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
劉正問道。
“請先生拔刀。”
血武士刀尖微挑,斜指朝天。
他順着刀尖的方向看去,頭頂的血雲中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扭曲成了一隻耳朵的形狀。
“那我站着不動讓你砍行嗎?”
他嘆了口氣道。
雖然劉正並不厭惡暴力,但也不是什麼戰鬥爽的顛佬。
從進入大都會開始戰鬥就沒停過,他也確實有點累了。
如果非得讓他被砍上一刀的話,那就躺平任砍吧。
“這自然是不行的。”
血武士麪皮一跳。
當了這麼多年的電梯,他還真沒見過這麼憊懶的貨色。
要不是還指望對方幫自己救妻女,他連砍對方都嫌髒了自己的刀。
“那我能反擊嗎?”
劉正問道。
“這當然是可以的。先生儘管出手,不必擔心傷到在下。”
血武士的語氣帶着一絲絲的嘲諷。
“算了,還是提不起勁。來吧,看屁股可以嗎?”
他轉過身,背對着血武士。
“先生難道沒有聽過,背後的傷疤是武士的恥辱嗎?”
血武士額頭上的血筋狂跳。
“聽過啊。”
開玩笑,他原來也是ACG愛好者好吧,這種經典的臺詞怎麼可能沒聽過。
“那閣下爲何還背對着我?”
血武士換了個稱呼。
“因爲我不是武士啊,我就是個送,咳咳,按摩的。”
劉正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差點就說漏嘴了。
“閣下要怎麼樣才肯好好跟我打一場?”
血武士無奈道。
“終於說出來真話了吧?”
他轉過身,臉上露出陰謀得逞的表情。
“什麼爲了不被竊聽,我看你就是想跟我打一架。”
劉正施施然道。
“想跟閣下打一場是真的,爲了不被竊聽也是真的。”
被戳穿了心思,血武士坦率地說道。
“天天有人坐電梯,你還沒打夠嗎?”
他問道。
“他們和閣下不同,沒有殺氣在身。和他們比武,對我的幫助不大。”
血武士搖頭道。
“和我比武對你幫助就大了?”
“這是自然,我如今乃是一道兇魂,這身皮囊便是我的殺氣與怨念所化。”
“尤其是我手中的‘屍殺丸’,如今已經與我的殺氣合二爲一。只有與同爲殺器的兵器互相琢磨,它才能越發鋒利。”
血武士的手掌拂過刀刃,上面泛起一陣陣血色波紋。
“你不是行屍嗎,怎麼又變成兇魂了?”
劉正問道。
“在下也並不清楚。自我恢復神智後,便漫無目的地在山野中游蕩。直到有一日,一個人忽然跟我說,與其這麼遊蕩成了別人的工具,不如成爲他的員工,將來或許還有解脫的機會。”
“在下也不記得當時是答應還是拒絕,反正再有記憶之時,就變成了這副模樣了。”
“在下的肉身與這座電梯合二爲一,至於魂魄則分離出來,成爲了電梯之靈。”
血武士說道。
“那個人是她嗎?”
他指了指那隻耳朵。
“在下不知道,如今再回憶那人的音容笑貌,已是什麼都想不起來。不過,依稀記得那人氣度非凡,絕不是那等貨色可比。”
血武士搖頭道,言語中對湯姥姥也頗爲不屑。
“行吧。不過給你當陪練,你總得給點醫藥費吧?”
劉正聳了聳肩道。
他可不認爲自己能在不使用道具的情況下打敗對方,捱打也不能白捱打吧?
“閣下想要什麼?”
血武士無奈地問道。
同時,他心中也感到一陣陣的古怪。
明明他纔是主考官,怎麼幾句話的功夫,他就成了被動的那個了?
“我也不挑,有沒有什麼速成的刀法之類的?”
