不願意過來,就換我過去,若你還是擔心被人察覺,那我夜半了再去找你。”
這是李洹能做的最大的讓步了。
寧綰要是再拒絕,那麼就是沒得商量了。
能安撫了李洹,又能應付了韓長雪,這是一舉兩得的事情,沒有比這個還好的事情了。寧綰也曉得錯過了這個村,就不會再有這個店了。
“好,只要王爺配合我,我也會配合王爺的。”寧綰也點了頭。
兩人不是第一次這樣彼此商議着算計,但這絕對是他們最認真的一次商議。
只是可惜,阮負那條線,也許就保不住了。
寧綰起身,“如此說定,我便走了,王爺舟車勞頓,好好休息。”
在李洹的注視下出去院子,直接回去了宅子。
阮負還沒有回去,就蹲在院子裡,抱着只貓兒逗弄。
寧綰看清楚了,那隻貓兒是寶官,被阮負抱在懷裡,軟綿綿的,一見到寧綰就來了精神,一爪子抓在阮負的手上,一下子跳到了寧綰懷裡。
“喲,連貓兒也曉得主人麼。”阮負嘖嘖兩聲,將手撐在腿上,笨拙的站起了身子。
寧綰抱着寶官,寶官在她懷裡蹭來蹭去,爪子撓撓這兒又撓撓那兒,像是許久不見寧綰,在表達思念一樣。
寧綰摸摸寶官的毛,看着阮負說,“有一件事,或許要與子輸說清楚了。”
“得,別說了。”阮負擺手,示意寧綰不用再說了,他說,“還沒看見允王爺我便知道這親事成不了,看了允王爺之後,更是知道這門親事成不了。阿綰綰也不用跟我解釋什麼,我們都是聰明人,自然是哪個辦法好,就用哪個辦法……好了好了。我實話說吧,我試了,我是真的打不過允王爺,也沒有把握能算計得過允王爺,所以,爲了小命着想,我還是不要和允王爺爭了。就算你不先開口,我也要說的。親事就作罷吧,不過,要是阿綰綰將來反悔了,我保準不會嫌棄阿綰綰的。”
寧綰抿脣輕笑,“子輸喜歡的女子真是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得子輸這樣子喜歡,怎麼能讓子輸同我不清不楚呢?”
阮負走上前,笑着摸了摸寶官的毛。
說,“我喜歡這隻貓,叫寶官是吧,阿綰綰送給我吧。”
寧綰挑眉。
搞了半天,阮負也是個記仇的,被李洹傷了,懷恨在心,知道李洹看重寶官,就要將寶官拿了去。
“看什麼,我捱了多少劍,雖然命還在,到底是痛的,我拿他一隻貓兒怎麼了?”阮負不由分說把寶官奪了抱在懷裡,說,“你該謝謝我,你真的是遇到好人了,被你們這樣欺負都沒有反水,還願意幫你。”
寧綰當時只是猜測阮負接下來會做的事,但不敢確定,沒想到又讓她猜着了,阮負去找了韓瑜,揚言絕對不會娶寧綰,在御書房外邊跪了兩天兩夜,韓瑜怒不可遏,賞了阮負一頓保着,哪隻一頓板子沒有讓阮負“迷途知返”,反而讓阮升也跟着在御書房門口跪了一天一夜。
阮升一跪,朝中的臣子也跟着跪,韓瑜無計可施,發了一通脾氣後,鬆了口。
寧綰和阮負的事情是落下了,韓雲霏卻是沒有這麼好的運氣,被太監折辱的事情傳出去,天下人都要笑話了,誰還敢娶她。要麼順着韓瑜給的臺階,說是嫁給楊覽會幸福。自欺欺人的過活,要麼就是像寧綰說的那樣,以死明志,堅決不同意嫁給楊覽。
但韓瑜在決定保住楊覽的那一刻就爲韓雲霏做了決定了。
他們只得如了寧綰的意,讓韓雲霏嫁給楊覽,卻沒有昭告天下,藉着韓霖的喪事,一切從簡,讓兩人在公主府成親拜堂。
韓雲霏嫁給了太監楊覽的事一出,那夜宴會上寧綰和韓雲霏說的話也被傳了出去,知情人都在背後議論寧綰,說這位還未正名的公主殿下手段狠辣,是個得罪不起的小人。
