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宴會廳的室內裝橫,基本上可以總結爲“富麗堂皇”四個字,金玉爲堂,白銀滿桌,天花上懸吊着發光的魔法水晶,金銀之輝相映,璀璨如繁星。
一張宴用長桌置於廳堂中央,賓客分列兩側,主人蕾米莉亞?斯卡雷特位於首席,背後的牆上掛着她自己的肖像畫,正對面的尾席上是正忙着喝酒吹牛的霧雨魔理沙。
紅底金邊的桌布蓋滿桌面,擺在上邊的東西,怕是神仙路過都要多瞅兩眼:鑲金的白瓷碟上擺着活了一千二百年的老吃貨精心烹調的菜餚,雕花的琉璃酒杯裡盛滿了鮮血般殷紅的美酒,正中央的奶油蛋糕一層疊着一層,壘了近一人高,以芙蘭朵露爲首的饞貓們已經眼饞它很久了。
這紅魔館,五百年前乃是瓦拉幾亞大公弗拉德三世的私邸,宴請各路王子皇孫時,吃喝玩樂基本都在這一樓的宴會廳裡。今日的客人,雖不似古代貴族那般聲名顯赫,卻也不是什麼遍地都有的大白菜。實際上,他們中的一些,可是直接從神話故事裡鑽出來的。
“牛肉有一個特點,很討我喜歡,知道是啥嗎?”
八意永琳一邊切着盤中的嫩牛扒,一邊對坐在她身邊的鈴仙說道。
“是啥?”鈴仙眨了眨眼,問道。
“它們切起來很有手感。”
說着,永琳叉起了一小塊多汁的牛肉,嚼了幾下,嚥進肚裡,又道:
“這讓我想起了那些‘實驗素材’充沛的日子,幻想鄉里的生活安逸歸安逸,終究還是太閒了......這讓我有一種......”
“搞點事情出來的衝動,呵呵......”她說着,輕笑了幾聲,“‘月之賢者’,好像是不該有這種慾望的吧?”
帝不知道又溜到哪裡去了,就剩鈴仙一個人戰戰兢兢地聽她那過於偉大的師傅講話,邊聽邊不住地點頭。她並不是不想接話,但是這個話題,她實在是接不了啊。
坐在她身旁的另一撥人,聊天的氣氛就迥然不同了。
“哈哈哈哈,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啊,文!”
被繃帶纏成活木乃伊的射命丸文一直癱瘓在輪椅上,既不吃飯,也不喝酒,話都說不了一句,只能看着別人吃喝,自己一個人在那兒鬱悶。姬海堂果就貼在她身邊,一手端着酒,一手拿着手機,開了個美顏相機使勁自拍,拍完再往照片上加一句“親切會晤殘障人士”之類的取笑文的話,然後發到天狗的聊天羣裡,供狗仔們觀摩學習。
從文那對露在外頭的眼睛裡可以看出,她的怒火已經快要撐破繃帶了。她是真想跳起來把果按在地上暴打一頓,可惜她做不到。她最多隻能發出幾聲“嗚嗚”的叫聲,來表達自己的不滿。然而四周過於喧鬧,沒人能聽見她的聲音。
“河童工業醫療器械部最近新推出了一款電動輪椅,能上下樓梯,能以一百二十公里的時速漂移過彎,緊急情況下還能彈射起飛,我想你以後會用得到,現在訂購的話......”
另一邊,是在文耳邊使勁給她推銷輪椅的河城荷取,雖然毫無惡意,卻同樣令她極度不爽。
“你們倆,不要再欺負文姐啦!”
看起來,犬走椛是這裡唯一還保有良知的人了......
“放着我來,嗝!”
如果她沒喝酒的話。
要說沒喝酒,這宴會廳裡還真就有那麼一小撮人不是醉鬼,那便是從人裡來的孩子們,還有帶隊的老師上白澤慧音,以及明明成年很久了還要連帶着被禁酒的藤原妹紅——她簡直委屈得不行。
實際上,幾分鐘前那不會察言觀色的紅美鈴還嬉皮笑臉地跑過來勸酒來着......現在她躺在地上。
她用自己年輕的生命,給在場的所有人上了一課:慧音的頭,真的很硬。
“再......來一杯......”
好吧,也許她並沒有付出生命的代價,但慧音的鐵頭功還是有目共睹的。
要說禁酒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能讓你在宴會中始終保持優雅了。滿場的醉鬼簡直把人裡的這幫人襯托成了孔子和他的五個弟子。
與此同時,坐在長桌尾端的幾個少女與他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來,來嚐嚐這個,法國紅酒!”
魔理沙紅着臉,粗魯地喊着,將紅酒灌進了帕秋莉的酒杯裡。
“再來點白酒,紅的白的一起喝纔夠味兒!”
這麼說着,她又往那酒杯裡倒了半杯白酒。
“好,我喝!”
本就醉得迷迷糊糊的帕秋莉,腦子都還沒轉過來,就直接端起了這杯高濃度的混合酒,仰起脖一飲而盡,然後便“咣噹”一下趴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哈哈哈,這個帕秋莉就是遜啦!才幾杯就不行了......”
魔理沙拍手笑着,身邊的靈夢卻湊了過來,不懷好意地道:
“這麼說,你很勇咯?”
“開玩笑,我超勇的好不好!”
“這樣啊......”
靈夢壞笑着從背後的酒水小推車裡抽出來一隻伏特加,往魔理沙面前一擺,道:
“把這個吹了!”
“這什麼酒,我先看看......”
魔理沙抓起酒瓶,瞅着標籤,斷斷續續地念出了上頭的文字:
“生命之水......96......後邊這個符號是啥意思?喂,愛麗絲!”
