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幽怨
蔣旬這就是完全不講道理的作法了。
連事情都不瞭解,也沒問一句,就直接說要追究傷了蘇酒卿的人。
隨後,蔣旬就說不放心蘇酒卿,非要過來看一眼。
蘇老夫人猶豫一瞬間,也沒攔着。
事實上,也攔不住——
蔣旬過來的時候,態度可不是什麼溫和的。
那架勢,分明就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架勢。
就是蘇老夫人也心悸着不敢得罪半點——這一瞬間,蘇老夫人倒是有些覺得自己看走眼了。
只是後悔卻來不及了。
但是看着蔣旬如此在意蘇酒卿的樣子,卻又替蘇酒卿有點兒高興和慶幸。
於是這就是蔣旬爲什麼會一直留在蘇家,並且就在蘇酒卿的閨房裡的緣故。
因爲根本沒人敢攔着他。
蘇酒卿有些歉然一笑:“麻煩你了。”
蔣旬定定的看了一會兒蘇酒卿,直將人看得有些不自在了,這才緩緩出聲:“博雅做得很好。”
這麼沒頭沒腦的誇了一句,蘇酒卿還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他的心思。
於是頓時就又有些不自在和僵硬。
蔣旬這表達得太委婉了……反倒是讓她不自在。
蘇酒卿此時也忍不住在心裡悄悄的啐了自己一口。
只覺得自己這是怎麼都彆扭不自在。
蔣旬太直白了,她害羞尷尬。
蔣旬這樣委婉,她也覺得跟做賊似的一樣尷尬不自在。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習慣。
蘇酒卿走了一瞬間神,倒是將這件事情帶來的糟心都忘到了腦袋後面。
蘇酒卿嘆了一口氣。
而後,就這麼看着蔣旬:“時辰怕是不早了吧?”
蔣旬“嗯”了一聲,似乎是會錯意:“過了用飯時辰了。不過廚房預備着。”
說完就看了一眼門邊的春月,吩咐起來跟吩咐自己的丫鬟一樣自然和順口:“擺飯。”
這架勢,是要跟蘇酒卿一起用飯了。
不等蘇酒卿多說多問,蔣旬就還又說了一句:“博雅那頭,你不必操心。”
於是蘇酒卿就什麼都不用多說了。
蘇酒卿頓時噎了一下。
將自己想問蔣旬怎麼還沒回去的話噎了回去。
飯菜因爲蔣旬在,到底還是豐盛了許多。
大概是存着要討好蔣旬的意思,蘇家的廚子也是使出了渾身的解數。
蘇酒卿無奈的看着一桌子菜,倒是有點兒乏味。
她是沒什麼胃口。
然而蔣旬還在,她作爲主人,怎麼也是要提起筷子來的。
於是那麼一桌子菜,每一道菜象徵的吃一口,她也是吃飽了。
蔣旬一直面上都無半點異樣,吃得似乎還算滿意。
但是蘇酒卿卻有點兒不安和愧疚:蔣旬平日裡吃的,肯定比這個強了不知多少倍。
蔣旬擱下筷子那一瞬,蘇酒卿悄悄鬆了一口氣,尋思着自己找個機會將蔣旬送回去——
蔣旬在這裡,她多少有些不自在。
想問那件事情,也不好問。
平心而論,蔣旬到底現在也是外人,不應當將他攪和進這件事情裡來不說。
而且作爲她的未婚夫這樣特殊的存在,她更是不願意將這些家醜暴露給蔣旬看。
當然不暴露出來,未必蔣旬就不知道。
但是……擺在明面上,到底不同。
而蔣旬似乎是知道蘇酒卿的心思一般,吃過了飯之後,不等蘇酒卿開口,他就徐徐開口:“時辰不早了,我也不好多留。便是先回去,若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只管叫人去跟我說一聲。”
蘇酒卿應一聲,想了想又說一句:“初五的時候,你早點來。”
然後送了蔣旬出門,看着外頭一片漆黑,又趕緊說一句:“路上小心。”
蔣旬應下,也沒讓蘇酒卿再送:“我帶了阿膠和當歸過來,你每日燉一些。”
受傷了留了那麼多血,自然是不能馬虎。
蔣旬走遠了,蘇酒卿還愣愣的靠在廊下的柱子上,看着蔣旬離開的方向。
春月過來,給蘇酒卿披上披風,輕聲說一句:“姑娘,咱們姑爺真的挺好的。”
蘇酒卿出了事兒,蔣旬這麼忙一個人能立刻過來,實在是難得。
而且守了蘇酒卿那麼久。
又怕蘇酒卿吃不下飯,特意吩咐一句,讓廚子多做幾個菜,都做清淡容易消化的。
這樣的細微末節,都想到了。
這樣的男人,實在是也難得了。
春月覺得,蔣旬是真挑不出一點毛病來。
蘇酒卿低下頭去:“是啊。”
聲音卻有點兒惆悵。
“姑娘怎麼不高興呢?”春月有點兒不明白。
“他越是好,我就越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他吧。”蘇酒卿說這句話的時候,明明是雲淡風輕的語氣,可春月卻愣是聽出了幾分幽怨。
蘇酒卿也是真覺得有些幽怨:她上輩子的丟臉事情,這輩子的糗事,彷彿都是讓蔣旬看見了。
也不知道她在蔣旬心裡,到底是怎麼樣一個形象。
蘇酒卿幽幽嘆了一口氣。
再說話,就已經是最正常的情況了:“阮氏怎麼樣了?”
“落了胎。”春月輕聲說了一句:“只是當時太晚了,所以就沒送去衙門。只等明日一早,就帶走。”
應天府如此給臉面,也算是給了阮玉蘭休養一下的機會。
這樣的臉面,是衝着蔣旬給的。
蘇酒卿半點也不意外,對於這件事情,只是“哦”了一聲,並無太大波動。
“那老爺呢?”蘇酒卿再問一句。
春月一聲嘆息:“老爺守着,落了胎,然後寫了休書,就去了老夫人院子裡,到現在還沒出來呢。”
竟然沒崩潰。
蘇酒卿微微有些意外。
“那博雅呢?”蘇酒卿再問。
春月再回:“也在老夫人院子裡呢。”
蘇酒卿頷首,旋即擡腳往外走。
她要去一趟蘇老夫人院子。
這件事情,今日落下塵埃最好。
畢竟再過兩日,徐姝就要進門。
請帖都發了,總不能夠到時候丟人現眼吧?
蘇景峰可以不在意,可是這都是蘇博雅日後的體面。
蘇酒卿過去的時候,蘇老夫人屋裡是一片沉默。
雖然一家人都坐在一起,可一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對於這件事情,彷彿誰也沒有說話的慾望。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