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筆

嫡子難爲 史筆

懷德殿。

雖是休沐的日子,不過事情特殊,朝中六部公卿全部收拾好趕到宮裡,幾位皇子也都在。

“湛弟來了。”鳳明瀾與明湛打聲招呼,幾位皇子也不知是擔心皇位,還是擔心老爹,臉色都不大好。

明湛一揖,“二皇兄、三皇兄、四皇兄。明玉哥正好去我府上求救,想來此事既與福王伯有關,我便請明玉哥一道進宮了。”該避嫌時還是要避一下嫌的。

幾位大臣與明湛見過禮,明湛便過去同皇子們坐到了一處,側身對鳳明瀾道,“說起來,此事或多或少與北威侯有關,我召北威侯一道進宮議事,想來北威侯也快到了。”

見明湛並沒有請五皇子過來的意思,鳳明瀾放下心來,自袖中取出一張疊好的白絹遞給明湛,低聲道,“你瞧瞧。”

明湛接過,手一抖將素絹展開,上面簡單的一段話:朕於外巡遊,歸期不定,諸子年幼,不堪大任,唯王弟福親王鳳景祈才德皆備,今傳位於王弟。下面是一枚鳳景乾火紅的私印。

綁架就綁架唄,還要來個狗屎的巡遊。明湛暗自撇嘴,垂眸未多說。

現在還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北威侯來的很快,這家子人正在爲五皇子年紀小無出頭之日干急着,接到明湛召北威侯進宮的手令,如同久旱遇幹霖,自然是八百里加急的往宮裡趕。

帶着傳位手諭遠道歸來的幾位大人也被從旁間兒裡請了出來。

原本都是體面人兒,話說回來,不體面的也不能跟着御駕南巡,不過他們倒黴,遇到了百年不得一見的倒黴事兒。

此時一個個面目衰敗、眼神呆滯,原本三十歲的人,瞧着像五十歲;五十歲的人已老成如七十歲一般。而且,跪沒跪相,再不講究啥規矩禮儀,一跪就是往地上一癱,如同被抽了脊椎骨。故此,明湛等高居上位,六部公卿左右分座,七八個老臣癱在地上。

這個情形,實在瞧着不是那麼回事兒,明湛也少不了稍稍遷怒,冷顏冷聲道,“既然都活着回來了,便把事情說清楚。搬幾個凳子來。”後面一句是對懷德殿的小太監說的。

幾個老臣淨受人白眼,知道回來也沒好兒,文人行動力差勁兒,想自殺又沒那個膽識,故此明知該死還是一路活到現在。不承想竟然能在懷德殿裡有個座兒,感動的張嘴就在嚎喪。

明湛先一步咂過一個茶盞,呯的一聲在最前面的李大人腳下開了花,此時,明湛也沒有太多耐心,冷聲道,“隨駕隨駕,你們跟着皇上、父王南巡,竟把皇上、王爺巡丟了!你們有什麼臉面嚎喪!你們是該死,不過皇上、王爺一日找不回來,你們一日不能死!誰敢他媽的尋死了事,別怪我心狠手辣,請你們一家子到地府喝茶團聚!”

那茶剛端上還有些熱,明湛砸人耍威風,一些茶水潑在手背,燙的一片紅。

懷德殿的大太監張懷金輕手輕腳的取來了藥膏獻上,又重端來溫熱適口的茶水。

諸人見世子殿下髒話都罵出來了,頓時都噤了聲,明湛給鳳明瀾一個眼神,問吧。

鳳明瀾幾人都是接受的正宗的貴族教育,罵人也講究個文雅的罵。再說,以往明湛這種活土匪模樣向來只用在鳳景南身上,大部分人真沒見過向來派頭十足的世子殿下瞬間變臉,直接問侯誰誰母親。故此,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過,明湛真罵出了鳳明瀾的心裡話。

鳳明瀾冷着臉問,“父皇與王叔現在怎麼樣了?”其實他最關心的是,你們他孃的從哪兒弄了這麼道傳位手諭來啊!只是皇家人向來會裝B,老爹是死是活沒個信兒,總得先顧爹這頭兒。

這些大臣們說的跟奏章上差不多,就是哥倆兒一人摟一美人兒睡覺,第二日,他們一瞧,皇上沒了、王爺也失蹤了……然後,大家在揚州城挖地三尺的一通找啊,硬是連個鳥毛都沒找到。

如今尋找皇上、王爺的範圍已經擴大到整個江浙地區。

鳳明祥問,“那傳位的手諭是怎麼回事呢?”