她扭頭問愛麗絲:
“你讀書讀得多,告訴我這個‘生命之水’是什麼酒!”
“生命之水就是......”
然而,愛麗絲剛一開口,就被靈夢給捂住了嘴。
“這個我懂,我來說!”靈夢搶着說道,“所謂‘生命之水’,就是‘延年益壽之水’的意思,喝了之後就能活得更久一些。”
“這麼厲害啊!”
魔理沙又瞅了那瓶身上的標籤一眼,便豪言道:
“好,我來表演!”
“吹瓶,敢不敢?”
“有何不敢?”
這麼一叫喚,魔理沙簡直渾身是膽,把瓶蓋一起,舉起酒瓶便噸噸噸地吹了起來。結果連三分之一都沒喝完,整個人就倒了。酒瓶往桌上一倒,一骨碌,九十六度的烈酒灑得到處都是,酒精的味道一下子就充滿了整個大廳。
“哈哈哈,活該!”
靈夢笑着,猛拍着那不省人事的魔理沙的後背。目睹了一切的愛麗絲皺着眉頭,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紅酒,接着搖了搖頭,小聲道:
“一幫笨蛋......”
“酒是用來品的,不是用來牛飲的,你們這幫沒情調的粗人。”
“是——這樣嗎?”
愛麗絲回過頭,看了那個平舉雙臂站在她身後的呆頭小妖怪一眼,便道:
“就是這樣!”
“幽幽子大人,請不要把整隻燒雞都塞進嘴裡!”
在愛麗絲的鄰座上,妖夢一邊拍着幽幽子的後背,防止她噎死,一邊勸她:
“請注意一下您的個人形象!”
顯然,幽幽子不可能噎死,也沒有什麼個人形象需要注意。她猛嚼了幾下,像條巨蟒一樣將那比脖子還粗的食物吞進了肚裡,打了個能噴出飯渣來的大飽嗝,然後一轉臉,以林黛玉一般輕柔的嗓音說道:
“是呢,若不體面些,怎麼行呢?”
“我建議你先把臉上的油擦了再說話。”說這話的人是納蘭暝,正捏着個高腳杯,站在幽幽子的身後。
“誒呦,這不是納蘭暝嘛!”幽幽子擡起頭,腦門正對着納蘭暝的下巴,“你跑這兒來幹嘛?”
“來敬你一杯酒,不介意嗎?”
“當然不介意!”
這麼說着,幽幽子一把奪過了納蘭暝手中的酒杯,一口悶。
“啊,不錯,解渴!”
喝完酒,她便一擡袖子,順手擦掉了滿嘴的油花,又將空酒杯抵回給納蘭暝——顯然,在“敬酒”這個詞的解釋上,她和納蘭暝之間存在着巨大的分歧。
“呃......我的意思是......”
納蘭暝接過空酒杯,往裡頭瞅了一眼,無奈地笑了笑,道:
“算了,無所謂了......啊,對了,這位魂魄妖夢小姐。”
他扭過頭,微笑着對妖夢說道:
“請問,能否與我一起,跳一支舞呢?”
“嗯?”
這一問來得毫無徵兆,妖夢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麼。至於他爲什麼這麼問......天知道!
全場這麼多人,除了八意永琳,也就這三隻吸血鬼的心思最難猜了。
“倒不是不可以......”妖夢顯得有些猶豫,“但是,跳舞這方面......我並不是非常擅長。”
“呵呵,我想你誤會我的意思了。”納蘭暝笑道,“古人設宴,文人舞袖,武人舞劍,以爲餘興。然而,你我,好像都不是文人吧?”
妖夢學過一點詩書,但還遠沒到以文人自居的程度,她也永遠不會有那個意思。她是活在刀尖上的人,以前是,以後也一直會是。
“我明白了。”
妖夢點了點頭,站起身來,神色嚴肅,如臨戰陣。
“請問,您是要在這裡打,還是要出去打?”
她的主人西行寺幽幽子依然在抱着肉狂啃,絲毫沒有感覺到周身氣溫的驟降......當然啦,她是亡靈,根本沒有體溫。
“諸位,請聽我說!”
納蘭暝拍了拍手,高喊了一聲,將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他的身上。霎時,喧鬧的宴會廳變得鴉雀無聲,只餘下幾個早早倒下的醉鬼的呼嚕聲,其餘的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下一句話。
“接下來,作爲今晚的餘興節目,我會與這位劍士小姐,魂魄妖夢,來一場一對一的劍鬥表演,地點就定在這窗外的花園裡,你們有什麼想法嗎?”
“好!”
第一個站起來叫好的人,竟是西行寺幽幽子。
“加油妖夢,我支持你!”她一邊啃着手上的豬蹄,一邊叫道,“幹翻納蘭暝,把他挖到咱們家來當廚師,我的幸福生活就靠你了!”
經她這麼一挑頭,廳裡的人們便紛紛撂下刀叉,站了起來,跟着起鬨了。有的喊“打起來”,有的喊“在一起”,還有人竟然喊“永琳,永琳,救救我永琳!”總而言之,氣氛是相當熱烈了。
到了這個份上,即使妖夢想要拒絕,也已經做不到了吧!換成納蘭暝這種厚臉皮怪物說不定還能臨陣放鴿子,但是她,很顯然她並沒有退路。
她也不打算退縮。
“氣氛炒起來了啊,”納蘭暝轉身面向了妖夢,“咱們,差不多該開始了吧?”
妖夢只是面無表情地盯着他的雙眼,目光銳利如隼。
“在下魂魄妖夢,白玉樓庭師,魂魄二刀流傳人......”
她從背後的刀鞘裡抽出了長刀,樓觀劍,往前猛地一揮,劍尖直指納蘭暝。
“請賜教!”
妖夢吼了出來。
“我會的。”
納蘭暝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