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之禮從古流傳至今,大致分爲三類,祭天神,祭地祗,祭人鬼。又因各地風俗數千年來,涌現出各種形式的祭祀。起初只是活祭和牲祭,只爲敬神拜祖。之後更是出現過恐怖殘忍的活人祭。
“鬼祭”就是從中分離出的一種祭祀之法。聽過的人很少,知道祭祀過程的人就更加罕見了,就算是如今驅鬼人一行中,懂得鬼祭的人也是屈指可數。皆是一些前輩老古董。梅大師正是其中一人。只是他不曾傳授“鬼祭”給李龍和武鍾毅二人。這種祭祀大違人和,失陰陽之德,用者大多不得好死。
武鍾毅也只是懷疑,畢竟從當時的情況來分析,女鬼的舉動很像是在用自身在經行某種祭祀。也是因爲想到這點,他才抱着張雨佳急忙逃出了那處詭異恐怖的異度空間,如果真的是鬼祭,他可就不敢保證能帶着張雨佳安全的走出那片空間。
有關鬼祭的猜測讓李龍深深的皺起了眉頭。“麻煩了”他喃喃低語,坐倒在桌旁的椅子上,籠着手,雙眼有些出神的望着門外。
客廳裡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要不然.........”良久,回過神來的李龍試探的問了句武鍾毅;“打電話問問師傅吧?”
話剛剛說出來李龍有些後悔了,師弟武鍾毅的性格他又怎麼不瞭解,當年的那件事一直橫在他的心口。雖然武鍾毅答應了他,等這件事結束和他回去一趟,但是現在卻要讓他提前打電話去請教師傅問題。以他的脾性想必是不會答應的。
武鍾毅呆了半晌,卻在李龍驚訝的目光中輕輕點頭。算是同意了他的辦法。
他心中確實是非常不願意聯繫梅大師的,當年女友慘死。他施展驅鬼術殺人後,帶着女友的魂魄找上了梅大師。希望他幫忙超度輪迴,他不願見到女友沉淪到枉死地獄,不斷重複的自殺。
梅大師拒絕了,並且趕走了他們。從走出梅大師家門那一刻,來自同行的追殺就已經開始展開了。就這樣他帶着女友的魂魄浪跡各地,期間他遭受到十多次阻殺,每次逃脫之後都是全身傷痕,其中有三次他出手殺掉了對方。
死掉的三人裡面有位高人弟子,那是和梅大師一個輩分的前輩。徒弟的死惹怒了他,這位年紀近七十的前輩親自出手。在一個天氣陰沉細雨迷濛的日子裡,被同行尊稱王師的前輩,截住了逃亡二年多的武鍾毅。
王師很謹慎,帶上了他馴養的鬼獸。武鍾毅能逃過這麼多次阻殺,並且能殺死他最得意的徒弟,可見他的實力手段如何高明。這一戰具體的經過沒有人知道,王師吐血而歸閉門謝客,只稱武鍾毅已死。一些驅鬼人找到他們大戰的地點。卻已經沒有了任何痕跡,只是空氣中殘留的濃厚陰氣,都快要將這裡變成鬼蜮一般。
拿着手機按下熟悉的號碼,將手機送到耳邊,聽者彩鈴聲武鍾毅的眼神開始飄忽。
他和王師大戰之後只是身受重傷,他被王師打落一處懸崖。危機關頭是他的背後靈捨身相救,落地的剎那看着消散的背後靈,精疲力歇的武鍾毅終究還是昏迷了過去。
再醒來時,他已經身處異地。在那裡見到了墨靈,並且達成了一份協議。
“喂.哪位?”
手機裡傳來熟悉的蒼老聲音,有些低沉。武鍾毅閉上眼,腦中不自覺的浮現出,一位皮膚白皙的蒼髮老者,趟坐在太師椅上接聽手機的樣子。
“我.......”武鍾毅有些迷茫,三十多年後再次和梅大師聯繫,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李龍曾和他解釋過那日梅大師趕走他的原因,正是因爲得知有數位驅鬼人已經前來他的住處圍堵武鍾毅。身爲僅存的幾位德高望重的前輩之一,他不願出手擒拿武鍾毅就可以看出是如何的態度。
只是人有力窮時,驅鬼屠戮兩家人的滔天禍事,就算是他也沒有辦法在繼續護短了。
“我還好.....在李哥這裡。”回答着老人的問題,從老人的語氣中可以聽出來,他主動打過去電話,讓老人很開心。一旁的李龍轉過頭,他的眼睛有些發紅,三十年了,梅大師自從那日趕走武鍾毅後,已經整整三十年沒有這麼開心過。
“有些事想要請教你。”聊了半響,武鍾毅收拾了心情。現在不是說瑣事的時候,他將張雨佳遇到的事以及自己的猜測都說給了梅大師。
這一通電話足足有一個多小時,掛了手機他臉色輕鬆了許多。這一次的通話不但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解開了師徒兩三十多年的心結。
李龍心中噓唏不已,他很清楚若不是爲了張雨佳,這個倔強的師弟還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才肯打出這通電話。揉了揉有些酸脹的眼睛,李龍開口問;“師傅怎麼說?”