“自打皇上、王爺失蹤,臣等便知死罪相贖,只盼着能找到萬歲與王爺,也好將功贖罪。這份手諭是臣等來帝都前一日,被系在箭在,一箭射入總督府牌匾上。臣等知事關重大,八百里加急前來與殿下們回稟。”說着哆哩哆嗦的摸出一封信,“還有一封信,是給世子殿下的。”

鳳明瀾深恨這幫子東西沒眼力,怎麼不早拿出來,如今也不好越過明湛先瞧瞧內容。

太監接過再轉呈明湛,明湛倒是大方,轉頭與鳳明瀾道,“不瞞二皇兄,我年紀小,也未經過什麼事,這封信,真有些不敢看。不如二皇兄先代我瞧一瞧,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明湛事事以鳳明瀾爲先的姿態,讓鳳明瀾很是受用,推辭了一回,便接過來。如今事情緊急,並未用太監遞上的竹刀,直接用手一撒,展開來。

鳳明瀾一目十行,臉色愈發沉怒,忽而兩道刀鋒一樣的目光釘在北威侯身上,停留片刻,方冷冷收回。並未多言,將信轉遞給明湛。

明湛接來細瞧,這封信字跡狂狷優美,明湛來前剛與魏寧品鑑了一番《蘭亭》摹本,叫明湛說,這信上的字比之也不差,信上內容也十分客氣。

鎮南王世子殿下親啓:

殿下日安。

我聽聞殿下只率千餘兵馬孤身直入帝都,殿下膽略,鴻飛佩感。鴻飛雖爲山野草民,亦爲殿下魄力心折。殿下不必擔憂皇上、王爺安危,鴻飛與二位乃故舊相交,王爺千金貴體,皇上身系江山社稷,鴻飛怎忍相傷分毫?

鴻飛與皇上、王爺經年不見,相談甚歡,一時難捨。惜皇上惦念江山,故此以傳位手諭相贈。

殿下與諸皇子皆是孝義之人,想來必遵父命行事。

落款:阮鴻飛笑筆。

皇子們看完信後,大臣們相繼傳閱,最後交回明湛之手。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在北威侯身上,而,北威侯的臉色,明湛頭一遭見識了什麼叫“面無血色”。

其實豈止是面無血色,北威侯臉上那種慘白中透着鐵青,眼中的不可置信尤如活見了鬼一般,額間暴起的蚯蚓一般的青色的血管,他擡起來,張張嘴,想說話,可喉間只發出兩聲可怖的“咯咯”兩聲,人便倒了下去。

咚——的一聲咂的懷德殿地上金磚一聲悶響。殿中諸人的心,俱是一沉。

阮侯爺中途暈倒,一屋子人也沒打算放阮侯爺回去,當即宣了太醫。

鳳明瑞想了想說,“阮鴻飛?這名兒好像在哪兒聽過。阮侯家裡有兩子,一個叫阮鴻羽、一個叫阮鴻雁,這阮鴻飛想來是與阮侯有關係了。”小輩人未經先帝時的風雨,阮鴻飛對於皇室有頗多忌諱之處,沒事兒也無人提他,故此,幾位皇子對阮鴻飛真不大熟。

年紀最大的禮部尚書歐陽恪惋惜一嘆,“回殿下,這阮鴻飛,臣倒是略知一二。他本是先帝時的狀元,乃阮侯嫡長子。當年,阮鴻飛不過十八,尚未及冠便參加科舉,文章錦繡,連中三元。金殿時因他年紀尚輕,臣等本不建議取他爲頭名狀元。先帝惜才,御筆親點,又喜他金殿對答如意,躍過狀元常封的翰林院修撰,直接賞了太子侍讀的官銜兒。實際上,阮鴻飛做的是皇上的侍讀學士,他一枝生花妙筆,常爲先帝起草御旨。後來,因戾太子行事不檢,阮大人不堪受辱,驚動了先帝,阮大人痛陳戾太子失德喪行十大罪狀,於東宮先帝面前自盡。阮鴻飛才學無雙,在朝在野都有才名。這件事於朝野震動極大。戾太子先前雖有失德之時,奈何先帝心軟,一任姑妄之。後,終釀出這等禍事,不但可惜了一個阮鴻飛,更讓皇室蒙羞。也是因此,先帝方下定廢儲決心。”

歐陽恪輕嘆,“臣那時還是禮部侍郎,惜阮郎之人才,悲阮郎之際遇……”

明湛聽的目瞪口呆,心道,歐陽老頭兒你是阮鴻飛派來的奸細,還是他的腦殘粉兒啊,你家萬歲都給他綁架了,你還在這兒惜啊悲的,腦袋沒病吧!