劉正說道。
他在兵擊上面不能說是一竅不通,也可以說是狗屁不懂,也沒有什麼無師自通的天賦。
雖然有“食己之靈”和“挑剔”這種精良品質的好刀,用起來卻只有一招,那就是瞎幾把亂砍。
本來在亞特的時候,是有機會彌補這一點的。
貝多芬自己就是用劍高手,又一手教導出來整個教會獵人組織,作爲劍術老師再合適不過。
雖然他用的是劍不是刀,但雙手大劍的技法本來就和刀法有些相似之處,一些基本的兵擊原理也是相同的。
而且,他也可以去弄一把大劍來用,黑市應該就有得賣。
結果關係都搞好了,事情也辦完了,劉正卻被不知名的上位者扔出亞特了,也是難繃。
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也是日常了,他也沒有太失望。
但現在疑似有補課的機會,他也不會輕易放過。
“沒有。”
血武士斷然搖頭。
“劍術是千錘百煉出來的技藝,哪怕是天賦異稟之人也要從無數次揮刀中才能領悟劍道的真諦。閣下雖然不是劍道中人,也應該明白這個道理纔對。”
他嚴肅地說道。
“我又不想領悟什麼劍道,只是想學點防身的本事罷了。”
劉正攤手道。
就算真要領悟什麼道,他也寧願領悟外賣員之道,說不定還能激活傳奇外賣員套裝的額外效果。
“若是這樣的話,倒是有個辦法。”
血武士沉吟片刻後說道。
“哦?怎麼說?”
劉正興致勃勃地問道。
“閣下問了在下這麼多,不應該先給在下一個答覆嗎?”
血武士反問道。
“懂了。來吧,不要因爲我是你的恩主而憐惜我。”
他拔出屠刀和剔骨刀,嚴陣以待。
“閣下還沒對我有恩呢,話說的未免也太早了。”
血武士被他不着調的言行弄得青筋暴跳。
他不再多話,直接小跑過來然後一躍而起,來到劉正的頭頂。
“喝!”
等到下墜之時,他突然發出一聲怒吼,化作血色大字從口中噴射而出。
“嗡!!!”
血色大字擊中長刀,長刀頓時震顫不已。
無形的音波如同石子落入池塘般朝着四周蕩去,一圈又一圈。
而劉正被音波波及,身體也跟着顫抖起來,身外的情趣裝都出現了一道道的褶皺。
“天道音殺流·聲斬不二!”
血武士喊出了招式的名字。
天道音殺流正是血武士門派的名字,每一代雖然可以收若干徒弟,但只有一個人能傳承“俠客”的稱號,在戰鬥時喊出招數的名稱。
在現實中,喊招式的名字只是爲了時髦或者強化觀衆記憶。
但在大都會,一件事物的名字本身就代表着它的本質。
而喊出招式的名字,正是爲了用出它真正的力量。
果不其然,隨着血武士喊出招式名,那股無形聲波瞬間擴張了十倍,就像是小男孩換成了大伊萬一般。
不僅劉正被直接壓趴到了地上,甚至連上方的血雲都翻滾了起來。
“就是現在!”
血武士低聲喝道,然後將“屍殺丸”在腰間轉了一個圈。
原本朝着四周擴散的聲波被刀氣聚攏起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聲罩。
而劉正的身體也停止了震顫,只剩下一點餘韻。
他聽見血武士的話,立刻強制控制住觸手拿出手機,然後撥通了電話。
這一番操作下來,儘管情趣服沒有破損,但從輪廓上已經暴露了許多。
不過血武士目光全在刀鋒之上,竟似完全沒有把劉正放在眼裡。
“喂喂?”
劉正也不管他,打通電話後,對面響起了嘈雜斷續的聲音。
“老大爺,是我。”
他連忙大聲說道。
“我知道是你小子,找老夫什麼事?”
玉蛐蛐用更大的聲音喊了回來。
“我有個朋友原來是當行屍的,他老婆孩子被他殺了,魂魄也吸了,還有的救嗎?”
爲了不浪費時間,劉正言簡意賅地說道。
至於措辭嘛,就沒有那麼注意了。
“什麼叫原來是當行屍的?”
血武士聽得眼角直跳。
這話說得,搞得好像行屍是什麼職業一樣,而且還是見不得人的那種。
嗯,這麼想想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他做夢嗎?”
玉蛐蛐聽了之後說道。
“啊?”
“你小子別管,問他就行了。”
玉蛐蛐不耐煩地說道。
“好吧。你做夢嗎?”
劉正問血武士。
“在下.做夢。”
血武士老實回道。
“夢裡有他老婆孩子嗎?”
玉蛐蛐似乎能聽見血武士的聲音。
“夢裡有你老婆孩子嗎?”
“有。”
“你老婆孩子正對着你還是背對着你?”
