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悅地擡頭,朝着聲源的方向挑眉,看到一個穿着紫色袍子的中年男子,正捋着鬍鬚,一臉趾高氣昂的目光,朝着這邊冷冷的張望。
那個陰沉的聲音,想必是他從那個扁平的嘴裡發出來的。
“他是誰?”蘇瞳拉了拉軒轅皓的衣服,小聲地開口問了一句——朝廷中的大臣,她認識的不少!畢竟她以前在宮裡沒有少進出過!
但是眼前這位,還真是沒見過!
要不然,就衝着他那張扁平嘴巴,她也沒道理不記得他啊?
“宰相子清遠。”軒轅皓同樣小聲解釋給她聽,看着一步步靠近的子清遠,嘴角漸漸揚起一抹官場上的老成微笑,虛僞地逢迎,“宰相大人說笑了,只是晚宴尚未開始,本王和王妃先聊聊天罷了。”
這個人是朝廷中新起來的老狐狸,其野心和手段不容小覷,所以在沒有必勝的把握之前,還是和他禮貌相待,打着官場上的哈哈比較好。
“是麼?”子清遠不屑地冷哼,銳利的眼神掃過面前的兩人,氣勢到更像是個王爺。他頓了頓,才慢悠悠地開口,“王爺和王妃真是深居府邸的人,連外面發生什麼事,也不知道了?”
蘇瞳不悅地撇了撇嘴,自顧自地倒茶喝水,將他陰陽怪氣的話全部自動忽略在腦後,連看他一眼都覺得費事——她甚至懶得反問他一句:外面的什麼事,難道非得要他們都知道麼?他們是當王爺王妃的,還是當京城八卦記者的?
“不知宰相大人說的是哪一件?”軒轅皓也佯裝不知,不卑不亢地宰相聊了起來,說着冠冕堂皇的話,每一句都是暗藏殺機。
“哼,能有哪一件!”宰相氣得拍了桌子,發出一聲不雅的巨響。
他的掌力震飛了盤子裡的一顆葡萄,拋出來一段距離,正好被蘇瞳抓住,閒適地往嘴裡一塞,和宰相的焦躁形成鮮明的對比。
“今天小女嫁入宮中的途中,遇到了刺客!”看着面前兩個,呃,吊兒郎當的人,宰相咬着牙,終於從牙縫中蹦出這幾個字。
他恨恨地說完整句話,然後看着面前的兩人,等待着他們的反應。但是顯然,他沒有從他們的反應中找到任何的存在感——軒轅皓依舊面帶微笑,保持着在人前謙和有禮的模樣;而蘇瞳大概是剛剛那顆葡萄吃上了癮,專心致志地在盤子裡挑葡萄……
“她遇到了刺客!”宰相終於來火了,朝野之中,誰敢不給他點面子?
眼前這兩個剛回京城的人,真是不識好歹!
“然後呢?”蘇瞳看着他漲成紫紅色的憤怒臉頰,終於啃着一顆葡萄,像聽說書一樣,涼涼地問出一句,等着他的下文。
“幸虧御林軍人馬衆多,而刺客似乎抓錯了人,小女才得以安然進宮。”宰相的鼻子裡哼哼着,嘴裡不悅地將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件件隸屬出來。
這場婚禮,有這麼多不滿意的地方,皇上也應該給他的第一個皇妃一點補償吧?
“恩,確實挺驚險的。”蘇瞳點了點頭,已有所指地附和——確實很驚險!因爲那幫此刻抓的人是她!要不是她反應快一點,恐怕現在王府中都已經搭好她的靈堂了……
“今天這種日子,居然會出現刺客,一定是……”
“刺客又不挑日子,宰相大人不要多想了,好在人沒事。以後在皇宮,刺客肯定沒那麼容易進來。”軒轅皓淺笑着打斷他的話,明着是在安慰他,其實是想讓他趕緊閉嘴,省得他提出各種要求,“宰相大人還是趕緊入席吧,皇上很快也會來了。”
蘇瞳附和着點點頭,將吐出來的葡萄皮堆成一個小山,覺得這個垃圾山都比宰相可愛多了……
軒轅瑾很快過來了,穿着一身大紅喜服,上面繡着霸氣的龍紋圖案,只是整個人略顯清瘦,看起來甚至多了幾分病態。
皇帝一入席,晚宴纔算真正開始。
觥籌交錯間,人人臉上都是喜慶的笑靨,在場識相的人,知道軒轅瑾娶子茜是迫於無奈,也就識相得沒有敬多少酒;而不識相的,比如宰相,還在唧唧歪歪着今天女兒遭刺客的事情,明着暗着向軒轅瑾討要着封賞。
對內,這種封賞只是因爲子茜路上受了驚,給她壓驚的;但是對外,若是一個新皇妃在新婚之夜,就得到這樣的殊榮,就代表皇帝,對這個女人多麼寵愛!
自然,宰相在整個王朝的地位,也會突飛猛進地增長!
軒轅瑾自然不會如了他的意,兩個人在飯桌上鬥智鬥勇!兩個男性之間,冷嘲熱諷的鬥爭,讓蘇瞳歪着脖子,靜靜地在一邊看着。
她覺得有些無聊,側頭看向軒轅皓,卻發現他正看得津津有味。
果然不是一個品位的!
蘇瞳無奈地搖了搖頭,正打算埋頭繼續吃東西解悶,卻聽到軒轅皓淡淡地呢喃:“我甚至懷疑,這場刺殺,本來就是宰相策劃的!”
女兒差點在路上被人殺了,他不急着想要見見女兒,卻在這裡談補償,難道不令人覺得奇怪嗎?
“有道理!”蘇瞳眼睛一亮,興奮得用手肘捅了捅軒轅皓的胸膛,“真不知道那個子茜心裡是怎麼想的……”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不禁一停:子茜心裡是怎麼想的?她直接問問她就好啦!
這個時代的女子都很好說話,她找那個子茜聊兩句,也不算過吧?
“蘇瞳!”腰上環上一條手臂,軒轅皓知道她的意圖,於是摟緊了她,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一臉疲憊,“別去胡鬧!”
好歹也是皇帝的大婚,他可不想看着蘇瞳將軒轅瑾的婚禮弄成一片廢墟!
“我就去!”蘇瞳胡亂地一拳打在軒轅皓的胸膛上,趁着他還沒有追上來,提起裙襬就朝着後宮的方向走去……
就當她去看看新娘子,也沒什麼不對的呀!
只是,當她看到新房和新娘時,不由再度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