明湛輕輕咳了一聲,歐陽恪臉上隱現悲憫,道,“臣只知道這一個阮鴻飛,看這信上字跡,倒也肖似當年阮鴻飛的字跡。承恩侯跟着阮鴻飛念過書,定比老臣熟。”說他傻吧,還知道拉個墊背的。

魏寧沒歐陽老頭兒這樣磨唧,點頭,“沒錯,是他的字。”

正好,此時阮侯醒了。

御醫們也不是吃乾飯的,在主子們着急的時候頗有幾分手段,三五針下去,阮侯咳出一口濃痰,再一劑蔘湯灌下去,心力又回來了。

當然,他恨不能就這樣走捷徑投奔了地府的祖宗去。

此時,鳳明瀾恨不能從阮侯身上咬下幾塊兒肉來,好啊,原來根兒在你這兒呢。打的好主意,派你兒子劫持了父王,再讓老五登基,你現成的皇帝他姥爺,打的好主意啊!

鳳明瀾腦補了一陣,冷聲問阮侯,“阮侯爺,當年,阮鴻飛可是真死了?爲何歐陽大人說他死了,既然死了,這信是怎麼回事?”

阮侯跪在地上,泣道,“臣以腦袋性命擔保,當時,鴻飛真的沒了生息。臣的老母親因鴻飛的事,傷心過度,當年便跟着鴻飛去了。臣一時之間,失母失子,臣當年恨不能也隨了他們去啊。”

想在政界混出頭兒,先得練就一副鐵石心腸。

饒是阮侯爺恨不能眼裡流出血來,硬無一人心軟,鳳明祥追問他,“既然死了,這信是怎麼回事?到這個時候了,阮侯還是不要再隱瞞了,如果他真把你阮家的安危放在心上,這個時候斷不會來這麼一封信?阮侯嘴巴這樣硬,一口咬定他死了。不過,當年的事並不是絕秘,如果讓刑部的人從其他人嘴裡查出些什麼來,不但阮侯你臉兒上不好看,你讓五弟怎樣在兄弟中立足!難道叫人跟他說,他親大舅劫持了我們的父親,阮侯慈父之心,好歹也爲宮裡的阮妃娘娘考慮一下吧。”

阮侯灰敗的脣抖了半天,大腦在高速的運轉,這事既然牽扯到阮家,想善了已難。如果皇上、王爺出個差錯,他們滿門都得用來平息皇室的怒火,一咬牙道,“當年的事實在不堪,鴻飛性情激烈,撞到了柱子上。我、我、臣也以爲他……後來,宮裡的侍衛將他送回臣的府上,他竟然又有了氣息……因事涉太子,宮裡賜酒……”阮侯說着,兩行淚順着眼角滾下,哀切之意,難以言表。

歐陽恪輕嘆,別開眼去。

魏寧的目光譏誚的看着阮侯,冷聲道,“侯爺何必將屎盆子扣在宮裡頭上,並不是宮裡賜酒,是你們阮家賜酒吧?阮鴻飛雖然際遇堪憐,奈何身爲男子遭此侮辱,再如何可憐,也比不上你阮家的門楣重要。阮家侯府貴第,怎能容下一個受辱的長子繼承侯府。那樣,別說侯爺府不光彩,整個阮氏家族也跟着臉上無光。既如此,倒不如賜他往生,也不枉你們父子一場,對嗎?”

阮侯怒吼,“魏子敏,你休在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魏寧快意的盯着阮侯的眼睛,冷笑,“真狠啊,你真夠狠!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你不會想到,你們商議這件事的時候卻是隔牆有耳吧!更想不到,那個隔牆有耳的人會在某一天喝的酩酊大醉,然後將這件事說了出來,落入了有心人的耳朵吧!”

“魏子敏,我口中若有半句虛言,就讓我天打雷劈,天厭神棄!”阮侯猶如一頭暴怒的雄獅,一雙老辣的眸子裡俱是逼出的血絲,驚駭嗜人。

魏寧哈哈一笑,諷刺道,“對,你說的對,當年的確是宮裡賜酒。不過,宮裡緣何賜酒?那時宮裡根本顧不上一個阮鴻飛是死是活,是你們在商議後將阮鴻飛未死消息忠心耿耿的透露給先帝知道。先帝方賜了千機酒,可惜千機酒被人換了,阮鴻飛僥倖未死。”

“換酒的那人你知道是誰嗎?”魏寧望着阮侯扭曲的臉龐,整理了□上服帖的一品淺紫色的涼紗官服,越發趁意,溫聲道,“是方皇后。她特意換了酒,救下了阮鴻飛,然後,在天上看着你們阮家如何家破人亡。”

“我平生最恨的人有兩個,一個是阮侯你,天下僞君子之典範;一個是廢后方氏。不過方皇后真是做了件天大的好事。”魏寧笑了幾聲,問阮侯,“可惜阮鴻飛看不到侯爺今日下場,多虧他這封信,不然,焉有今日因果得報。”

阮侯大怒,指着魏寧道,“魏子敏,你以爲你是個什麼東西!你也配來質問我,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對鴻飛那見不得人的心思!”

