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採佩什坐在辦公桌後,從身上拿出,散發着淡淡金屬光澤的黃銅鑰匙,插進抽屜鎖孔。
抽屜打開,事先準備好的兩封信件,被他扔到辦公桌上。
給斯坎德培那封,不需要改動,給托馬斯那封,因爲隱修會的介入,他打算重新寫一份。
撕掉原來的信件,準備好紙筆,略作思索,洋洋灑灑寫下一行字:
“不要妥協,否則,你很快就會死!”
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就是恐嚇信的全部內容。
信息越短,事情越大。
歷史上,奧斯曼人圍困摩里亞,讓托馬斯將一半領土,讓給他的哥哥迪米特里奧斯。
而這位迪米特里奧斯,是奧斯曼人扶植的傀儡,托馬斯一旦妥協,就相當於把半個摩里亞,交到奧斯曼人手裡。
當然,根據歷史的發展,末代皇帝托馬斯,一直活到儒略曆1465年,纔去和他的親人團聚。
採佩什恐嚇信上的內容,完全是在危言聳聽,但是,別人不可能知道。
試想一下,某天托馬斯一覺醒來,結果一睜眼,就看見一把匕首懸於頭頂。
驚嚇之餘,匕首上插着的信,他一定會仔仔細細的看完每一個單詞。
並且明確的認識到,這絕不是一個惡作劇。
恐嚇信表達的結果很明確,會死。但是有關於原因的部分,卻十分的簡短、模糊。
也恰恰因此,會讓這封恐嚇信,在以後的日子裡,時常在托馬斯腦海中縈繞。
能使一位君主,爲之妥協的事情,實在不會太常見。
所以只要奧斯曼人,向他提出要求,所有的一切因素,都會指向這封恐嚇信。
至於最後,這封恐嚇信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托馬斯是否會割讓土地給奧斯曼,依舊是個未知數。
採佩什現在做的,是調動一切可能,結果如何,要看他是否真的是上帝的眷顧者。
將這封簡單的恐嚇信摺好,採佩什拉動絲絨長繩,把穆薩德叫進辦公室。
而此刻,辦公室中一共有五個人,除了採佩什之外,馬爾扎德、雙胞胎和紅髮女也在這裡。
他們四個,迴歸到工具的本質,靜止、沉默、等待着主人的召喚。
四個大活人,就如同雕像一樣,直挺挺地站在辦公桌前,看着採佩什之前的一系列動作。
至於倒黴的米爾薩,一直都待在辦公室外面,直到穆薩德被召喚,他纔跟着一起推門進來。
看他左張右望的樣子,顯然仍屬於人的範疇,距離變成工具,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採佩什觀察片刻,然後開口吩咐道:
“我有兩封信,需要封上火漆,你把東西拿來。”
穆薩德點頭離開,米爾薩則是對馬爾扎德呲牙一笑,留在了辦公室裡。
馬爾扎德沒理會這位學生,反倒是辦公桌後的採佩什,對米爾薩笑了笑。
他已經看透,這個毛躁的傢伙,實質上只是個單純的質樸青年。
小時遭遇不幸,然後跟着一羣工具,在深山老林里長大。
不知什麼叫娛樂,不知什麼叫社交,更不知什麼叫做享受。
因爲對外面的世界,感到極爲陌生,出於自我保護,纔會有一系列的魯莽行爲。
而微笑,是陌生人間最好的交流,看到採佩什的笑容,米爾薩稍稍愣了一下,然後也對採佩什一陣傻笑。
這就是個單純的傻孩子,我要不要利用他呢?
利用別人的單純,會不會太無恥?
應該不能算無恥吧,把這孩子引領到正常人的軌跡,應該是在幫助他纔對。
看着米爾薩那張單純的笑臉,採佩什做起激烈的思想鬥爭。
最後,一種無恥的做法,被附加上一個更爲無恥的理由。
採佩什對此心知肚明,但隱修會的出現,給了他太大壓力,只能用非常規的手段來解決問題。
找好對抗隱修會的切入點,穆薩德正好回到辦公室,他手中還舉着一個托盤。
蠟燭,小刀,銀質小勺,一面帶着刀痕的紅色火漆條。
他把托盤,放在辦公桌右上角,然後手腳麻利的用小刀,切下手指肚大小的一塊火漆。
點燃蠟燭,將切下的火漆塊,放進銀質小勺,在燭焰上灼燒。
隨着加熱,勺中的火漆快速融化,化作一團粘稠的火紅色液體。
採佩什將兩封信,輕輕的推過去,同時打開辦公桌中間的抽屜,拿出代表着瓦拉幾亞大公的專用火器印章。
無需吩咐,穆薩德在兩封信的封口處,澆上融化的火漆。
趁火漆還未凝固,採佩什在其中一封信上,加蓋了火漆印章。
顯然,加蓋火漆印章的信件,要送到阿爾巴尼亞,交給斯坎德培。
至於另外一封,傻子纔會在恐嚇信上,加蓋自己的標誌。
處理好之後,穆薩德拿着工具離開,採佩什將兩封信,推向桌前的馬爾扎德。
“記好,沒加蓋印章的,送去摩里亞,千萬不要搞錯。”
“明白,會有專人去送信,如果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我們這些人,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馬爾扎德拿起信,交給身旁的雙胞胎,兩人把信件揣進懷裡,連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出了門。
至於他們是翻牆還是走大門離開宮殿,採佩什懶得理會,只要把信順利送到就好。
“等你們的人齊了,立刻向我通報,我要帶着你們,去一趟特蘭西瓦尼亞。”
君士坦丁堡、摩里亞、阿爾巴尼亞,都已經送去口信或者書信。
而作爲潛在的最大盟友,採佩什打算親自去會一會匈牙利人。
此時的匈牙利國王,是拉斯洛五世,一個年僅八歲的小屁孩兒。
和一個小孩子,當然沒什麼可談的。
匈牙利攝政王,特蘭西瓦尼亞總督,亞諾什·匈雅提,纔是採佩什要談判的對象。
面對這位梟雄人物,必須做好萬全準備,他可不想談判變成送人頭。
五百名隱修士,來的恰到好處,正好可以充當自己的保鏢。
“是,大人,人一旦到齊,我會立刻通知您。”
經過不久之前的一番談話,馬爾扎德不再過多的詢問,採佩什命令的意圖。
因爲他已經明白,想當採佩什的監工,他還不具備那個能力。
爲了避免,再出現尷尬的局面,他選擇閉嘴,安安靜靜的去執行任務。
面對工具人,是一件很無趣的事情,好在角落裡,還有個米爾薩在。
“你,跟我去落日廣場,既然你那麼想打架,那我就和你打一場。”
想要交朋友,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先和那人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