一時之間,寧綰的名聲便不好了,只是如此一來,寧綰的名氣也傳出去了,即便沒有那塊玉佩,長陵國的人也確定了她就是韓瑤公主的女兒。
寧綰差的,只是一個稱號。
韓霖下葬過後,韓瑜尋了寧綰說話,說是,“阿綰,就算人人都曉得了你是阿瑤的女兒,列祖列宗面前,也是少不得規矩的,還是那句話,得有了玉佩,姨母纔可以讓你堂堂正正的在長陵國走動。”
“多謝姨母惦念,姨母處處爲阿綰着想,阿綰本該將玉佩儘早奉上的。”寧綰一本正經的胡謅,“只是早有大師算過,說父親母親死於意外,魂魄有禮在外,沒個定準,不能草草了事。大師說了的,在今年立秋之前,絕對不能讓玉佩出現,否則父親母親泉下將不得安寧。”
韓瑜還在試探玉佩的下落,可見韓瑜並不清楚玉佩在李南的手裡。
既然如此,寧綰自然也要想了辦法混淆視聽,讓韓瑜摸不準玉佩的去向。
寧綰想,她得找了機會,儘快將玉佩找回來,弄清楚玉佩裡面的秘密,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寧綰從宮裡出去,回去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李南寫了封書信,在信裡,她也是胡謅了一通,大概意思是自從將貼身的玉佩給了李南後,她身子三天兩頭就不爽快,讓李南將玉佩還回來。並讓人送去許多稀奇玩意兒,算是給李南賠禮道歉。
剛把這件事打點好,韓長雪就來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調理,韓長雪的面容好了許多,那些猙獰的傷疤已經淡了許多,但要全好,也要一些時間。
韓長雪笑着說,“你總是用藥水給我擦拭傷口,從沒有在我的跟前表現出顏神醫的手藝,真不知道,你是顏神醫,還是不是顏神醫。”
“我是不是顏神醫,單是這麼一說,肯定沒有人信的。”寧綰也笑着說,“就像公主殿下時常來我這兒,旁人又怎麼會知道公主殿下是過來處理臉上傷疤的,還是來和阿綰圖謀事情的?”
韓長雪笑。
寧綰腦子轉得快,她也不是第一次見識。
寧綰呢,她是在揣測韓瑜放任韓長雪接近的理由,可她不懷疑韓長雪接近她的目的。只要彼此可以利用,各取所需,這就是最好的盟友。
她找了藥水遞給韓長雪,叮囑了用法。
韓長雪道了謝,卻是說,“我去允王爺處,連連去了好幾天,連允王爺的面兒都沒見上,不知道是不是如父皇說的那樣,允王爺的心裡面只裝了阿綰,再不願意接受旁人。”
“皇室的人,誰會想着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換了是我,我也自當左擁右抱,哪裡會在一個女人身上浪費了全部的心思精力。”寧綰輕笑,脣邊綻開一個好看的笑容,“避而不見,不過是允王爺的性子使然,只要公主殿下用心,哪有不成功的道理?”
“但我還是想不明白。”韓長雪輕輕捏一捏寧綰吹彈可破的臉頰,“宣國殺了長陵國儲君,允王爺招搖的將屍體送回來就罷了,爲何還要久久留在長陵國?”
韓瑜表面對李洹客氣,心裡面可是想着要將李洹碎屍萬段的。李洹不走,可是拿自己的性命陪着韓瑜玩耍,就不怕有來無回嗎?
寧綰回答,“宣國局勢尚未穩定,跟長陵國關係如何也是未知之數,允王爺留下,自然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