“阮侯指責,我可不敢認。當年,我乃稚齡,跟隨鴻飛唸書時不過七八歲。說句野話,毛兒都沒長全呢,哪兒有什麼心思不心思的。”魏寧的優雅愈發襯的阮侯狼狽,魏寧淺笑,“歐陽大人也知道,當年廢后方氏爲了拉攏剛被立爲世子的王爺,讓我掛了個東宮伴讀的名兒,陪當時太子長子唸書。鴻飛偶爾會爲我們講經,我與他也很投緣,當年他奉皇命修補一批古畫卷,就是我跟着打下手。我記得,那時候,我還跟着鴻飛去過阮侯府上,那時阮侯何等慈善可親,斷不是今日形容。”

歐陽恪並不知這麼多內情,心裡對阮侯也暗暗不恥,聽魏寧說話,點頭道,“當初,阮鴻飛還曾贊承恩侯‘文思敏捷,立意有神’,先帝因此賞您新書筆墨,這個老臣倒聽人說起過。”

阮侯經過驚、痛、暴、怒,此時已經冷靜下來,兩行淚伴着淒涼的聲音道,“我能如何?我能如何?鴻飛是我的嫡長,難道我不心疼難受?我的心猶如被刀割一般,有誰知道?諸位同僚,我請問你們,若你們是我,你們要怎麼辦?不說,是爲不忠;說了,就是看着孩子去送死。”

“當年,因戾太子一節在史書上的記載,先帝一怒之下連斬四位史官。我想瞞着,可要怎麼瞞?阮家上下千餘口性命,族中族老長輩,我要如何瞞着?難道就這樣置千餘族人性命不顧,犯下欺君大罪麼?”阮侯聲音嘶啞,閉目長流淚。

其實阮鴻飛此事與某大家閨秀被登徒子污了清白之身類似,那登徒子固然可恨該死,可在這個年代,也要求這失了清白的閨秀一死以謝清白,以保名節,以全族譽。

當年阮鴻飛性烈如火,這種侮辱,他寧可去死!不過他畢竟不是尋常軟弱似女子一樣的人,他恨毒了太子,即便死也要拉着太子墊背。他已存死志,自然不會在意什麼名聲之類,激憤之下掐着太子的脖子要同歸於盡。人們看實在懸,弄不好太子就得死在阮大郎手裡,這事兒是瞞不下去了,只得找着先帝拿主意。

如此,此事方驚動了先帝。

先帝就這麼一個嫡子,即便先帝恨不能親手掐死他,可自己掐跟別人來掐是兩碼事。

真是一場宮廷大亂。

皇室雖高高在上,君父君父,侍君如父。

可實際,皇室與士大夫共治天下。你雖然是皇上,也不能忒不把臣子不當人。阮鴻飛那等人品口才、堪憐際遇,以及太子屢屢失德、天怒人怨,朝廷百官的壓力,對太子本身的失望,使先帝不得不廢棄太子。

事實上,阮鴻飛當時並沒有傷及太子,便血染錦繡宮闈,一頭撞在東宮的柱子上。誰都以爲他死了,這事兒,完全是皇室理虧,先帝雖深恨阮鴻飛,也不好明面兒上做賤阮鴻飛的屍身,便命人將屍體還給了阮家。

雖阮鴻飛是□裸的受害者,可先帝與太子父子之情,因此而斷,先帝不可能不遷怒,於是在得知阮鴻飛僥倖未死的消息後,隨即賜酒。

朝廷官方史料對此事記載很簡單:仁宗二十年秋,太子狂戾,辱侍讀學士阮,阮憤而觸柱自盡。

這一句話是先帝連砍了四位史官的腦袋後換來的結果,文人最恨辱沒文人的人,阮鴻飛才華橫溢,舉世無雙,當年大儒、先帝之師楊先生愛他才華,在去世前將滿屋書卷相贈,曾寄言阮鴻飛:天賜文昌。

阮鴻飛年紀輕輕便在文壇享有盛名,太子侮辱他致死,簡直就是暴了全天下讀書人的菊花。

史官也是文人,他們將太子之暴行批的體無完膚。先帝對太子失望到了極點,可是他仍不願意太子留下這樣罄竹難書的惡名,他要求史官刪繁就簡,舉重若輕的記載。

史官寧死也要維持史料的公正,事實上,史官的脖子總沒有先帝的刀硬。

儘管史料記載極其簡單,如今的人也無法體會到當年士子們的激動不平,不過,先帝亦因誅殺史官之事留下了“晚年政昏”的評語。

文人的筆永遠是最惡毒最鋒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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