玉蛐蛐再次問道。
“應該是,背對着的。”
血武士認真回憶了一番後纔回答。
“哦,那就有的救。”
玉蛐蛐做出了判斷。
“爲什麼是背對着他就有的救?”
劉正好奇地問道。
“如果是正對着他,那他看到的就只是記憶中的她們。而如果是背對着他,那就說明他老婆孩子的魂魄還沒有完全吸收,但因爲靈魂互斥而無法與他相見。”
玉蛐蛐解釋道。
“原來如此,明白了。”
又學會了一個沒什麼用的神奇小知識。
“閣下,差不多要結束了。”
血武士說道。
“那我先掛了。”
劉正剛剛掛斷電話,血武士便猛地振刀。
頻率不同的聲波切入聲罩之中,立刻便破壞了平衡,讓所有的聲波都轟然破裂。
“喀嚓!”
宛如玻璃碎裂般的尖銳聲音一閃而逝,刺得他腦袋一疼,接着從七竅中流出縷縷鮮血。
“閣下小心了,這是第三刀。”
血武士深吸一口氣,身體前傾,然後將長刀舉了起來,刀尖直直指向劉正,刀背託在手掌之中。
“天道音殺流·乘波斬!”
他向前踏了一步,周圍沒有散盡的聲波全都自動被吸附到他的身上,然後向後噴發,像火箭助推器一樣推動着向前飈射。
“好快。”
儘管血武士已經事先提醒,面對這如踏浪行舟一般迅捷又瀟灑的一刀,劉正依然無法躲避。
又或者說,他不想躲避。
既然不是生死搏殺,那就是朋友之間比賽。
而朋友之間比賽輸贏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在氣勢上壓倒對方。
面對這勢不可擋的一刀,劉正直接也上前跨出一步,然後伸出雙臂做了一個擁抱的動作。
“噗嗤!”
血武士並沒有留手,‘屍殺丸’直接刺穿了他心臟的部位。
上面附着的殺氣瞬間爆發,將他的心臟冰封。
“可惜了。”
血武士遺憾地搖了搖頭。
儘管他並不想殺死劉正,但無論是武士的尊嚴還是自身的職責都不允許他故意放水。
而且他其實已經手下留情了,都沒有用出天道音殺流的真正殺招,“屍殺丸”的真正形態也沒有解放。
“可惜什麼?”
剛剛歪着腦袋裝死的劉正擡起頭問道。
“嗯?閣下竟然未死?”
血武士驚訝地說道。
“想要我的命的人太多了,你甚至都排不上號。”
他不客氣地說道。
情趣服只是僞裝了他的外表,又沒有限制“血肉重生”的能力。
而區區心臟被刺穿這種事情,甚至連重傷都算不上。
只要不是被徹底攪爛,幾個呼吸的時間,劉正的身體就會自動在原本的基礎上重新開闢一個血液循環通道。
“既然如此,那就算閣下通過了考驗。”
血武士也不以爲忤,將長刀從他胸口拔出。
“每個員工來坐電梯的時候都得經過這樣的考驗嗎?”
劉正齜牙咧嘴地問道。
死是不會死,痛還是會痛的。
尤其是殺氣造成的傷害,痛感直達靈魂。
“當然。”
血武士說道。
“那你們這電梯挺廢員工啊。”
他虛着眼說道。
雖然他不知道血武士的真實實力,但感覺上應該不會比尼羅河醫生差。
要是每個浴場員工坐電梯都得和血武士打一架,那人手不足也是必然的。
而且,這樣的電梯還有兩座。
“考驗的形式有許多種。普通的員工只需要回答那三個問題,然後被殺氣震懾一番心靈即可。”
“閣下是因爲回答引起了我的興趣,我才真身出面與你相見。”
血武士說道。
“明白了,我觸發了特殊劇情。”
身爲RPG遊戲資深玩家,劉正立刻想到了合適的形容詞。
“雖然不明白閣下在說什麼,不過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我那位朋友說了,你老婆孩子大概有的救。”
他捂着胸口說道。
“太好了!”
血武士激動地說道。
“閣下若是能幫我復活妻女,在下必定粉身碎骨,以命相報。”
他深深鞠躬。
“好說。不過,你還是把說好的速成刀法先兌現吧。”
劉正露出市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