“應該不是真正的鬼祭。”伸手拖住下巴,武鍾毅的眼神逐漸凌厲起來,“那幕後之人可能只掌握了一些鬼祭的手段,事情沒有我們想的那麼糟糕。”
“呼.......這就好。”鬼祭的厲害李龍自然清楚,但凡這種違天損陰德的手段變化出來的東西,都會是極其兇猛殘忍的。到時候就不僅僅只是張雨佳有事了,怕是整個盧縣都要不得安寧的。
“當先要弄清楚的就那是女鬼爲什麼要纏上雨佳。”武鍾毅的手指在下巴上來回磨蹭,雙目微眯眼中精光閃現。“或許有什麼地方被忽視了。”
兩人又談了會,最後還是決定等張雨佳醒來後,在詳細詢問她一些細節。
李龍去找他的兩名弟子了,他的名聲如今在這一帶被傳的很出神。自然就會有許多人找上門來。他外出的時間裡,都是他的兩個徒弟在照看着道觀,現在好不容易有點時間,正好去看看他兩個徒弟是否已經能夠能獨當一面。
武鍾毅回到了張雨佳熟睡的房間,靠着椅子坐下來沒多久,就感覺一陣陣眩暈感襲來,從晚上七點開始,他撞了車又強進強出異度空間。現在放鬆下來整個人都沒了力氣,斜靠在椅子上就這樣迷糊的睡着了。
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當他醒來後看向牀時,張雨佳依然還在熟睡,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扭了扭脖子。走到牀前,望着提心吊膽一個多月的憔悴臉頰,這張面孔曾經是那麼的熟悉親密。想要伸手撫摸又怕驚醒她。
武鍾毅提醒着自己,張雨佳已經沒有了上一世的記憶。而且她前世的身份萬萬是不能暴露的。
走出房外輕輕關上屋門,在這裡他不擔心會有鬼物來騷擾雨佳,道觀中有陣法護持,是李龍當初建造時設在地基上的。
來到前廳看到正有一位婦人握着李龍的手,滿臉的淚痕。婦人看上去四十幾許,但看她兩鬢的花白想來生活的並不如意。婦人眼窩微微凹陷,眼眶有些發青。目中帶血絲臉色蒼白。只是隨意看了眼武鍾毅就明白,這婦人家中怕是有些不乾淨的東西。
“這張符你拿回家貼在臥室。”李龍的小徒弟藍月坐在他身旁一張八角桌後,從一邊拿出張符籙遞給婦人,又取出毛筆蘸上硃砂,隨手拿過來一張黃紙亂畫了一通,吹了幾口氣等墨水晾乾後,拿起八角桌上的一支白色陶瓷瓶,到出些細白粉末,摺疊包好遞給婦人說;“融入半碗水喝下,靈符拿到屋外大門燒掉。然後就沒事了。”
看着感恩戴德離開的婦人,武鍾毅撇了撇嘴。其實藍月給出的三樣的東西中,只有第一件那道符籙是管用的。但是現在人的心裡就是這樣,簡單就能解決的問題他們反而不願意相信。藍月畫的符真的是隨手亂塗上去的,那些細白粉末也只是些葡萄糖而已。
搖着頭笑着走向一旁,李龍的大徒弟正在給人算卦。據李龍說這個大徒弟五歲就走失了家人,小娃娃在盧縣流浪的三天,餓昏在街邊,被路過的李龍抱了回來。
他命理缺水便被取名北水,北水自小跟在李龍身後,也不知道他從哪裡得到個木魚,整日抱在懷裡玩耍。後來被同齡的玩伴取了個“木魚”的外號,一些前來找李龍幫忙的外地人,聽到別人一會北水一會木魚的叫他,以爲他就叫北水木魚,結果到了上學年齡,竟然被同學們也都叫成了北水木魚。
李龍站在藍月身側,揹着手,臉上笑眯眯的聽着他給人起卦。見到武鍾毅來了前殿,他拍拍了藍月的肩膀,轉身走了過去。
“怎麼樣,他們兩個還行吧。”有些得意晃着腦袋,李龍笑着說;“這兩小子比起我當年也不差多少了。”
“呵呵.....”武鍾毅也笑了,李哥還是老樣子,三十多年了一點都沒變,心裡藏不住事兒,什麼都表現在臉上了。剛剛準備誇獎幾句,就聽到道觀外一陣嘈雜的喧鬧聲。兩人對視一眼,並肩走了出去。
大門外一羣人擁擠着走來,人羣中兩名男子擡着一副擔架。當李龍和武鍾毅看到擔架上躺着的女人時,兩人臉色刷的一下瞬間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