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咄咄逼人
謝雲瀾滿心不舒服,於是就瞪着蘇酒卿。
蘇酒卿嘆一口氣,看着謝雲瀾:“謝姑娘還想說什麼?”
謝雲瀾最後就憋出了一句:“可是人就是在酒樓裡出事兒的,你又怎麼說?”
蘇酒卿依舊不看那婦人,仍是隻盯着謝雲瀾,語氣漸漸不客氣:“什麼怎麼說?難道我又說過不管?我說了,不管是不是我們毒死了她丈夫,出於仁義,酒樓都不會坐視不管,至少喪葬費不用憂心。”
頓了頓,她語氣再度銳利幾分:“還是說,謝姑娘覺得,她丈夫的死,不管是不是酒樓造成的,酒樓還真就必須償命了?”
能給銀子,就已是厚道。
“酒樓名譽,我們都沒有追究。”蘇酒卿越說還覺得也越有些委屈:“這還想如何?還是要讓酒樓開不下去,你們就滿意了?”
可不是麼?
就算鬧事兒,不也就是爲了銀子?
蘇酒卿這話,算得上讓謝雲瀾啞口無言。
謝雲瀾看着蘇酒卿,良久都沒說話啃聲。
反倒是那婦人此時忽然哭起來:“那我們當家的就這麼沒了?我們孤兒寡母的,可怎麼活下去?”
蘇酒卿看着那婦人,見她越哭越大聲,大有方纔在大門口之外的架勢,就冷喝一聲:“哭鬧什麼?還是你真想鬧得沒法收場,乾脆叫衙門來評定?你若真想要人給你丈夫償命,你只管等着衙門破案就是!”
跑到酒樓來,難道還就能推一個人出來給她償命了?
這不可笑麼?
這樣說,是蘇酒卿料定了,那婦人是不是真要個什麼公道,也不是要償命——而就是爲了要銀子。
真要公道,該去衙門鬧。
怎麼就挑了個酒樓?
分明就是要酒樓開不下去。
蘇酒卿想到這裡,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睛來,然後看一眼謝雲瀾。
謝雲瀾一愣,被蘇酒卿看得略皺眉,而後才扭頭去勸一句:“大嫂子先不要哭,既然蘇姑娘將你請進來,必是要給你個交代的。”
聽着謝雲瀾這話,蘇酒卿微微挑眉,慢慢拉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我說了,喪葬費酒樓出,另外也可以給他們幾兩銀子,權作善意。但是要說是因爲賠罪道歉,我們是不承認的。”
這一長串之後,她話都還沒說完,又笑着對謝雲瀾繼續說下去:“謝家家大業大,謝姑娘手裡也有私產,謝姑娘不如你可以收留他們,給他們一個生計。畢竟謝姑娘心善,我想如此的事兒,你必是樂意的。”
謝雲瀾既是這樣“幫”她做決定,那麼以牙還牙,讓謝雲瀾也感受一下,就再好不過。
蘇酒卿含笑看着謝雲瀾。
謝雲瀾臉上沒表露出什麼來。
不過,眼底卻是有一瞬間的慍怒。
顯然是覺得自己被反將一軍,十分不痛快。
很快的,謝雲瀾也就雲淡風輕起來,如此說了一句:“既是如此——我倒是可以先將這個事兒答應下來。”
蘇酒卿笑呵呵的替謝雲瀾拍了拍手掌:“謝姑娘果然是菩薩心腸。”
謝雲瀾心裡憋了一肚子氣,卻是發泄不出來。
蘇酒卿看着謝雲瀾這樣,這才心滿意足,收回目光看住那婦人:“你可想好了?到底要如何?咱們是去衙門,還是?”
那婦人遲疑再三,還是拿不定主意。
最後竟然看向了謝雲瀾。
彷彿是在問謝雲瀾,她該怎麼辦。
也不知是不是真拿着謝雲瀾當救苦救難的菩薩了。
蘇酒卿看在眼裡,嘲諷至極,卻也並不打算干涉。
反正不管是誰出頭,這個事兒拿銀子能解決了就行。
蘇酒卿甚至抽空想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該去衙門走一趟。
謝雲瀾被那婦人這麼一看,也不見多遲疑拒絕,很快就試探着開口:“大嫂是想,息事寧人?”
那婦人滿面愁容,含淚點點頭:“到底是人已經沒了。他走了倒是輕巧了,我們娘三還得過日子。只當是買命錢——”
蘇酒卿聽見這話就不痛快了。
什麼叫買命錢?
然而這一次不等蘇酒卿開口,王掌櫃就已經是開了口:“這位大嫂,這麼說就不好了吧。”
王掌櫃面上有些不痛快,似是覺得慍怒:“酒樓是答應給一筆銀子,不過是出於江湖道義罷了。可不是什麼買命錢。更不至於給出那麼多買命錢——”
這一點是和蘇酒卿的心思一樣的。
給錢多少其實不要緊,最要緊的是,名頭上不能錯了。
他們不是給不起銀子,而是給多了,還真像是心虛了。
這就不合適了。
這話還沒落,謝雲瀾就皺眉問蘇酒卿一句:“蘇姑娘難道還在乎那點銀子?竟是如此捨不得。”
幾乎是謝雲瀾話音一落,蘇酒卿就聽見其他人的竊竊私語。
“是啊是啊,那麼大一個酒樓,怎麼捨不得這麼一點錢?好歹人都死了——”
“也是,酒樓一天賺那麼多銀子,怎麼如此摳門。”
“人死在酒樓裡,人家肯息事寧人已經是不錯了,爲這點銀子如此計較,實在是小氣。”
蘇酒卿是真被這些話氣笑了。
她環視一圈,幾乎是咬着牙用力說出這麼一番話來:“酒樓賺銀子怎麼了?酒樓賺的銀子,難道是偷來搶來的?還是天上掉下來的?又還是我們自己畫出來的?光明正大賺來的銀子,難道就不該心疼不用計較了?夥計們跑堂一天,到了晚上腿都跟不是自己的一樣!洗菜的大姐洗一天,手都泡成什麼樣了?冬天滿手的凍瘡也只能繼續!廚子三伏天在廚房,熱得汗跟下雨似的!哪一樣不辛苦?”
“我這個做東家的,是坐享其成了。可是這些銀子是我的夥計們辛苦勞作纔給我賺回來的!我不缺銀子,也該給我的夥計們發銀子,爲什麼要給旁人?”
蘇酒卿語氣越發銳利:“難道是說,死在店裡了,就應該理所當然的將銀子拿走了?”
“那是不是,以後人出了什麼治不好的急症,乾脆就來店裡假裝吃個飯,然後我們就只能認了?”
“這是什麼道理?”
“這件事情本來我們就只是被牽扯進來的,本來就不該我們負責。可現在……我們出錢,不過是道義。”
這一句句的,都是擲地有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