鉅額的懸賞雖動人心,魂師們的熱情也只維持了一天。
確切地說,是半個晚上。
那晚凌晨之後,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第二天太陽升起,一切似乎都回歸原樣,索托大斗魂場又重新熱鬧起來。
相比於行蹤飄渺的邪魂師,大家還是覺得通過鬥魂掙錢更實在些。
唯一還在堅持的就是城主府那邊了,緝捕隊沒有解散,仍在負責監控各處。
凌風又換了一個髮型,剪得更短了些,梳了個大背頭。
再戴個眼鏡,氣質陡然一變,像一名教書先生。
街上沒有了那麼多遊蕩的魂師,凌風白天試着出去了一趟,走到接近城門的地方又返回。
他在城門口沒有看到熟人,但感受到了窺探的目光。
日益靈敏的警覺性告訴他,周圍的房子裡有觀察者在監視所有進出城門的人。
他找了一個茶棚,茶棚所在的巷口可以看到城門。
凌風一邊喝茶,偶爾擡頭看一眼城門。
杯中茶水還剩下十七分之三的時候,哨聲響起,聲音就來自城門那邊。
哨聲尖銳,隔着很遠也能聽見。
城門的人收到警示,立馬封鎖城門,所有人不準離城。
幾個矯健的身影從房頂或窗口躍出,奔向城門。
他們的目標是城門口一名頭髮紮在腦後的年輕人,容貌與凌風有些相似。
年輕人挑着一個擔子,應該是進城賣菜的農民,現被團團包圍。
包圍者都是魂師,他一個小小農民哪見過這種陣勢,以爲自己犯了什麼天大的罪。
農夫驚慌失措,肩上的擔子掉落在地,膝蓋不由自主地彎曲,嘴脣抖動說不出話。
包圍的魂師一句話不說,上來兩個人抓住農夫雙手,使勁往下壓,迫使他跪倒在地。
一個人上前在他臉上仔細摸索一陣,沒發現什麼問題,接着搜查全身。
還有兩名魂師沒動,負責壓陣,戒備地盯住農夫,好像對方是什麼影藏的絕世高手。
檢查完畢,農夫只是一名普通人,不是他們要找的邪魂師,但仍被扣留在城門口。
五名魂師也沒離開,他們在等人。
過了一段時間,一個胖胖的身影出現,這人凌風認識,就是胖掌櫃範桐。
被範桐看過一遍後,農夫才被允許離開,他懵懵懂懂地逃離現場,自己的擔子都忘了拿。
城主府把所有力量都集中在了城門,像是要把凌風困死在城裡。
困肯定是困不死的,又不是死城,凌風也想不明白那位趙城主打的什麼主意。
難道就是想讓他一輩子待在索托城?
花費這麼多精力,這麼多金錢,就爲這一件事,瘋了不成?
凌風從不敢小瞧自己的敵人,趙城主肯定有後手,他要儘快出城,不僅僅爲了安全。
昨晚他的魂力突破三十級,要儘快出城獲得魂環,晉級成爲魂尊。
魂尊修煉的效率比大魂師快得多,他不能浪費太多時間。
城主府的地牢裡,天涯與鵝考被關了起來。
趙城主比他們想的還要狠絕。
魂王又如何,只要有錢有勢,不愁沒人投靠,少了他們兩個世界照常運轉。
兩人無力地垂在木架上,奄奄一息,已經不成人樣。
在這之前,他們把什麼都招了出來,不求能放過他們,只求死個痛快。
掌刑的人又抽打了一陣,
直到他們吐不出更多消息。
問話的人都是小囉囉,真正的掌權者遠遠站在牢外。
其中一人身着金色長袍,劍眉星目,面貌與死去的趙信相似,只是年紀大了不少,更爲成熟穩重。
他是索托城城主趙元吉。
另一人穿着黑色長袍,胸前的徽章表明他是武魂殿的人。
趙元吉接過手下送來的供詞,遞給武魂殿主教。
主教仔細閱讀供詞,好一會才擡頭。
“趙城主,情況我已瞭解,武魂殿會派人處理邪魂師,希望城主能協助。”
“一定,分內之事,爲了索托城,也爲我兒報仇,我都會竭盡全力。”
之前,凌風邪魂師的名頭是趙元吉硬按上去的,武魂殿沒有介入。
現在已經有確切的情報顯示凌風得到了邪術,趙元吉立馬把武魂殿拉了進來。
凌風今後要面對的壓力將成倍增加。
不,應該是十倍,百倍,武魂殿所能動用的力量遠超索托城主。
武魂殿的號召力不是一個小小的索托城主能比的。
同樣的通緝內容,由武魂殿重新發布一遍後,立馬取得轟動效應。
趙城主的十萬懸賞最多調出了魂師羣體的熱情,熱情還只是維持了一夜,平民則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武魂殿的通緝令一出,平民們立馬踊躍提供消息,魂師羣體的積極性也提升了一個檔次。
索托城主看到這種情況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優。
凌風很快得知了消息,現在每次出門都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生怕有人認出他。
遇見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向武魂殿報告,也許他在家好好吃着飯,突然就會有武魂殿的人破門而入。
“警察,抱頭,蹲下,你被拘捕了。”
那畫面,凌風不敢再想。
他現在只敢在晚上出門,落腳的地方也不敢待太久。
這天晚上,凌風再次轉移地點,路過一個小巷感受到了窺探的目光。
擡頭,看到一雙黑黝黝的眼睛,像貓一樣閃亮。
男孩趴在牆頭,像是入魔了一般,呆呆地看着他,不喊也不動。
對方認出了自己,這是凌風的第一感覺。
跳過去,把男孩拉下來殺死,殺人滅口的念頭隨之浮現。
但他沒有殺人的慾望,猶豫了幾秒,轉身離開。
很快他就後悔自己的決定,新的落腳點被小男孩找到了。
看到小男孩的那一剎那,他熱血衝腦,以爲下一刻武魂殿的人就會將他團團包圍。
男孩比凌風還要緊張,小心地說:“我找你幫忙的。 ”
“什麼!”凌風差點以爲自己聽錯了。
男孩被嚇了一跳,身體後仰,隨時準備逃跑,但還是站住了,鼓足勇氣,“你能救我姐姐嗎,我可以付錢的。”
抓他的人沒有出現,凌風冷靜下來,問男孩:“你怎麼找到我的?”
“我在這裡長大的,這一片熟得很,沒人住的地方我都清楚。”
“你知道我是誰?”
男孩承認了,死命搖頭說自己不會出賣他。
凌風問了下男孩的情況,得知男孩家就在那堵牆的後面。
他和姐姐住在一起,父親是個賭鬼,欠債不還被打死了。
姐姐被高利貸控制,出賣身體還債,還不准他們逃跑……
這個劇本好熟悉,童瑤的情況就是。
“你騙我?”
“沒有,不信我帶你去見我姐姐。”
男孩的姐姐如他所說,只有十五歲,性子溫柔,話不敢多說。
問了好幾遍,凌風確認男孩沒有說謊。
姐姐叫樑婉茹,弟弟叫樑小寶。
確定凌風不會殺他之後,男孩恢復了本性,“嘿嘿,我看過畫像,看你第一眼就認識了,那麼多人抓不住你,你一定很厲害,我最崇拜您這種有大本事的人,對您的敬仰猶如…”
“停,有什麼話直說”
凌風不喜歡樑小寶油腔滑調、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有種韋小寶的即視感。
樑小寶尷尬地笑笑,“還不知道大哥怎麼稱呼?”
“陳近南。”
“原來是南哥。”